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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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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不会。”司云生一愣,赶紧摇头:“表妹有事说一声就是,只是我没有什么本事,只要表妹不嫌弃就好。”

    “这不就是了。”沈霓裳笑意盈盈相望。

    司云生面上微红,终究没再说出拒绝的话。

    沈霓裳站起身告辞,司云生送她到门口。看着沈霓裳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司云生转回桌前呆立许久,才默默地将银票收起。

    沈霓裳走到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包厢的位置,若有所思的偏首蹙眉想了想,玉春在上面唤了声,她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也没说话。

    玉春看她:“小姐在想什么?”

    沈霓裳也说不出自己在想什么,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来自司云生。

    她仔细的回想了下,并未寻到任何的不妥处,也觉得司云生本身没有任何问题,那这种奇怪的感觉来自何处呢?

    她想起司云生看她的神情,忽地心里一动!

    司云生的面容带了些许愁苦之像,话也很少,但他的眼神却似乎总是像压抑着什么,十分矛盾——沈霓裳忽地心中一动……司云生的压抑带着一种很是沉重的感觉,就好像他心里似乎藏着什么……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沈霓裳垂眸,莫非司云生知道什么东西?

    沈霓裳的心倏地提起,一瞬间,她很想让大安将马车赶回去,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这个念头。

    无论司云生是否知道了什么有关司夫人的秘密,但直到如今他也没有任何动作,那她去问他,他也未必会同她说,何况,她如今也不能确定司云生一定有什么坏的心思,她所有的想法都只是一种猜测和感觉,无论对司夫人的秘密,还是对司云生的猜想,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沈霓裳叹了口气。

    花寻离开已经超过两个月了,如果花寻在的话,在她离开这段时间,也可以让花寻帮忙盯着看看。

    可是现在,她又仔细的回想了下司云生的各种神情,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马车忽地摇晃了下,好像轮子磕到了一块石子上,玉春掀开车窗帘,沈霓裳随意的朝外望了眼,发现正好经过一家绸缎铺。

    铺子里那个面熟的伙计刚好送客人出门,沈霓裳不自觉朝店铺内探了眼,发现里面并没有上回见过的那个女子身影。

    “史家绸缎铺”,她记得米家二少奶奶是姓史的,从那日的情形来看,这家铺子应该是她的,但米家二少奶奶怎么突然想起在云州开铺子了?

    她记得在原先的记忆中,这位二少奶奶三次滑胎之后一直都在家中休养,似乎没听说过有开过铺子。

    做鬼的时候,她在十里铺米家呆的时间是最长的,虽不爱打听,但下人们每日打扫藏书楼时都多多少少爱嚼些主人家的闲话,连米家新置了多少田,米家二爷又给大房的小少爷买了什么玩具,二爷同二少奶奶多么恩爱……零零碎碎她都听了不少,确实没听过二少奶奶开绸缎铺的事儿。

    沈霓裳有些疑惑,是下人们没说,还是前世没有这回事?

    沈霓裳瑶瑶首,心中叹息,无论如何,这位二少奶奶都是一个可怜人。

    所有的恩爱,其实都是镜花水月下的假象和欺骗,也不知让她选择的话,她是宁愿知晓还是愿意永远的被欺骗下去。

    “小姐?”见沈霓裳半晌没回答,脸上神情也有些变幻莫测的深思,玉春又唤了句。

    “怎么了?”沈霓裳回神过来。

    玉春同二丫对视一眼,很显然沈霓裳并未听见她之前的问话,也不知在想什么那样出神。

    “小姐在想事情么?”玉春问。

    沈霓裳点头,忽地问她:“如果你本来过得很快活,但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出现,一旦知道这个秘密,你会觉得很痛苦,甚至发现之前的快活都是假的——你是选择知道还是永远不知道?”

