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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郄一行离开蓬莱县那一日,果真如素节所言,城郊里马车就足足有二十多辆,装的全是布匹、药草一类,着实把刘喜玉都给吓着了。
唯有木行周,瞧着这盛况,只觉得找到了知音,跟着陈郄比出了大拇指。
他们两人走的都是行商的路,一开始用一笔银子换下当地廉价的物品,然后在途中以物易物,最后在终点手里的银子就能够翻个几番,在没有本钱开铺子赚钱的条件下,这样走买卖可比从一个地方带东西到另外一个地方的要强。
江南是个好地方,物资充足,木行周自己也有十多辆马车的东西打算一路换卖着回去,加上陈郄的二十来车,他们一行就有四十车东西要一路前往西南。
两百带刀护卫,和几十善战的西南蛮夷,战斗力非凡,押送四十马车完全不在话下。
陈郄少不得跟刘喜玉解释,“药材买的都是治疗风寒、伤口一类的。江南种棉花的多,除了两车精致的绸缎,其他都是价格低廉的棉布。还有盐,也买了一车。这些都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东西,也拿得出东西来换。等到了下个地方,再卖出去,一物换一物,最后能赚不少。”
刘喜玉看了木行周一眼,“也不怕抢了别人生意。”
陈郄也顺着目光看向了木行周,木行周这会儿正在清点自己的马车,他老婆是土司的女儿,能明显看出外貌与中原人有极大的不同,在一边跟他说话,对着马车指指点点的模样,似乎能做极大的主。
“他那十几车,至少有十车要拖回西南,我能抢他什么生意?”收回眼,陈郄不以为意道。
等着所有货物都清点完毕,城门口一阵喧嚣,又有了人出来。
每日离开蓬莱县的商人极多,这般大张旗鼓的也吸引不了多少人的目光。
不过等着人走近了,诸人才发现竟是司朗,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
司朗一个翻身下马,气势还是很不错的,上前来先给刘喜玉一行见了礼,才跟陈郄道:“姐姐,你要的茶叶都送到了。”
陈郄瞧着这五辆马车,咋舌,“我没要这么多吧?”
司朗耳朵红了红,找了个借口道:“刚好库房里还多,过了明年新茶出来也就不值钱了,不如姐姐帮我买出去也算给司家茶打开个销路。”
货都到了,也不可能说不要,现行的茶叶都是制成砖头的模样,五车着实不少,陈郄点了点头,“行。”
司朗顿时就笑了,然后看向傅家表妹,“傅家姐姐走到哪,记得要给我写信呀。”
傅家表妹也跟着点了点头,笑着道:“行。”
旁边跟着陈郄的成儿这时拿了一个小盒子给陈郄,陈郄接了过来,开始撵人,“城外人来人往乱糟糟的,我们也马上要启程了,赶紧回去吧,说不得家里有事儿要你做主。”
司朗还有些舍不得,陈郄又道:“过几月还是会回江南,到时候留的时日还长一些,日后有的是再见之时。”
“姐姐,就让我送送你们吧。我带的人多,不怕呢。”司朗指了指身后的几十个家丁道,这回不怕拐子了。
陈郄也不再劝了,把东西往他怀里一丢,挤了挤眼睛,“给你的好东西,回家了再看。”
司朗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怎么好意思。”
陈郄翻了个白眼,“怎么不好意思了。”
旁边木行周已经清点好了货物,插嘴进来,“时日不早,还要趁着日落进広西镇,咱们该动身了。”
陈郄就道:“我们这就走了,在我们回江南之前有事找京城。”
司朗眼眶顿时有了红,眼看着就要哭了,陈郄连忙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你像个男人点!”
