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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盯着一步步退开的韩越,忽然唇边掀起一个冷笑。
“韩越,你竟然不相信我,你自始至终就不相信我是吗?还是说冯少云说了什么,所以你不信我?”
韩越站在距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深吸口气,大声道:“就在昨天晚上,你对我说,冯少云不可信,要我小心。可是你知道吗,就在同一个时刻,冯少云对我妹妹说,你不可信,要我小心!我很抱歉,但是我想就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除了我妹妹,你们所有的人,我都必须怀疑!即使你刚刚才救了我的命,也没有办法让我摆脱这种怀疑!”
萧秩面容冷肃,两眸深沉,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韩越。
此时的韩越,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睛盯着他不放。
良久后,他忽而再次笑了下。
“韩越,你还是相信我的。假如你真得怀疑我,那么现在你根本不会说出这番话,你会小心地观察和提防我是吧?你现在说出这话,其实还是相信我,可是又不能不怀疑。”
他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希望我拿出证据来,证明我是清白的,这样你才能毫无保留地相信我?”
韩越咬着唇,垂下眼睛道:“我妹妹可能已经死了,你们楼兰的女王已经死了,而碧灵玉也已经在你身上了。如果你是,我对你已经没什么用了,你大可以杀了我,或者把我扔在这里自己自生自灭。”
萧秩略带嘲讽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从身上取出了那块被自己一直珍藏的碧灵玉,然后走到了韩越面前。
“韩越,这是碧灵玉,有了碧灵玉,我才能成为正常的人。没有了碧灵玉,我很快就会重新变成一个石头。”
他将碧灵玉交到了韩越手中。
“这是你妹妹的玉,现在,我把这玉交到你手上。”
韩越下意识地攥住了那块玉,定定地仰头望着萧秩。
萧秩眉目间带着点痛苦,不过神情依然是肃冷的。
“韩越,这块玉,就相当于我的命,没有了碧灵玉,我永远都只能是一块无能的石头,任人宰割。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攥着,就相当于攥住了我的咽喉。我若害你一分一毫,若害你妹妹一分一毫,你就把这块玉扔到这流沙之中。从此后,我就只能永生永世地当一块石头,一块永远不能说话的石头,一块用无奈的眼睛徒劳地望着这个世间的石头,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地站在这个沙漠里,看着日出日落,看着千年风吹万年流沙,让我在烈日飓风之中,最后磨砺成沙,埋葬在这一片沙漠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的话开始是平静而没有感情的,可是说到最后,却渐渐带了颤音和哽咽之声。
韩越紧握着那块尚且带着他余温的玉,听着他这一字一句,每一字都好像一粒沙,就那么磨砺在她最柔软的心头,每一个句子都好像一把刀,就那么割着她最脆弱的地方。
紧紧闭上眼睛,泪水一下子涌出。
她活了这么久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哭过几次了。
她其实心里明白,假如萧岳真的就是,她握住了这块碧灵玉又能如何,自己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现在,她却是相信的,她相信萧秩。
除了妹妹,她不相信萧秩,还能相信谁?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岳用发红的眸子绝望而痛苦地望着她。
这一刻,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那是历经万千年沧桑后的无奈。
她一下子大声哭出来,一边哭着,一边扑过去紧紧地抱住萧秩,抱住萧秩的脖子。
“萧秩,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对不起!”
她在他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其实她一直相信的,只是她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相信的理由,一个不再怀疑的理由。
萧秩在被她抱住时,先是浑身一僵,接着反过来大力怀住了她,用平生最大的力道紧紧地将她抱住。
她在哭,哭得身形发颤。
萧秩抱着她,急切而无奈地道:“韩越你别哭,我知道你相信我,我知道!”
可是韩越依然在哭,哭得嘶声裂肺。
萧秩吓到了,搂着她,下意识地亲她脸颊,吻去她的泪水,低哑而狂乱地道:“韩越,我没有生你气,你怀疑我是应该的,你别哭了。韩越——”
“韩越,我爱你!”萧秩一急,就这么嘶声喊了出来。
萧秩怀里的韩越一愣,眨着泪眼迷茫地看着他。
两眸清澈含泪,犹如沙漠里的一汪泉水。
萧秩的心在这一刻狠狠地一抽,他咬牙道:“不错,韩越,我爱你,我真得爱你。我看到你和孙柯是男女朋友,心就跟被刀割一样,我看到你和他差点亲吻,就控制不住想杀了他。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吃醋,我知道,就是胸口酸得特别厉害,很不是滋味地难受,难受得恨不得死了!”
韩越干涩的唇在颤,一边哆嗦着一边问:“你,你不喜欢你家女王陛下了?”
