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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们走到殿中央停下,均是盈盈福身与赫连奇志行礼,赫连奇志脸上笑容更浓,重重一挥手道:“美人们,平身吧。”
众舞姬站起身来,殿内便立即有曼妙的乐曲声响起,乐声响,舞步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众舞姬随着乐曲的节奏舞动曼妙身姿,尤中央那众星拱月的女子最是惹人眼球,她似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蝶,似一片空中摇曳的落叶,似一瓣飘飞的花瓣,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若有若无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却因轻薄的面纱,而若隐若现,又清雅如同夏日荷花。她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她长长的黑发随着舞动飘飞,散出优美的弧度,转身时如乳鸽射燕,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萦绕眉梢。
待到一曲结束,那女子站起身来,用纤纤素手拂过耳边的发丝,颔首道:“臣妾淑阳,拜见首领。”陆晥晚抬头,却是没有看到她想看的,对着那冷硬的黄金面具,她的心里微微有些发慌,原来她怎么没听说这泽国首领还是喜欢戴面具的,也没听说他长得丑,见不得人啊,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他内心所想,这让陆晥晚心中生出些忐忑来。
赫连奇志戏谑一笑,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紧紧盯着陆晥晚,缓缓开口道:“公主这出场的方式倒是特别,孤曾想过公主会是个怎样的人,却原来是如此妙人,不知能否解开面纱,让孤看清楚你的花容月貌呢。”
陆晥晚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的容貌自然只有我未来的夫婿才能得见,首领何不一会儿来我的寝宫,慢慢欣赏呢,我敢保证,您一定不会后悔的……”
赫连奇志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盯着陆晥晚看了许久,才开口道:“那好吧,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孤答应你便是了。”
“谢首领。”陆晥晚唇角上扬,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走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了,正好就坐在了王坦之的旁边,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面前的酒杯在空中虚敬了一下,面上带着浓浓的挑衅,这才将杯中酒饮尽。
王坦之的脸色从方才陆晥晚跳舞开始已经十分不好看了,此刻更是越发铁青,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微微眯着眼,警告地看着陆晥晚。
陆晥晚却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悠闲地享受着面前的泽国美食,方才跳舞消耗了许多体力,她还真觉得饿了呢。宴会依旧进行着,只是作为宴会上唯一一个女性,陆晥晚从头到尾都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注目礼,她虽用丝巾蒙去了一半的脸,但就只那一双眼,也够让在场的大多数男人神魂颠倒了,更别说她方才那让人迷醉的舞姿。
陆晥晚装着不胜酒力的模样,提前离开了晚宴。回道寝殿之后,她便立即清醒了过来,吩咐身边的侍女准备热水沐浴。沐浴过后,陆晥晚洗掉了脸上精致的妆容,换身了一袭湖蓝色的寝衣,寝衣的两袖宽大飘逸,迎风翻飞似蝶。衣服的腰身紧收,用锦缎束腰,靛蓝纱裙上暗绣着瓜叶菊,在烛火下熠熠生光,那如梦似幻的质地,似笼在碧波潮水中,极致的清冷,却也是极致的魅惑。
绿绦和流云拿着干帕子,慢慢帮陆晥晚绞干湿发,绿绦偷觑陆晥晚冷清的神情,竟是不敢相问一句,似是不知不觉中,她越来越害怕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女。
等到陆晥晚的头发终于干了的时候,那窦姑姑也匆匆走了进来,她的面上带着满满的笑容,与陆晥晚禀告道:“公主殿下,首领正在往这儿来呢,请您准备一下。”陆晥晚微微侧头,面上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点点头道:“我知晓了,有劳姑姑了。”