出了江南地带,外面就少不了匪徒,诸人不允陈郄这不会武艺的骑马。
跟着司朗道别,陈郄就上了马车,随着刘喜玉的马车后面,就这么朝着広西镇的方向而去。
剩下司朗目送着陈郄一行走了老远,才不舍的回了自己马车。
一进马车,打开陈郄送的盒子,才发现里面是一叠银票。
恨不得每一刻都看着司朗的张掌柜见着了,就叹道:“是个厚道人啊。”
陈郄只要了三车的茶叶,他们想着之前的恩义,就拿了五车过来,哪知道人家并不想占他们的便宜。
司朗看着盒子里的银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跟着张掌柜轻声道:“张爷爷,我们回去吧。”
城郊少了两波人,也不见空旷,走了也不过是给其他人留下了空隙。
陈郄坐在马车里问成儿,“可没占人家便宜吧?”
成儿道:“一车多少钱,奴婢都算过的,银子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一辆马车也是不少钱,陈郄满意的点头,这一趟出来带成儿算是带对了,平时在后院里看着是个笨蛋,一出门可算是活络过来。
傅家表妹听她们主仆说完了,才笑道:“也是司家一片心意,要司朗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还不怎么闹心呢。”
陈郄就道:“何必占他这点便宜,小孩子家家的,才上位就白送人家东西,司家下面的人得怎么看他啊?”
这话说得傅家表妹点头,“是这个道理。”
等到夕阳西下之时,一行急赶忙赶的,还是在天黑之前赶进了広西镇。
自古商道就繁华,広西镇作为其中重镇,说是一个小城也不为过,进了镇子两旁多是客栈酒楼,巷道里才是商铺。
陈郄一行早先派来来订下了客栈,此时一到地方,热腾腾的水早就准备好。
各自挑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先洗个澡了。
然后一道吃饭,各自说说话,就是埋头大睡。
等到了第二日一早,陈郄就带着傅家表妹和傅家的十来个家丁,带着一辆马车去了本镇的市集。
说是市集其实就是一个在镇子里的广场,面积自然不大,旁边也有安置铺面。
木行周来的比陈郄还早,见到陈郄跟傅家表妹,带着自己老婆打了个招呼。
陈郄就干脆把马车停到了木行周的马车旁边,“一道?”
木行周很想呵呵她两声,想了想还是忍下了,问道:“你拿的什么来卖?”
陈郄打开了马车上的帘子,道:“茶叶,胭脂水粉、眉笔、首饰。”
木行周更想呵呵了,“茶叶首饰怕不好卖呢。”
陈郄道:“都是低等的,论两卖还不行?”
哪不行,木行周立马不说了,干脆道:“我帮你们吆喝吆喝吧?”
陈郄拒绝,“不用啦,我自己来。”
旁边坐着傅家表妹,陈郄靠着马车,让成儿拿出几样摆在了一个盘子里,随后就开始叫卖:“来嘞,来嘞!江南上好的胭脂水粉眉笔,茶叶首饰,价美物廉,买了你们不吃亏买了你们不上当嘞!”
旁边木行周听得噗嗤一声笑了,“姑娘还挺行的啊。”
陈郄跟人一笑,继续道:“以物易物啦!胭脂水粉眉笔,茶叶首饰,有什么换什么。茶叶论两卖咯!”
像陈郄这种行脚商,在市集里还是挺有市场的。
一大早不是来采买的就是来卖东西的,几声吆喝,就有个年轻妇女凑上前来,“眉笔怎的卖?”
陈郄就笑眯眯道:“姐姐的眉可真好看,都不用买眉笔啦,买点水粉吧。”
年轻男女谁不爱美呢,被一个姑娘夸,更是让人开心了,不过摸了摸手里的铜钱,年轻妇女还是软绵绵的道:“家里有呢,就眉笔用完了。”
陈郄点头,就问道:“那是买还是拿东西换?我们这只要放得长久的东西,都收。”
年轻妇女就好奇道:“什么都收?”
陈郄笑着道:“收呢,就看值不值这价了。你看一支眉笔也没多少个钱,给铜钱给东西抵都一样。”
年轻妇女犹豫了一番,小心道:“荷包收么?”
陈郄眨眼,没想到第一个生意就是换荷包的。
年轻妇女见陈郄不说话,连忙解释道:“都是自己绣的,描的菊竹牡丹这些的,本想拿去刺绣铺子卖,再精细不过。”
有刺绣,陈郄立马就回神了,笑着跟成儿道:“把眉笔递给这位姐姐瞧一瞧。”
成儿立即把眉笔递给年轻妇人看,用纸包着的一条,跟现代的铅笔样子不同,外面并没有合适的包装,直接就是一块眉石。
妇人小心打开看了,是自己寻常用的,就道:“可有更好的些?”
