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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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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被刺客闯入,马房走水的消息,如同风一样,在几天之内,散布了整个燕京城。

    据说宫里的皇上得知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当场就将奏章扔在了来人身上。等到当天下午,宫里就下了圣旨,罢免都指挥使的职位。

    消息一出,不光是五城兵马司,朝野上下都震动了。和沈家一样的,因为功勋被封为公侯的人,不免就同仇敌忾,纷纷上表,要求严惩刺客,追究到底。倒是军中,因为暗中得了沈明朗的吩咐,一言不发,保持沉默。这时候,御史纷纷上书,弹劾掌管兵马司的姜大人,指责他办事不力,累及公卿。

    皇上看到奏折以后,大发雷霆,而姜大人在当天就进宫述职,当着皇上的面保证一定找出幕后指使人,缉拿归案。皇上这才消了些许火气,否则,他那个三品大员的帽子,都要被撅下来了。

    只有沈家在这场风波中,出乎意料的平静。沈明朗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在皇上特地宣他进宫,抚恤了一番时,还笑着对皇上说道:“好在人都没什么事,只是可怜我那几匹好马......当初连我两个不成材的儿子要借出去显摆显摆,我都没有答应的。”

    皇上一听,乐了,当即就赏了他几匹来自番邦的良驹,还特地嘱咐道:“我听说你家二小子还没有差事,不如安排他进禁卫军来当差,先历练几年,到时候也能帮衬他大哥了。”

    这态度,简直像是对待皇亲国戚一样,不,甚至皇亲国戚,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待遇。

    沈明朗非常的感激,态度就更恭谨了,“承蒙皇上厚爱,只是犬子不成器,整日无所事事,就怕他辜负了皇上一番好意。”“谁生来就知道如何办事的?”皇上不乐意了,“当年我还是三皇子的时候,远在边疆,若不是你拼死救下我一命,我焉能有今日?”立刻拍定,“这事就这样定了,你若是再推辞,我们到太后面前说道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

    沈明朗心里五味杂陈,却不敢再推脱下去,立刻跪下来叩谢皇恩。皇上这才有了好脸色,还催着他:“过几天就让你家二小子进宫来我瞧瞧!”

    等大太监送他出宫时,他就含蓄的说起这事来,“想不到皇上还记得我那小儿子......”那公公笑了起来,“皇上如今上了年纪,越发的体恤老臣了,也常常念起从前的旧人,说起那时候的事情,总是兴致勃发,能说上一个时辰。”沈明朗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塞给了那公公两个上等的封红。

    既是皇上身边服侍的人,应该最知道皇上的心思才是。他笑眯眯的收下了红包,又说道:“那咱家就提前道一声恭喜了!”

    沈明朗拱拱手,连称不敢,又寒暄了几句,才出宫上了马车。

    而皇上召见沈明朗的,说了些什么话,很快就在燕京官员中传开了。

    偏偏沈亦得知自己要去禁卫军,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皇上这是要做什么?”他如同困在笼子里的猛虎一般,转来转去,“谁都不知道那一位还有多少日子,这样一来,我们家岂不是成为了众矢之的?”他这话是当着沈陌言说的,自从得知梁王的用意之后,兄妹二人就经常凑在一起说话。

    沈陌言也觉得不妥,可是皇上露出了这个意思,他们作为臣子能说些什么?难道还能拒绝皇上的好意不成?

    不由苦笑道:“到时候拉拢不成,只怕又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梁王......”

    “这事是没有止境的。”沈亦当机立断,忽然凑近几步,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你说,我们家也拥立一位皇子如何?”

    沈陌言如同被蜜蜂蛰了一样弹跳开,脸上露出了大骇之色,“一旦失败,那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难道不这样,我们家就能安然退隐不成?”沈亦的目光幽深,泛着冰冷的光芒,“拒绝了这个还有那个,只要我们家得圣宠,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早晚都会被卷进去的。不,现在已经卷进去了,梁王就是前车之鉴,如果不能为人所用,就必然为人所恨,无论谁上台,都不会放过我们家的。”

    中庸之策,只能在和平年代试用,如今这样太子之位悬而不绝,沈家要么拥立一位,还有一线希望。要么干脆彻底隐退,离开燕京,做普通百姓好了。可是沈家有爵位,哪怕是辞去所有的官职,怕是皇上也不会忘记这个少年时的挚交。

    有些时候,能被天子挂在心上,是一件好事,可有些时候,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说起来,在从前,皇上虽然对沈家圣宠不断,却没有这样摆在台面上说过......