    玉春先听得有些糊涂,后来把话再想了一遍才明白过来,她呆了呆,摇首茫然:“奴婢……不知道该怎么选。”

    沈霓裳哑然失笑,她怎么想起问玉春了,这丫头能想明白这个问题那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玉春了。

    转回首看向二丫,二丫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正望着她,沈霓裳笑了笑:“二丫,你怎么选?”

    “知道。”二丫看她一眼回道。

    沈霓裳怔了下:“不怕难过么?”

    二丫面无表情摇首:“假的就是假的。”

    “可至少不知道的话,还能快活的过日子啊。”玉春迟疑着反驳。

    二丫瞥她一眼,没有作声。

    玉春大约也没想清楚,皱着眉头一脸纠结,也没继续说什么。

    沈霓裳在心里笑了笑。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选择,而有些时候,只有到了那一步,你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选择是什么。

    世上最莫测的是人心,最难揣测的是人性。

    米家二爷同二少奶奶据说还是青梅竹马,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同自己的大嫂有私情呢?

    人心……

    沈霓裳淡淡摇了摇首。

    ###

    十里铺,米家。

    史红衣坐在花园的凉亭中,静静地看着不远处。

    不远处的花园空地上,米家二爷正在教五岁的侄子放风筝,而在两人身侧不远,面容娟美的大少奶奶目光柔柔的看着两人。

    大少奶奶今日打扮得很美,一身桃红长裙将她雪白的皮肤衬得分外娇嫩,乍眼看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超过的花信年华的少妇。

    “怀薇,你说大少奶奶美么?”史红衣唇边含着淡淡的微笑,问身边的丫鬟。

    怀薇朝大少奶奶望了眼,回首笑嘻嘻道:“我还是觉着小姐最好看。”

    “你是我的陪嫁丫鬟,咱们从小一同长大,你说的不作数。”史红衣唇角弯了弯。

    这时对面的米德文奔跑间打了个趔趄,米厚彦同蔡娉婷同时冲过去将孩子扶住,蔡娉婷抬首同米厚彦似乎说了句什么,米厚彦笑了下,两人的脸相隔不过一尺。

    史红衣的唇角弧度又扬高了些:“……真的不能作数。”

    米厚彦这时似乎看见了史红衣的笑容,两人方向相对,他也还了一个明朗的笑容过来,然后松开手里的侄子,嘱咐了几句后,他大步朝凉亭行来。

    “红衣。”他迈进亭子,走到史红衣身前弯腰拉起史红衣的手摸了下,露出些叹息,“还是有些凉,药都吃了么?”

    怀薇在旁边答:“二爷,药都吃了。”

    “我看再换个大夫看看,”米厚彦微微蹙眉沉吟,他看了看外间明媚的阳光,“要不请端和堂的大夫来看看?”

    史红衣笑了笑,没有作声,偏首朝外看去,只见蔡娉婷正看着这边,史红衣忽地轻笑出声。

    “红衣,在笑什么?”米厚彦笑问。

    史红衣收回目光看向他:“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哦,说来听听。”米厚彦饶有兴致的问。

    “不说,”史红衣偏首娇俏的笑了笑,眉眼弯弯,“说出来就不好笑了。”

    “调皮。”米厚彦伸出手指在她小巧的鼻翼上刮了下,目光爱怜而宠溺。

    怀薇在一旁抿着嘴笑,悄悄地退到了凉亭外,把空间留给了一对小夫妻。

    看着亭中言笑晏晏的夫妻二人,怀薇打心眼里替自家小姐高兴。

    二爷对小姐还是这样好,看来应该是没有纳妾的心思。

    怀薇心里一块大石落下。

    史红衣笑靥如花的看着米厚彦,眼角余光朝外瞟了下,只见蔡娉婷提起裙角莲步款款的行了过来,她脸上笑容顿时悠长了几分。

    听见脚步声,米厚彦收回了想去抚摸妻子脸颊的手,目光沉了沉,他站起身。

    “弟妹可好些了?”蔡娉婷走到二人身边,柔声询问。

    史红衣笑看她:“好些了,大嫂费心了。”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当年我生文哥儿时,你不也帮了我,你还同我生分?”蔡娉婷在史红衣身边坐下,很是亲热的拉起她的手摸了下,顿时颦眉,“怎还是这样凉?莫非是大夫不中用?对了,我娘家那边倒有个大夫说是妇科了得,要不我去封信让我娘问问?”