更好的拿来卖个鬼,陈郄笑着道:“贵的就是一两银子不用东西换的,姐姐要不也看看?”
一听是不能换,妇人就摇了摇头,把眉笔放下,从自己怀里拿出几个荷包出来,“姑娘瞧瞧这做工可够好?”
陈郄拿过一看,针脚倒是不错,一个绣的一朵菊花,一个绣的三四支竹,一个绣的牡丹,还有一个绣的孩童嬉戏。
刺绣是种费劳力的东西,价钱自然也贵,怎么看都是一只眉笔比不了的,陈郄就笑着问道:“姐姐可还想买些别的什么?”
年轻妇人有了点底气,道:“姑娘先给估个价钱吧,要合适就卖给姑娘了。”
绣娘在当地,基本有自己的销售路子,会拿来给陈郄,也就是想多卖点银子,但又不敢得罪本地的商家,才拿出这种小玩意儿来。
陈郄又仔细看了手里的荷包,底子用的是棉布,上面密密实实的是线,竟也没半点纰漏,让她想压价都寻不到个由头来。
不过商人不压价就不叫商人了,陈郄不知道她卖给收刺绣的铺子是多少价钱,但知道江南里卖这等荷包的价,顺着卖的价在心里给砍了个买价,道:“都还行,不过价钱难说了,你也知道,我们不过就一个跑商的,贵东西也没人愿意买。这几个荷包,我瞧着针脚也还算好,姐姐你手可真巧,不如我就全收了吧,合起来二两银子。”
刺绣贵的就在针线上,江南这般针脚用线的,一般也得卖二两银子,抛去各种叠加陈本,五百钱一个,也算陈郄算得高了。
年轻妇人眼底带着高兴,但又忍住没表现出来,道:“姑娘说笑哩,我给铺子里的掌柜的,那也是六百钱一个的。”
陈郄拿起一个跟年轻妇人道:“姐姐你自己瞧,上面的花色太简单了,这花这竹绣着也不难,也就这牡丹颜色渐变和这孩童穿得五颜六色的看着还成,我也是看中了这两个了,其他两个都算是搭头。可就是这个牡丹吧,也太小了点,亏得我眼睛好使唤,不然准瞅不见。还有这孩童,你看这表情,也有些不够活灵活现。不是我舍不得银子,实在是这东西其实也没那么好,现在的客人眼光挑着呢,就像姐姐买眉笔也想买更好的不是?这什么样的东西就得值什么样的价,要多了我卖不出去,这可不就亏了钱了。”
本已经比铺子里收得高了,年轻妇人也就不多说了,道:“那就二两银子吧,你们这还有什么卖的?”
陈郄把荷包收了递给成儿,从荷包里掏出二两来递给妇人,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姐姐可先把钱拿好了,我们再来慢慢选。”
妇人连忙把银子收了,这才有心思把眼睛往陈郄马车里看。
最后年轻妇人除了买眉笔,又淘了一盒胭脂跟一支镀银的簪子和一些棉布,二两银子就没剩下多少了,陈郄让成儿给搭了半两最次等的茶叶给她,最后走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
木行周在旁边一边卖东西一边听陈郄跟人唠叨,眼瞅着对方被哄得团团转走了,才跟陈郄笑着道:“也亏得你下得了手,这姑娘回去,少不得要挨她男人揍了。”
陈郄不爱听这个,“自己赚的钱自己还不能用啦?她家男人也没见拿多少银子出来嘛。想她一副大的刺绣刺几个月下来能得多少银子?她男人干几个月活儿才多少银子?也敢打她?银子不想赚了?”
