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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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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请凌少爷帮我查一件事。”简蕙心噙笑柔柔,顿了一下,见凌飞面色无改,她唇角弯起,“我想请凌少爷帮我查一下是何人在针对米家的子嗣?”

    凌飞怔楞一瞬,下一刻皱了下眉:“郡主莫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米家的外孙女,两个舅舅对我视若己出,我岂会拿这个开玩笑?”简蕙心看着凌飞,眉梢轻抬,“我外祖虽是三十九岁才得了我母亲,但而后我外祖母接连生下了我两个舅舅。旁人都说我外祖家子嗣来得晚,可旁人并不知那是因为我外祖父只肯要真正嫡出的缘故,除了外祖母,外祖父后院中从未有其他女子有孕过。”

    凌飞听出些意味来了,眸光闪了下,未有言语。

    “我大舅舅如今三十四,成亲六年,这六年中后院有孕者八。我小舅舅二十八,成亲三年,后院有孕者三。”简蕙心顿了下,目光直直看向凌飞,“除了眼下有孕的赵氏,其他有孕者皆未超过三月,凌少爷觉着这其中没有蹊跷么?”

    旁人家内院之事,凌飞自然不会多关注。米家子嗣艰难在王都不是秘密,但王都世家林立,各家各户各种风言风语都不少,若是每个流言都要去寻根究底的话,再多十个他也没那个精力和时间。

    在同他没什么关系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听过就算,不会去特意留心,更不会去费神分析。

    但有人把具体情况罗列了出来,以简蕙心的身份说出,自然不会有假,凌飞略一思索也就觉出这其中的不对来。

    “不是还有个赵氏么?”凌飞心思不露,看着她道。

    “赵氏这几日已经不敢落地了,罗太医去看过,药方没开就走了。”简蕙心直言不讳。

    赵氏情形不妙,凌飞其实已经知晓,只不过不愿太快如简蕙心的意。

    米家在王都上士族中底蕴可排到前十之内,绝非好相与之辈,连简蕙心都有猜测,凌飞不信米家就没起过疑心。

    但到了如今这般情形,要么是米家查出了内情却秘而不宣,要么是米家也没能查出真相。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简蕙心提出的这个条件,对他几乎都称得上是显而易见的为难了。

    凌飞深深看她,简蕙心噙笑回望,神情纹丝不动,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考虑后会给郡主答复。”凌飞扔下一句,转身离开了亭子。

    这头灵竹谷秋见凌飞过来,简蕙心却在亭中未动,两人对望了眼,便行了过去。进了亭子,走到简蕙心身侧,那边的一行人汇合了凌飞后,已经朝另外的方向走了。

    “郡主,凌少爷说什么了?”灵竹问。

    “他求我帮忙,我让他帮我办事。”简蕙心笑了下,语声悠悠。

    谷秋眸中异色闪过:“郡主让凌少爷办何事?”

    简蕙心垂眸轻笑,意态闲适慵懒:“恩侯府未来的世子爷是何等身份,若是拿寻常小事出来叨扰,岂不是看低了未来世子爷的本事?我自个儿也没什么难事,只心疼两个舅舅……就让他替我尽分孝心吧。”

    灵竹脑子慢,有些事也不知,尚有些懵懂不明。

    谷秋却变了下脸色,她的身份和灵竹不同。

    灵竹是简王府家生子,她却是三年前简蕙心私下里向米家大爷讨来的武艺侍女。因着这层关系,加上她这几年行事还算沉稳妥当,如今她算是简蕙心身边一等一的心腹。

    简蕙心这样一说,她如何还不明白简蕙心让凌飞办的是何事。

    可是……

    早在几年前,米家家主也就是简蕙心的外祖父就给简蕙心的两个舅舅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查这件事。

    这话虽不是当着简蕙心说的,但世子妃早就私下里告诫过的。

    简蕙心是知晓这回事的。

    简蕙心竟然让凌飞去查这个,万一惊动了米家家主,就不怕两家生出嫌隙?

    谷秋面上变幻莫测,却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简蕙心朝谷秋嫣然轻笑,神情竟有几分纯真,“我只是关心舅舅,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么?”