待窦姑姑退下去后,绿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您不出去迎接首领吗?”陆晥晚从妆台上随手拿起一个白玉发簪,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用,你们也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绿绦显然是不放心的,绞着手指看了陆晥晚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公主殿下您千万别做傻事,要多保重自己啊。”
陆晥晚只看了她一眼,清冷地笑道:“我会记住你的忠告的,你们下去吧。”绿绦和流云这才极不情愿地退下去了。
陆晥晚又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美得那样的惑人,不知道这样的美丽可否也同样能杀人呢?她今日倒想试一试。
赫连奇志走进房间的时候,便闻到一股甜美的馨香,那是一种会让人沉溺其中的香气,忍不住就想要多闻几口。赫连奇志在门口停下,没有再往前走,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诱人的身影坐在妆台前,听到声响便往他这边看来,对他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赫连奇志不由自主地往那个身影靠近。
陆晥晚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床榻边坐下,信手拔去了头上的白玉发簪,黑发如瀑般倾泻到腰间,因挽髻而微微弯曲的长发在她的背形成一层隐约的波浪,像山间的藤蔓,生机勃勃,黑得嚣张。未施脂粉的脸庞含着笑意,肤白如玉,明眸皓齿,此刻眉眼里正带着戏谑看着越来越近的赫连奇志。
“这便是你要让孤看的吗,果然是……难得的美景啊。”赫连奇志已经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陆晥晚,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面具,让人窥不见里头的一丝一毫。
陆晥晚盈盈笑着伸手,拉住赫连奇志宽大的衣袖,让她靠自己更近,用魅惑的声音低低说道:“首领,我都让您看了这样的美景了,您能不能也摘下面具,让我看看您的脸?”话一说完,已经将手伸到了那面具前。
赫连奇志却是突然抓住了陆晥晚的手,猛然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软玉温香在怀,他似是坏笑了一声,右手紧紧抱着陆晥晚柔软无骨的腰,左手描绘着那娇艳红唇,“你若是让孤满意了,孤便让你慢慢看个够。”
陆晥晚被赫连奇志拉近怀里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变放软了身体,将头倚靠在他宽厚的怀里,娇声笑着问道:“那首领要我怎么伺候你呢?”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赫连奇志抚摸着陆晥晚的后背,嗓音低沉地说道。
赫连奇志话一说完,陆晥晚就轻轻地将他推开,面上依旧微笑着,内心却下了极大的决心,她伸手缓缓褪下身上湖蓝色的寝衣,只余近乎透明的月白雪绮罗衣裙,将那挺秀地**、纤细地蛮腰、浑圆的丰臀、修长与雪白地玉腿尽数展现,映衬的极具魅惑之姿,当真有颠倒众生之态。
陆晥晚一直看着赫连奇志,眼波斜飞,对着其微微一笑,笑声清脆如夜莺浅啼,娇躯轻耸如花枝微颤,玉手轻抬,那刚露一半的贝齿便掩于袖后,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眼里波光荡漾,原本绝色的五官,如今愈发夺目,美得妖异,仿佛春花烂漫,瞬间开遍漫野。
赫连奇志终于动了,她拉住陆晥晚,就将她压向床榻,陆晥晚没有抗拒,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眸微闪,其中有利芒闪过。
陆晼晚脸上强撑着笑脸,顺手勾住了赫连奇志的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没那么僵硬,左手的袖口却是露出了一丝锋芒,赫连奇志的手轻轻抚过陆晼晚的脸庞,陆晼晚含笑与他对视,看进面具后那双幽深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恍惚,她露出一抹魅惑的浅笑,将手移到面具上,在他耳边轻声呵气道:“首领,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了吗?”
