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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蒹葭几个,更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陌言走进了厨房,毫不意外的见到了满满当当的菜,许是第二天用来宴客用的。她翻了翻,只找出了几样稍微拿手一些的菜。说是拿手,其实不过是在扬州的那段日子她亲手做过或者是看冯嬷嬷做过。她将茄子、包菜、鸡蛋摆在了桌上,朝着温千风一挑眉,“我只会这几样。”
温千风好整以暇的在门边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两个人完全无视厨娘们诡异的目光,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价还价:“你就不会做鱼吗?”“不会!”“擀面呢?”“不会!”“茼蒿呢?”“不会!”于是温千风终于投来了鄙视的眼神,“你这也叫会做饭?”沈陌言嘴角抽了抽,随即笑了,“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回头,就吩咐厨娘们:“给我洗几条新鲜的鱼来,还有茼蒿。”温千风却忽然改变了主意,靠在门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还是随便来几样拿手的吧?”“这怎么能行?”沈陌言义愤填膺,笑得高深莫测,“堂堂国公爷,怎么可以随便!”她竖眉瞪眼的,活脱脱一个小女孩的样子。
温千风的眉心跳动了几下,有些无奈的抚额,“你看着办。”
沈陌言转过身,贼兮兮的笑,挽着袖子就上了灶台。唬得那几个厨娘忙道:“夫人莫要脏了衣裳,我们来就好。”她们在温家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怪异的新婚夜,可又不知道这位新夫人的脾性,再加上自家国公爷也是个清冷的性子,就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沈陌言只是抿着嘴笑,拒绝了她们的帮忙:“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帮我看着下面的柴火就行了。”
而温千风干脆站了起来,将锅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沈陌言却不想让他闲着,指使他打蛋:“我要炒蛋,你帮我把这几个鸡蛋打了吧?”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温千风这样矜贵的,一看就没有进过厨房,沈陌言立时就起了捉弄之心,想让他出出丑。果然,温千风有些犹豫,可还是慢腾腾踱了过来。一手一个鸡蛋,看了半天,就是不下手。
沈陌言窃笑不已。面上却是一片风平浪静,“怎么了?”厨房却看出迹象来,忙笑道:“将鸡蛋磕一下就行了。”话音刚落,只见温千风啪的一声将两个鸡蛋拍在了一起,蛋黄渐了他满手。众人都目瞪口呆。温千风自己也有些窘迫,好在厨娘慌忙用空着的铜盆端了一盆水让他洗手,才算没有那么狼狈。
沈陌言扑哧一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从来怎么没有发现,温千风原来也有这么挫的时候!
偏偏温千风很快又恢复了坦然,又一手捏着一个蛋。陷入了沉思。沈陌言实在看不下去了,摇摇头,笑道:“厨娘的意思是。让你随便找个地方磕一下蛋壳,不是让你用两个蛋自相残杀......”“哦。”温千风半点也不见不好意思,非常平静的将蛋在灶台上磕了一下,然后将蛋液流在了白瓷碗里。虽说还有些不熟练,手上仍然沾了一些。可比起第一次来,已经好太多了。
他又接连磕了几个。转眼间就装了大半碗。沈陌言这才出声:“好了!”然后,用筷子将蛋液搅拌了一下,放了些盐,尝了尝口味,觉得合适了,就倒在了已经被烧得滚烫的油锅中。就在倒下去的一瞬间,锅里嗞拉起了一层白烟。沈陌言眼疾手快的将已经半凝固的蛋面翻了个身,将尚有些稀的那一面贴在了油锅上。另一面已经变成了金黄色,沈陌言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手艺,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将蛋煎糊。
金黄色的蛋被盛在了白瓷盘中,看上去非常的漂亮。沈陌言不免有些得意,又在其中撒了一小把葱花,问道:“如何?我还是有几分手艺的吧?”温千风根本没见过人做饭,而他从小到大所吃到的膳食都是最好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简单的炒蛋,看了看那黄橙橙的鸡蛋,又看了看沈陌言璀璨的笑容,忽然片刻失神,旋即正了正脸色,点点头,算是赞同了。
沈陌言越发高兴起来,又接连将洗净的包菜倒入了锅中,也不惦记着捉弄温千风了,自己放了一大把辣椒,转头问:“你喜欢清淡一些,还是味道重一些?”温千风想了想,看了那红彤彤的辣椒一眼,忍着喉间的痒意,淡淡飘出三个字:“清淡的。”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沈陌言又撒了一把辣椒。
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而沈陌言终于明白,捉弄人为快乐之本。
以前之所以常常觉得抑郁,那是因为她太过纯良,没有折腾过别人!