    史红衣看了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她的手也很好看,不过比起蔡娉婷雪白的皮肤而言,她的肤色要略深一些,她慢慢将手抽了回来:“不用了。这些年吃药也吃够了,”抬首看向米厚彦,“二爷也不用另找大夫了,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

    “红衣,莫要说这种话——”米厚彦顿了下,语声放得更温和了些,本想蹲下身子,但看了下旁边的蔡娉婷,他只略倾身靠近了些,“咱们好生将养,别乱想,孩子还会有的。”

    史红衣唇畔噙笑,静静地同他对视,她轻轻瞥了眼旁边,目光在蔡娉婷捏紧锦帕的手指上落了下,她垂眸笑了笑:“我没乱想,我的身子如何我最清楚。我恐怕是……二爷,我想过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已经托了奶娘去寻人,我打算寻个体贴好生养的——”

    “红衣!”

    “红衣——”

    不约而同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顿住。

    米厚彦同蔡娉婷蓦地对望一眼,又齐齐转开眼神。

    米厚彦带着几分急怒的看着史红衣,眼角似乎有些发红:“红衣,我说过不会纳妾的,你莫非,莫非是不信我?”

    史红衣笑意却十分平静温和:“二爷莫急,我都没生气,二爷做什么生气?”

    “红衣,你忘了我们——”米厚彦顿住口,转头看向蔡娉婷,“大嫂,我想同红衣说几句话。”

    蔡娉婷面色几不可见的僵了下,转瞬竭力的露出一个笑,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说话。二弟……二弟你也莫急,有什么话好好说。”

    夫妻二人看着蔡娉婷的身影朝儿子的方向行去,很快母子俩亲热地凑到了一起,米厚彦收回目光,史红衣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那边,米厚彦伸手托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颊转过来,四目相对,他语声低柔:“红衣,你忘了么?九年前的桃花林,我应过你的,藤树相缠,白首偕老——”

    米厚彦儒雅的面容上,眸光温柔之极,他用指端轻轻触碰她光洁的下颌肌肤:“我们说过的,你忘了么?不要其他人,你也莫要乱想,咱们都还年轻,孩子会有的,就是没有,我有你就够了。”

    “你还记得?”史红衣的眸光有些悠远,低低轻声。

    “自然是记得的。”米厚彦轻轻笑了笑,深深凝视她,“咱们头回见面是十五年前,那年我十岁,你八岁,你穿着一件大红的袄子,上面绣着两只蝴蝶,头上绑着两根大红的发带,有一根发带散了,你自个儿在那儿绑,怎么也绑不好,你瞧见我在旁边就叫我,让我帮你绑,说要是我帮你绑得和原先一样漂亮,以后你就同我一道玩儿……后来,我绑得一点都不好看,还拽掉了你的头发,你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朝我笑,让我别害怕,说你刚才是骗我的,说不管我绑得好不好看,你都会同我做朋友——”

    史红衣静静听着,唇畔笑意微微,眸光却愈发幽远:“你还记得……”

    “怎会不记得呢,”米厚彦在她身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我们的事儿,你的事儿,我都记得。后来,我才知道你是老师的女儿,是老师说的那个除生下来哭过之后,从来不会哭只会笑的那个掌上明珠,你喜欢笑,喜欢爬树,邻居家的小孩被大孩子欺负了,你明明打不过还非要拽着人家赔礼,还同人家父母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十三岁那年,你说要嫁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娶你——红衣,你还记得吗?”

    “你说,你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女孩,不喜欢女孩爬树,不喜欢女孩同旁人打架,也不喜欢女孩子随意把嫁人的话挂在嘴上……”史红衣转过头望着外面,语声轻轻,“可我就是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