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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散后,各人纷纷离去。只留下韩以贵姑父,李正身,李正平两位堂哥。
李家人自是坐在一起谈南京的情况,几个月没在南京,南京的变化让人眼花缭乱。
“最近南京就没有消停过啊,先是倭人斗墨,如今海瑞去了淞江,听说可是闹出了好大的场子,这位可也真是铁面无私的牛人,说起来徐相对他那也是颇有提携之恩的,可这位到了淞江,第一个针对的就是徐相,连着几个折子把徐相以及徐相的几个儿子给参了。”韩以贵唏嘘了一把李老爷子的过世后,便跟李景福和贞夜等人说起了南京这些的一边事情。
“海大人是因什么参徐家的?”贞娘有些好奇的问,历史上,海瑞是明年才能得到应天巡抚之位,而他当初本就是查土地的兼并事件,这才查到徐家头上。
那么今世海大人因什么盯上徐家呢?
“听说是徽州的一个土地投献案,这事牵涉到了徐家,海大人就盯上了,没想这一深查,才发现,徐家手里的土地已经遍步淞江,南京,徽州等地了。总之,如今这个案子已经闹大了,徐相在朝上几次请罪,而原来高拱一系的御史这段时间是逮着机会就上折子,如今朝着乱纷纷,而南京官场更是人心惶惶啊。”韩以贵道。
自古官商是紧密相连,官场的变动往往影响着商场,因此的,徽商会馆的人对于官场的事情也是十分的敏感,韩以贵跟胡宗林是好友,因此的,对这方面的东西也比较熟。
“徐家的事情也就是牵涉着徽州和淞江吧,怎么南京乱纷纷了起来?”李景福有些疑惑的问道。
“据说是海大人在参徐家的同时也参了南京织造一把,徽州的案子,就是江娘姆的女儿,柱子媳妇状告族小叔牛栓儿侵地投献案,他们这一告自然把织造局告上了。”韩以贵道。
“哦。”在一边的贞娘也恍然大悟,这段时间,她家里忙,先她大哥油坊的事情被杜家污告,接着就是争贡,又是制斗墨等事情,她每天昏天地暗的都待在墨坊里,对于徽州一些消息还真没关注过。
不过,如今自家姑父说起,她倒想起当初似乎听罗文谦提过一嘴,据说这事情牵线的还是田家,而柱子媳妇也就是江娘母的女儿,就是前年过年吃老鼠药带着家里的子女自杀的那位,如此,她的案子,最后牵到南京织造就不足为奇了。又想着当初自己献出的那本账本,那么如今南京官场人自该是心惶惶的。
“可不是,海瑞把这南京织造一告,王四方可算是要倒大霉了。”一边的朝以贵又道。
“王会长又怎么了?”贞娘不由的问。王四方倒底是罗文谦舅舅,贞娘自不免要打听一些。
“南京织造今年收生丝的钱全是由四方钱庄代垫的,若是南京织造的几位大人出了事情,那四方钱庄怕是就难了,不过,现在情况也不清楚,毕竟牵涉到徐家,而徐大人在朝中的地位那是不可动摇的,如今别看海瑞在参徐家和南京织造,但朝中参海大人的也不少,总之大家都还是在观望中。”韩以贵道。
“嗯。那到是。”贞娘点点头,毕竟如今的情形跟历史上是不一样的,历史上海瑞查徐家的时候,徐阶已经告老了,就算有门生故吏的,但是当时有高拱在背后支持海瑞,如此的才让海瑞得逞,而如今徐阶还屹立于朝堂,那对朝中事的掌控自不是历史能比的。
如此的,整个南京官场商场虽然乱,但自还有观望的余地,甚至的大家其实还是相当看好徐家的。
如今,便是贞娘自己对于有关整个徐家的事情也没把握了,整个事情会怎么走,也只能等到事发的那一天才能确实。
当然,这些倒于贞娘没有什么切身关系,贞娘如今关心的重点还是在斗墨上,接下来自不免的又问了一些有关倭人的事情,这才是最关键的,知已知彼嘛,贞娘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说到倭人,李正平是一肚子气,便冷哼一声:“如今连吉英松可不得了了,自从南京几个制墨师斗墨败在他手下后,如今他带着几个属下,那是一家一家的拜访各墨坊,名着是讨教,实则就是踢馆。前段时间,徽州贡墨竞选结束后,连吉英松就放下豪言,要到李家墨坊来请教,今天你们倒了,我估计着明后天,连吉英松说不准就要带人来闹场子了。你们还是做点准备。”
说到这里,李正平又道:“这帮子倭人鬼着呢,他们名着是讨教,我看他们其实就是来探探我们李家的底,毕竟对于斗墨,他们是志在必得的。”
志在必得,那就看连吉英松有没有那本事了,连吉英松的这种心思,贞娘自也有些明白的,心里则更琢磨着,其实她倒是觉得南京制墨师对连吉英松的事情处理的有些不得法,这些事情哪能由着连吉英松想讨教就讨教,连吉英松有备而来,由着他们想讨教就讨教,己方反而处于被动地位,因而最终反被他牵着鼻子走。