赫连奇志却又是抓住了陆晼晚柔若无骨的小手,低低笑道:“你可真是心急呢,不过……再我摘下面具之前,你是不是先把左手里的东西交出来,这要是不小心误伤了孤,可就不好了……”
陆晼晚脸色顿时一变,也顾不上再假装了,右手重重一推,双腿一踢,便翻身远离了赫连奇志,将锦被抱在胸口,手中闪着银光的银针直接对着自己的脖颈,色厉荏苒地与赫连奇志说道:“呵,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首领,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赫连奇志也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意外地竟是没有发火,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兴味十足地看着陆晼晚问道:“公主今日搞这么多花样,就是为了要与孤做交易吗,可惜啊,你现在是在孤的地盘上,你以为你有什么能和孤做交易的。”
陆晼晚却依旧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赫连奇志说道:“我知道首领您胸怀大志,但泽国虽然已经被您统一,却仍然有许多隐患在,比如首领您曾经的亲弟弟,不就在前段时间带着一部分军队,叛逃了吗……”
赫连奇志顿时沉默了下来,声音渐冷透着些危险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陆晼晚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为何会知道这秘闻,还多亏了她前世在军营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呢,她记得应该是今年年底,泽国又会发生内乱,赫连奇志的弟弟赫连奇裕集结了一群被他打败的小部落首领,发动了一次叛乱,赫连奇志就是因为回头去对付了赫连奇裕,才放下了大周这块肥肉。大周才稍稍能够休养生息。但现在这个时候,赫连奇裕应该才刚刚背叛赫连奇志,他定是把这个消息捂地牢牢的,忽然被陆晼晚道破,自然会十分惊惧警惕。
“首领也不必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已经知道了,我只问问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藏身于何处,他现在羽翼还未丰,您应该很容易就能处理掉他,可若是时间一长,恐怕也会有一些麻烦吧……”陆晼晚看着赫连奇志,倒是不怕他不动心的,但凡是帝王,都将自己身下的位置看地比什么都重,是决不允许出现一点点威胁的,必是要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的。
陆晼晚感觉到赫连奇志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自己许久,才幽幽开口道:“你说说看吧,你想用这个跟孤交易什么?”
陆晼晚脸上的笑容总算是轻松了些许,缓言道:“其实对首领您来说不过就是微不足道的事罢了,希望您可以对我不闻不问,能让我自生自灭自然是最好了,若是可以,我愿意一直待在这个行宫里的,其实我这个公主的意义对您来说并不太重要吧,就算我以后死在泽国,大周也不会怪罪您什么,毕竟我的作用就是让两国之间暂时和平相处,等大周内部的内乱平复,大周自是不会再怕泽国,但泽国毕竟地处偏远,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若是您不主动招惹,我那……父皇也不会再出兵讨伐,到头来,我也不过就是一个弃子罢了。”
“你倒是将自己的位置看地十分清楚。”听完了陆晼晚的话,赫连奇志带着些调侃地说道。
“若是到了这时候,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便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陆晼晚淡淡笑道,语气中很是萧索。
“孤本来心中还有些不舍的,毕竟没想过你竟是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你们大周不是有句古语吗,‘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公主你可真是有倾国倾城的资本的呢。”
陆晼晚的脸色顿时微变,但依旧镇定地笑道:“红颜皮相,不过转瞬即逝的东西,首领您是大英雄,绝不会像世人那般肤浅吧,与您的霸业比起来,我这小小的美貌又算得了什么呢。”陆晼晚的心跳地很快,有些紧张地看着赫连奇志,就怕他准备做那么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片刻之后,赫连奇志终于又开口了,“其实你也不必这样,你直接把孤想要知道的告诉孤,然后凭着你的相貌,孤一定会更加宠爱你,到时候,你并不一定会比在大周皇宫里的时候过的差.”
陆晼晚不想与赫连奇志解释那么多,两人的价值观本就相差太多,她至少淡淡一笑道:“请首领成全我作为大周公主的最后尊严,我若是没有来泽国和亲,而是与一般大周公主那般嫁人的话,我的驸马是绝对不被允许纳妾的,除非我这辈子无法帮他生下一儿半女,若是他胆敢有了除我以外的女人,我可以立即打杀了他,这就是我大周公主的尊严,绝不能容忍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陆晼晚虽不是真正的公主,但骨子里却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她在教坊待了两世,看多了那许多三妻四妾的男人,他们的正妻是多么可怜,即使表面上风光无限,内里却都是千疮百孔的,这一世,她本也没想过要嫁人,但若是真的要嫁人,也一定会找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她觉得人的心就这么大,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允许第三个人插入呢。
赫连奇志似在思索陆晼晚的话语,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孤也不是一个喜欢勉强女人的人,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孤便成全你,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明日我就要离开了,离开之后,我会与窦嬷嬷吩咐,你以后就待在这里吧,但我也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你以后若是后悔了,便尽管让窦姑姑传话与我。”
陆晼晚得了赫连奇志的承诺,心中顿时十分激动,跪在床上,与他行了一礼,“谢首领成全!”