不过还是不得不佩服温千风的气度,就算是这样,他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一直到她的红烧鱼出了锅,温千风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才终于有片刻破碎:“......红烧鱼?”似乎是在确认。“对啊。”沈陌言兴高采烈的点头,听见对面的男人问:“你一共做过几次鱼?”沈陌言伸出了食指,“一次。”
然后,两个人面对面,在炕桌的两端坐了下来。
沈陌言亲自替他盛了一大碗饭,还将那团黑乎乎的,已经看不出是红烧鱼的糊状物往他面前推了推:“别客气,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千万不要客气。”温千风淡淡的拿起筷子,停留在红烧鱼上方,然后,慢慢转向了茼蒿炒香肠上,再然后,直接奔向了炒蛋。“你不是喜欢吃鱼和茼蒿?”沈陌言大惑不解,“怎么不吃了?”
对面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几乎是风卷残云的将一盘炒蛋扒到了自己的碗中。等到沈陌言反应过来时,四盘菜只余下了分不清颜色的红烧鱼和茼蒿。她看着面前光秃秃的盛过酸辣包菜的盘子,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不是喜欢吃清淡一些的?”“方才发现辣一些也挺不错的,很合我的胃口。”无赖!简直是无赖!
就在这时候,沈陌言的肚子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她憋得满脸通红,但一抬头见到温千风揶揄的眼神,冷哼了一声,自己去厨房要了一大碗面条,坐在炕桌上,吸溜了一下,赞不绝口:“你们府上的厨娘不错,擀面挺好吃的。”她觉得自己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新婚夜已经这样滑稽了,也没必要再束缚自己。
但是,不得不说一句,欺负人是多么酐畅淋漓的事情!
温千风托着下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沈陌言觉得他是有心想看自己出丑,偏偏不让他如愿,优雅的用勺子舀着面条,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谁知道,才吃了一半,就见温千风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紧接着就听见了雕花门被关上的声音。沈陌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腹中早饥饿难忍,放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只是才吃了几口,就觉得一阵冷风灌了进来。然后,转头,毫不意外的,再次看到了温千风,他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海碗,还冒着热气。足足比沈陌言多了一倍的面条,上面洒满了香菇鸡肉笋片之类的菜丁。沈陌言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因为她看见温千风比她还要优雅,还要矜持,就那样,慢条斯理的吃起了面条。
这个人!
沈陌言就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下,将最后一口面条吞下了肚子,这才觉得有些撑了。而正好在同时,温千风也放下了筷子,“今日的面条不错。”沈陌言觉得,新婚夜,夫妻双双相对吃面条的人,怕是大楚朝有史以来只有他们二位了。这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但想到明天还要认亲,忍不住问:“明天来的都有哪些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温千风的表情好像有些晦涩不明。“我们家三代都子嗣不兴,亲戚大都出了五福,平时不大走动。”意思是没有多少人?沈陌言觉得人少些,应付起来会轻松些,心里稍稍安心,但见温千风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怅然,鬼使神差的安慰他:“我们家子嗣也不旺,一直到了我父亲这一代,才稍微好一些......我父亲常说,亲戚和朋友一样,不在乎多少,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才是真正值得走动结交的。”
温千风本来就是人情淡薄之人,他方才只是一瞬间想到了自尽的母亲,心里有些不好受罢了。可见沈陌言安慰他,还是觉得暖暖的,笑着点头:“这样也好,我们家人少,我也不耐烦出去走动。”只怕普天下没有哪几个男人耐烦这些人情往来的琐事。沈陌言觉得很能理解,郑重其事的点头:“君子讲大义,自然不能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她的声音轻柔又清澈,在这无边的夜里,忽然让他觉得温暖。
在此之前,温千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小孩子一样,要和一个女子在小事上一争高下。
好像在置气似的。
可是,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是为什么?
PS:不好意思,卡文真的卡死了,等我理顺了再多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