所以,才造成如今制墨业的尴尬局面。
当然,南京制墨人的心情贞娘亦是明白的,任谁抗着个天下第一墨的名头在自家门口晃当,那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所以,南京墨师的火头就被连吉英松这么撩拨起来了。
结果,一系的的行动反而让连吉英松如了意。
如此想着,贞娘便也打定主意,若是连吉英松真来讨教的话,怎么的她也得想办法反被动为主动。
当然具体怎么操作,贞娘还得细细琢磨一下。
夜了,起风了,闷热了一天的天气也终于消散了一些暑气,随便半夜里一阵雷声隆隆的,随后便是一阵大雨,等到早上,雷歇雨散,那空气就显得格外的清新。
清晨,丑婆在后院的菜地里种了一垄小青菜,如今叫昨夜的雨淋的更显得翠绿油油。贞娘看着翠绿油油的画面,那心情也着实舒畅。而丑婆一早便在侍弄着这些。
“姑婆婆,你这菜可是越种越好了。”贞娘便走到丑婆身边打着招呼。虽说还未正式成亲,但两家早已认定的事情,这声姑婆婆也是要称呼的。
“玩而呗,什么东西玩多了也就有些门道了。”丑婆应了声,继续的拨掉几根菜边上的杂草,随后才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冲着贞娘道:“若是连吉英松来踢馆子,你可有什么准备?如今整个南京墨业就在看着李家,李家可不能输。”
“我想着自不能由着他们来,不过具体怎么操作我这心里还在计较着。”贞娘点点头道,表示心里有数的。
“丑婆,有人来鉴定墨,你看看这是几年的墨?”这时,孙杰文丢过来一个囊包。
自丑婆的身份公开后,这么个制墨能手,贞娘自不可能轻易放过,于是便聘了丑婆为墨坊监督师,监督质量,提高墨品,再就是鉴定墨品。
尤其是南京这边,文人多有收藏墨品的喜好,而一些把握不准的墨品,这些人大约就会拿到墨坊来,请墨坊的师傅帮着鉴定。
起先,墨坊里的人还不太相信丑婆的技术和鉴定能力的,毕竟丑婆的真实身份也就只有一些亲人知道,并没有完全对外公布,在大家的眼里,丑婆也就只不过是一个在李家待了多年,懂一点墨技的人罢了。
这般被人小瞧,丑婆又岂是易予的,露过几手后,立刻的就把墨坊里一干人给收伏了。
以后但凡有人来鉴定墨,多半会找丑婆出面。
此时丑婆一扬手接住那囊包,并没有打开囊包,只是用手掂了掂便道:“婺源詹家的五年墨,还算不得老墨。”
“丑婆,真的假的?这都没看墨,只是掂了掂囊包就敢肯定是婺源詹家的五年墨?准不准啊?”孙杰文瞪着眼睛道。虽然丑婆鉴定墨的眼力不小,但这墨连见都没见过,就这般的鉴定了出来,那着实也是让人有些怀疑的。
“臭小子,错不了,没见识少开口,多学着点。”丑婆冷哼的道。
孙杰文摸了摸鼻子,嘟喃着:“丑婆少小瞧人了。”
“揣囊而知墨都不知道,丑婆的话可没错,以后文杰要多跟丑婆学着点。”这时,贞娘在边上笑眯眯的道。
孙杰文听得贞娘这么说,便也明白丑婆的鉴定可能错不了了,便拿着墨回了顾客。
而贞娘看着丑婆,心里的震动却也是很不小的。
所谓揣囊知墨其实就是潘谷墨仙的一项绝计,墨揣在囊包里面,只是用手在外面掂掂囊包,就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墨。
对于这一点,《墨史》就有一段专门的记载:有一次黄庭坚让潘谷鉴别一下他的藏墨。潘谷不看墨,只是隔囊立即辨认出来,认为是李承晏也就是李廷珪侄子的软剂墨。又辨认出另一锭墨为他自己20年前所造之墨,并且感叹道,现在自己精力已不够,制不出这等好墨了。
由此可知潘仙人揣囊而知墨的本事。
而如今贞娘看丑婆露的这一手,便可看出丑婆这一手揣囊而知墨的本事不说有潘仙人的十成十吧,亦有潘仙人七八分的本事。
想到这点,一个主意突然就在贞娘的脑海里形成了。
想着,贞娘便笑嘻嘻的冲着丑婆一鞠躬:“姑婆婆,连吉英松踢馆的事情还得麻烦您老动手了。”
“哦?怎么说?”丑婆看着贞娘,一脸让她解释的表情。
贞娘低低的在丑婆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这丫头果然精灵,行,就依你,使不得老婆子再当一次扫地婆子。”丑婆难得的一脸笑意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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