赫连奇志没有再说什么,似是在等着陆晼晚告诉他赫连奇裕的藏身之处。陆晼晚自然会意,便把她前世知道的那些内幕全部告诉给了赫连奇志知晓,她倒是不怕赫连奇志反悔的,能坐到他这个位置,自然是比一般人更信守诺言的。
其实也是赫连奇裕狡猾,带着他的一众亲兵伪装成了泽国的流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栖身在郾城外面,那些郾城的将士们几乎每天能见着这些人,却从来没有起过疑心,直到后来赫连奇志那边放松了查探,这些人才又潜回了泽国,然后暗中联络了那些与赫连奇志有仇的首领,一举造反。
当初陆晼晚从士兵们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挺佩服这个赫连奇裕的,能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当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赫连奇志从陆晼晚那儿知道了真相之后,便又忍不住问道:“你从何处知晓这些?”
陆晼晚只能瞎编道:“我当时出了郾城的时候,在城门外看见过这些流民,觉得里头有几个人的气质太不像流民了些,便留了心,后来我的一个婢女无意中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才知晓了这个秘密。”这理由虽是有些牵强,但也不是说不通,赫连奇志虽觉得有些太过巧合,倒也是没再继续追问了。
“行了,你早些休息吧,孤便先走了。”赫连奇志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便准备离开了,陆晥晚自然想要下床来送他,却是被赫连奇志开口阻止了,“你就不必下来送孤了,对了,记得一会儿换一身寝衣,你身上这件,穿了跟没穿真是没多大区别。”
陆晥晚立马一脸绯红,面上的神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直到赫连奇志走远了,都能听到他那戏谑的笑声。
赫连奇志离开没多久,绿绦和流云便总了进来,彼时陆晥晚已经穿上了外衣,正坐在桌边喝水。绿绦见陆晥晚神色淡定的模样,似松了口气的模样,身前帮陆晥晚的杯中加了些热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主,首领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他说他忽然想起还有些公事没处理完,便先回去了。”陆晥晚连眼皮都没抬,淡淡说道。
绿绦也不在乎陆晥晚冷淡的态度,继续再接再厉地问道:“奴婢方才看到首领离开的时候,步履确实是有些急,公主殿下您应该……没有惹恼他吧?”
陆晥晚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顿时有茶水飞溅,绿绦有些受惊地往后退了一步,怯怯抬头,只见陆晥晚冷冷盯着她,便不敢再问什么了。
“放心,我可没做什么傻事,我知道你们怕我做了什么事,害你们也丢了性命,不过你们暂且可以放心,你们俩的脑袋在你们的肩膀上牢靠着呢。”
绿绦被陆晥晚说的脸色有些难看,流云终究是气不过,想上前与她理论,却是被绿绦抓住了,继续赔笑着说道:“今日是我多话了,以后若是您不想答的,奴婢不会多问,时辰不早了,公主您也早些休息吧。”说完便拉着仍是十分不服气的流云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待房中只剩下陆晥晚一人,她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平常向来鲜少与人发脾气,且绿绦和流云也不过就是两个下人,与她们置气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今日这般不顾尊严的“色诱”了赫连奇志一番,让她的心里有些难受,让她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依旧是那样卑微,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抛却……
这一个晚上,陆晥晚睡地极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似是梦到一个穿着青衣的模糊身影,站在她的床头,抬头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陆晥晚拼命想看清那人的脸,等到就快要看清的时候,却是有一道亮光,晃花了她的眼,她艰难地睁开眼,清晨的阳光从窗缝中透进,照在她的眼上,她抬手覆在眼皮上,脑中一片茫然。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