    谷秋扯出一抹笑,不敢作声。

    ###

    沈霓裳三人吃完中午的寿宴就告辞离开了。

    寿宴设在前院,分作了三处。

    恩侯招待辈分及身份相当的男宾,宁氏招待已婚的女眷,至于年轻人则由凌飞负责出面招待。

    这样的安排也让张少寒稍稍自在了些,不知为何,对于宁氏,他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何况人家摆明了看不上,他也不想上赶着找冷眼。

    晚上还有晚宴,不过都是些极亲近的族亲才会留下,凌飞这夜仍是宿在恩侯府,送了穆清沈霓裳张少寒三人离开后,凌飞折返,走到二门,正巧碰上宁氏在送客。

    送的还不是旁人,正是世子妃母女。

    凌飞打了声招呼本想告退却被宁氏唤住,等宁氏同世子妃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后,世子妃再度告辞,母女这人这才上了软兜,宁氏又吩咐古嬷嬷代她送客。

    目送人远去,宁氏转身看着凌飞笑了笑,道:“宁哥儿陪娘回去坐坐。”

    “娘不歇午觉么?”凌飞道。

    “今儿个就不歇了。”宁氏温柔可亲道,“咱们娘俩说说话。”

    眼看是推却不了,凌飞只得应下,两母子回了宁氏的正院。

    宁氏拉着凌飞在罗汉床上坐下,丫鬟们上了茶上来,宁氏抬抬手,一干丫鬟仆妇就全都退了出去。

    凌飞看了眼。

    “穆少爷和他那两个朋友都走了?”宁氏端起茶没喝,忽地想起一般,问道。

    凌飞点点头。

    “宁哥儿同他们很要好?”宁氏含笑问。

    凌飞迟疑了一瞬。

    “同娘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是何种性子,难道娘还能不知道?”宁氏嗔怪道,“莫非你在怪娘方才慢待了他们?你若怪娘,娘也无话可说。这世上只有孩子跟娘赌气,也没有娘会同孩子置气的。娘当时确实没太顾忌你的脸面,但你也不想想,当时是个什么场合。娘是一府主母,这王都里咱们这样的人家,没话都要被人嚼三分,若是娘当着世子妃的面待你那两个朋友太过亲近,你说世子妃会怎么想?”

    凌飞摇首:“儿子没有怪娘。”

    一开始,他是多少有些不舒服。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头一回带自个儿在外头认识的朋友回来。但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以宁氏这样的身份,若是对两个良籍平民太过放低身段,莫说宁氏自个儿能不能做到,即便是做到了,若是传出去,也会被人认为是掉身份。

    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场合,而且还有简王府世子妃在场,本身两家如今私下就有微妙。

    早前在这屋子见到那般情形,他就已经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不过后来看沈霓裳淡定如常,该笑的笑,该吃的吃,情绪全无一丝受到影响的模样,他又暗暗放下心来。也是,能面不改色给他背春床七十二式的女子,又怎会把今日这点难堪放在眼里。

    “娘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宁氏欣慰一笑,“其实多交些朋友是好事,对了,你同穆少爷怎么认识的?”

    宁氏的反应让凌飞安心不少,他最担心的就是怕宁氏对沈霓裳生出恶感,把沈霓裳同那些喜欢攀龙附凤的小门户女子等同起来。

    “原先也没多熟,只碰过几回面。过年进宫,陛下也有问到,后来就多留了些心。一月前,他被穆将军行了家法,他身边的人求到我跟前,我就同子路去了一趟将军府。”凌飞想起穆清当日的惨样也有些好笑,“后来就熟了。”

    “穆东恒对他行了家法?”宁氏怔了下,“出什么事儿了?”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凌飞拣能说的说了一遍。

    宁氏端着茶盏,慢慢荡着茶面,也没喝,含笑听凌飞说完:“……下手这样狠,穆东恒还真是个严父。”

    凌飞笑了笑。

    这世上有溺爱的爹,自然也有严苛的爹。

    不管过不过,到底是穆清的亲爹,他不予置评。

    “长公主的病如今怎样了?”宁氏又问。

    凌飞想了下:“我没问过这个。不过早前听到的是,已经三年多没醒过了,眼下也不知到底如何。”

    宁氏若有所思。

    凌飞不疑有他。

    今日才见了穆清,宁氏问及这些情形也在常理之中。

    宁氏没有再问下去,端起茶终于喝了一口,但茶已经有些过凉,她将茶盏放回茶案。

    “今日同郡主去园子,可说了话?”宁氏笑眯眯问。

    凌飞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没怎么说。”

    宁氏欲笑还嗔地看他一眼:“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这性子?难不成日后讨了媳妇也这样?”