    难道皇上也想利用沈家,钓出那些觊觎皇位的儿子们?

    沈陌言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而当她试探性的说出自己的意思时,毫不意外的从沈亦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凛然。

    他的脸色非常的难看,想到父亲还顾念着当年的旧情,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更是心烦意乱,“父亲还以为皇上是当年的那个皇子,殊不知皇上早已是九五之尊,再也不是曾经称兄道弟的伙伴了。就算从前交情再好,现在,我们家也该敬而远之才是。”说着,他立刻朝门外走去,又回头对她道:“你和我一起去见父亲,大哥也在书房,我们好好商量这事。”

    事不宜迟,沈陌言没有推辞,跟着他一起去了沈明朗的书房。

    父子女四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下午的话。

    在子女们都离开以后,沈明朗颓然的靠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疲惫的合上了双眼。

    沈家不争从龙之功,可也不能坐视不管。

    当天晚上,他给自己在西北和西南的部下,分别写去了一封密函。

    而沈慕则开始和从前相识的公卿世家的公子哥儿们热络起来,大家常常聚在一起吃酒,赛马,今天你做东,明天他请客,玩的不亦乐乎。大家见他是镇南侯府的世子,又是四品的武将,得了皇上的青睐,以后更是前程似锦,愿意卖他个面子,常常请他出去消遣。沈慕因此很少着家,只有顾氏,依旧是平淡如水的模样,没有抱怨,也没有刻意挽留,就好像一切和以前一样。

    沈亦很快去了禁卫军报道,由于禁卫军不少都是从前和沈家交好的人,他是被人一路拍着肩膀问候着沈明朗叫着贤侄走到统领面前的。别人都是家里疏通的关节,而他却是皇帝钦点进来的,统领对他不免刮目相看,有什么事情也喜欢和他商量,对他十分的倚重。

    这时候,燕京城的官员们,突然发现,从前一向低调的身家,好像一下子走到了台前来一样。

    寄居在沈家的顾白辰就算再掩耳盗铃,都没办法不知道形势的变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联络了一下顾家留在燕京城的几个老人,打探了一下消息。等到他再来见沈陌言的时候,提也没提这事,依旧漫无边际的说着闲话:“......所以说,父母大都偏怜幼子,就如同我们当今圣上,也不能免俗。”

    沈陌言默默的听着,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

    没过几天,就是沈陌言的生辰。

    和往常一样,先是屋子里几个丫鬟凑份子送了礼物,然后是外院的管事媳妇们,再然后是一些体面的妈妈们,纷纷派人送上了贺礼,祝贺她千秋。一大早的,她就被叫到沈明朗的正房吃长寿面,后脚进来的是沈亦,他毫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下,也要了一大碗寿面,上面放了香菇、鸡肉和香椿,闻起香喷喷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远在西北的宋家,也就是沈夫人的娘家,送来了一套祖母绿的头面和一匣子红宝石,那翡翠毫无瑕疵,一看就是上品。而红宝石个个都有指甲盖大小,就算是单卖,一个也价值一百多两银子。当初沈陌言的亲事触礁,他们还特地派人来质问过。只是可惜宋家子嗣单薄,沈陌言出阁的时候,宋太太正巧卧病在床,不好出行,也就只派了几个管事来道贺。当初沈陌言还觉得遗憾,如今想起,这或许就是天意。

    不过这一次,出乎沈陌言意料的是,燕京城不少公卿之家都派了得力的管事来送了贺礼。

    看来,这就是沈家这段日子“高调”的成果了。

    这样想着,沈陌言觉得自己嘴里都是苦涩的滋味。

    就在此时,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娘娘赐了一支碧玉簪,皇后娘娘赐了一块羊脂玉。

    消息传出来,全城哗然。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知道簪子和羊脂玉虽然贵重,却并不稀罕。难得的是这份体面。

    说起来,沈二小姐也不过是一个大归的姑奶奶......况且沈家并没有大办,听说只有家里人吃了一碗寿面而已。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这事传出去没有多久,就有几户人家的夫人来家里做客,拉着顾氏,委婉的打听起沈陌言的亲事来。

    大都是家里的幼子,其中有几家的孩子,还都挺出色的。

    沈明朗觉得很高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