木行周就叹气,“话是这么说,可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道理讲呢。她是银子赚得比她男人多一些,可上有老下有小,日子可没那么容易,就是他男人嫌弃她钱花得多了要打她,谁又拦得住。”
陈郄跟木行周咬耳朵道:“她要是容易被欺负的那一种,敢来买眉笔?再说她要真有孩子了,哪还想着打扮自己啊?都存钱给女儿准备嫁妆,给儿子准备聘礼了。”
绣娘可不是一般劳作的妇道人家,市场可好着,陈郄一脸坏嘻嘻的笑,“她手里有着技艺,她男人要对她不好,回头再寻一个,保准有人愿意给她出头。这些平头百姓的,也就江南这一带人多,换了别处,哪有这么好找媳妇,还不惜福着。”
木行周也是听到陈郄探人家底之后说的那些混账话的,“人家说宁毁十座桥,不毁一桩婚,你倒好,使劲儿着怂恿人家吧。”
陈郄翻了个白眼,“十座桥那得是多少银子才造得出来,能便利多少人?就小小一桩婚事敢跟十座桥比了?利于万民的功德,还比不过一桩婚事才是最大的笑话呢。”
木行周可说不赢陈郄,忙道:“哎,算啦算啦,做生意了。”
陈郄哼了一声,瞅着人往自己这来了,也决定不说了。
男人对自己不好,不和离难道等着被人打死么,又不是傻。
等到歇市之后,陈郄也卖了半车东西,收的一半铜钱一半物品,再拉回客栈,依旧是满堂堂的一车。车边上还挂着七八只鸡,一路咯咯哒的叫着。
“把这几只鸡杀了煮参汤,给诸位加一道菜。”陈郄跟着成儿吩咐。
成儿应声,把用稻草绳捆着的鸡从马车边上扒拉了下来,就朝着客栈厨房里去。
剩下的东西也不用管,继续放在马车里,拉回原处让人看守着。
有护卫瞧着陈郄回来,忍不住问打趣道:“姑娘今天可是赚大发啦!”
陈郄看了人一眼,笑着道:“没赚多少,倒是换了几只鸡,拿回来贿赂贿赂你们,可别埋汰我啦。”
这下子护卫也不好说什么了,就道:“东西可是好卖?”
陈郄道:“还成吧,也都是小本买卖。”
也就是小本买卖,护卫们才觉得陈郄搞这些没个意思,特别丢份。
跟护卫们说了一会儿话,陈郄就回了屋子,又叫了热水洗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去见了刘喜玉。
陈郄干的事情,刘喜玉趁着她洗澡的空闲都跟人打听到了,见人一来,就道:“你还亲自吆喝?”
“不然呢?”陈郄反问。
刘喜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旁边素节就道:“姑娘你这话就错啦,我们主子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堂堂官宦人家的女儿,哪用抛头露面去做这些?”
陈郄翻了个白眼,“我爹早白丁了,我就一小老百姓。”
素节指着傅家表妹道:“你也要顾及你舅舅家的颜面呢,都把你表妹拉去啦,回头你舅舅们知道,还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才怪!”
陈郄拍开素节的手,“你指谁呢!手痒要我帮顺一顺骨头不?”
这是放话要揍人了,素节想了想,陈郄未必打得过自己,但有主子在自己未必敢打陈郄,算下来是自己吃亏了,忙赔笑道:“我就说说,姑娘可别当真。”
陈郄冷哼了一声,跟着刘喜玉道:“你有意见?”
没意见素节都不会这么说话。
刘喜玉看了一眼素节,就是有也坚决不承认,惜字如金,“没有。”
素节也在一边道:“没有没有,就是我嘴巴贱,姑娘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啦。我们主子哪敢对姑娘有意见,还想靠着姑娘赚钱呢!”
陈郄也不跟人打嘴炮了,问道:“等吃了饭就走?”
路途中不好带水,吃的也只有硬邦邦的饼子,所以在有人的地方休息之时,尽量就要吃好点,不然后面不知道要多久不见荤腥。
刘喜玉颔首,“広西镇再走两日,就到桐来县,中间偶有小村落。”
陈郄就道:“正好,可以收点山货。”
反正在陈郄眼里,什么都能算成买卖,刘喜玉自己可不做她不喜欢的坏人,就道:“吃食要实现准备方可。”
陈郄道:“收了点山里的果子,路上能顺口吃了,又让厨房做了人参鸡给下面的护卫大哥们一道吃,肚子里有油水,赶路才有精神。”
素节却是听得一声怪叫,“你还放人参啊?”