    凌飞不做声。

    “娘倒是觉着郡主不错。”宁氏笑道,“家世、才貌、人品都不错,这王都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这话已经说得极明白了。

    可凌飞无话可说。

    恩侯凌桢不管事,国事不爱管,家事懒得管,凌飞可以说是挨在宁氏身边长大的。

    如同宁氏了解他的性子,他也清楚宁氏的性子。

    他可以提出反对,但一定要有能说服宁氏的理由,若是没有,宁氏是断不会改主意的。

    他已经成年,马上就要突破心法六层,他没有别的理由可以推脱议亲这件事。

    听得宁氏数着简蕙心的好处,凌飞只觉烦躁。

    可他知道宁氏是世上最疼他,也是为她付出最多的人,他不想让宁氏伤心。

    “宁哥儿,你觉着呢?”宁氏笑问。

    凌飞按捺下心绪:“娘做主就是。”

    宁氏满意地笑了。

    待凌飞离开后,古嬷嬷走了进来。

    宁氏面色已不复方才同凌飞说话时的温柔可亲,古嬷嬷走近,看了下茶案上已经没有丝毫热气的茶盏。

    “奴婢去换茶?”古嬷嬷请示。

    宁氏摆了摆手,神情略带浮躁。

    古嬷嬷垂手站在一旁,也没敢主动开口。

    半晌,宁氏低沉发问:“你觉着有几成像?”

    古嬷嬷斟酌了下,同样小声:“……除了眼睛,奴婢瞧着倒有*成。不过隔了这么些年,奴婢记差了也不定。”

    古嬷嬷话是这么说,但此际,她同宁氏皆是心知肚明。

    若真是不像,今日她们主仆二人也不会齐齐失态,还好凌飞担忧宁氏,这才让她们及时回神,圆了场面。

    宁氏目光闪烁不停。

    世上真有无缘无故,凑巧就这样相像的两个人?

    也不能说绝对没有。

    就好似她同古嬷嬷已经多年没提及这两个人,昨日古嬷嬷才提了一嘴,今日穆清就到了跟前。

    究竟有没有可能?

    宁氏在心里问自己。

    她觉得自己心中的这个揣测太不常理,也太过匪夷所思。

    可明明这样觉得,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偏就还觉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揣测,未必就不是事实。

    凌安素是十九年前逃走的。

    逃走的时候并未有身孕,而穆清今年十月满十八,从时间上来说,是对得上的。

    可那是云州大将军的府邸啊,长公主身边也不是没有得力的人,一个土匪,一个朝廷要犯的儿子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穆东恒和李茹香的儿子?

    李茹香是个心思简单的,但穆东恒可不是吃素的。

    谁能瞒天过海到这个地步!

    这样一想,她又觉着自己应该是想岔了。

    “你可有见过牧平海的正脸?”宁氏定定神,问古嬷嬷。

    古嬷嬷摇了下首:“那时是包大志带奴婢去的。包大志胆小,怕惊动,不敢挨近,我俩都隔得远。后来,奴婢也只瞅了个背影。只记得个头挺高,走路的样子看着很是有些精气神儿……”

    古嬷嬷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着。

    既然回忆到牧平海身上,也就无可避免的想起了恩侯府上一辈,那昙花一现的七小姐凌安素。

    当年的凌安素本是侍妾所出,身份低微加上生母早亡,在府中多年一直默默无闻。若非皇后入宫四年也未有生养,宁氏也不会发现到自己内院还有这样一个倾城绝色的庶小姑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宁氏的打算,终究还是没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