陈郄立马想了想,道:“党参,不是人参,就剪些须末煮进去,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素节捂着胸口,“可败家了。”
陈郄斜眼看他,“人家辛辛苦苦跑一趟,你连几根参须都舍不得啊?就是舍不得也没用你的,有本事儿等会儿你别吃。”
素节跟着刘喜玉,当然不差那口吃的,但是有便宜不占那也不可能,“凭什么啊,我还帮姑娘你调度护卫看守这些事呢。我可是干活的!”
陈郄跟刘喜玉道:“人参可是补元气的好东西,出了镇子两天都沾不了荤腥,怕他们吃干粮多了肚子不消化对身体不好,就该先给吃点好的才是。”
刘喜玉立即跟素节道:“叫无为过来。”
还会不会说话了,以前就没发现怎么这么招人嫌呢。
素节也知道自己招人嫌弃了,嘴一撇,只得跑了。
刘喜玉这才跟陈郄说话,“可是体察了民间疾苦?”
陈郄觉得刘喜玉跟素节一样讨厌,不愧是主仆,“我这是做生意!”
刘喜玉想说也不用你真跟个小商贩一样吆喝,但看陈郄生气了,也不敢说了,就道:“赚了多少。”
这个话题陈郄就喜欢多了,高兴道:“就卖了半车,收了半车,我估了估价,也是离江南只有一日路程,没敢叫高价,才赚了一半。等离江南远些了,就能提价了。”
刘喜玉点头,顺口就道:“可有五十两银子?”
陈郄立马就不想跟刘喜玉说话了,起身道:“我就来跟你打声招呼,等会儿要走,就让无为来叫我一声。”
“这么不讨喜,难怪是个老光棍。哪个女的要嫁了他,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陈郄回了屋子就跟傅家表妹道。
傅家表妹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是顺着陈郄的话说还是实话实话比较好,最后想着两人到底是姐妹,还是说实话的好,“嫁过去就是超一品的国公夫人,小公爷长得也还不赖,还是有很多姑娘愿意的。”
陈郄顿时觉得堵心了,摇头道:“你们怎能这么现实呢!”
傅家表妹想,你为了卖胭脂水粉,还怂恿人家要家里有意见就和离呢,到底谁现实啊,亏得你是我姐姐不是我老婆啊,不然一天得招三顿揍。
这种吐槽陈郄当然不知道,嫌弃完刘喜玉就跟傅家表妹道:“今天买东西那些人你可仔细听她们的话?”
陈郄嘴甜,说话又利索,还爱胡说八道,隔壁木行周卖得飞快,她还得跟人扯半天,虽然最后总能让别人多买一些,但总的来说是没比过木行周。
这会儿陈郄问她仔细听没有,傅家表妹就点头,“都听得七七八八的。”
本来傅家表妹还觉得陈郄那么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陈郄也没让她吆喝,更没让她拿东西,她站在那,就只能听人说话了。
陈郄就道:“今日那些,也都是一般老百姓人家出身,你可瞧见了,自己赚银子的跟自己赚不了的,底气可都不一样。”
傅家表妹想了想几个例子,“自己赚的就舍得些,不是自己赚的就有些抠门,一个铜钱都要讲半天呢,也亏得姐姐能她们扯得起来。”
陈郄道:“反正就是胡扯,等离了江南越远,见着的人也会越不同,你跟着我出去,也不用干别的,就看这些人怎么说话,又怎么做事的,见得多了对这个世道了解得多了,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也走得比什么都不懂要容易。”
以傅家表妹的身份,好歹也会嫁个家世尚可的人家,许是不会落在这些普通女子一分一利都要计较的地步,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见过的现实与人性越惨烈,人才越警惕,才会更不容易做错选择。
她干嘛跟木行周选一样的行商之道,赚银子只算是顺便,主要的还是要让傅家表妹知道普通人的生活,看出人生百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