萧秩微怔了下,眼眸深处有一刻的迷茫,最后终于缓慢地摇头,低声喃喃道:“从未开始,又哪里来的爱……”
韩越听到这话,竟恍惚间犹如坠入迷雾之中,不知道是喜是忧,她仰脸迷茫地望着萧秩,品味着他刚才的话语,一时犹如吃了百花蜜那般甜蜜,一时又犹如啃了黄连一般痛苦不堪。
最后她喉咙间发出痛苦的低叫,踮起脚尖来,抱住萧秩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那应该不叫吻,叫啃。
她急切而焦急地啃了萧秩的唇。
她的唇因为缺水而显得干涩,萧秩的也是。
她那种笨拙而疯狂的动作引发了萧秩强烈的反应,萧秩用比她更激烈的力道疯狂地回吻她,无师自通地撬开了她的唇,将舌探入她的口齿中。
两个人的气息灼烫地在鼻端萦绕,唇舌交缠间激烈难分。
绚丽的太阳缓缓升起,瑰丽的朝霞渐渐地褪去了颜色,广袤而神秘的大沙漠褪去了那层雾蒙蒙的面纱,在经过一夜狂风肆虐之后,它向这个世界展现了最宏伟壮观的美景。
而就在它的怀抱中,这对男女犹如久别重逢的恋人般,狂吻得难舍难分。
他们彼此搂着对方,在滚烫的金沙中打滚,在从未有人触碰过的美丽沙纹中翻腾。
许久之后,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总算渐渐平静下来,韩越在上,萧秩在下,两个人你望着我的眼睛,我望着你的眼睛。
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睛中的自己,也都感受了对方眼中的浓情。
“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你不是有孙柯吗?”
“你告诉了我,我分分钟甩了孙柯。”
“可是你好像也很喜欢他。”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好吧……是我的错。”
在萧秩承认错误后,韩越将连埋到了他胸膛上,闭上眼睛感受他宽阔的胸膛,以及沉稳的心跳。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这样躺在沙漠中,我趴在你身上,几乎吸遍了你的全身,最后还亲了你的眼睛。”
萧秩想起当时的情景,脸上微红:“是。”
韩越想了想,继续道:“那你后来有没有支帐篷?”
萧秩皱眉:“我可以不回答吗?”
韩越摇头:“不行。”
萧秩抿唇道:“没有。”
韩越望着他说没有的样子,忽然笑了下,趴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忽然遗憾一件事。”
“什么?”看着上方韩越不怀好意的笑,萧秩忽然感到不妙。
“你的心跳得好厉害,我很遗憾,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趴在你身上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听听你的心,是不是像现在一样跳得厉害。”叹了口气,韩越这么说。
萧秩抬起手来,摸了摸韩越的头发,却没说话。
他是不会说,其实那一次,当她的唇轻轻碰上他的胸膛时,他的心在那一刻以着一千九百八十年来最快的速度在跳动着。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以为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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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个人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终于从激情四射之中跌入了现实。
现实问题是,他们没有水。
本来昨晚上他们辛辛苦苦做了冷凝水收集装置,然而现在一切都埋葬在沙丘之下了。
萧秩先将两个人身上的细沙整理干净了,这才道:“咱们顺着这边的山丘往前走走吧。”
“嗯?”
他极目向前望,拧眉道:“前面有飞虫,虽然不多,可是既然有,这附近应该有湿润地带。”
韩越努力地看了看前方,可是任凭她把眼睛瞪得老大,也没看到。
萧秩牵着她的手,低笑了下:“我目力好。”
韩越打量了一下他,想想也是,自己和他们这种练武的人没法比。
当下萧秩牵着韩越往前走,他的手大而有力,被他牵住手后,温暖而舒服,就好像即使身处无人的沙漠中,也什么都不用担心。
两个人的鞋子踩在松软的金沙上,那是刚刚成形的从未有人踩踏过的瑰丽沙纹,往后看,是四串脚印,两大两小,就那么蜿蜒在这起伏不绝的沙海中。
在这碧蓝的天和金色的沙之间,天地之间的距离仿佛被压缩,而就在这天和地之间,只有他和她,再无别人。
韩越侧首看了眼身旁牵着自己手的萧秩,望着他那高挺的鼻梁和深刻的眉眼,抿唇笑了下,忽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找不到水,我们就死在这里好了!再过几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许会有人发现我们,看到我们手牵着手死在这里,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对苦命鸳鸯!”
萧秩见她这样,也笑了,微微低首凑过去,用舌舔了下她的唇。
她的唇已经非常干涩了,都起皮了,此时他的舌轻轻舔舐了她的唇,为她的唇带来一丝湿濡。
韩越开始见他凑过来,还以为他有了什么色心,结果自己的唇被他这样润湿后,顿时感到舒服了些,一时脑子里竟想起那个古老的词语:相濡以沫。
她仰脸看他:“其实你不必陪着我一起死。”
这是她忽然想起来的。
“我把碧灵玉扔了,你就能变成石头,虽然变成石头后没什么能耐,不过至少能活下去啊,你就不需要水和食物。也许再过多少年,机缘巧合,你会再次遇到碧灵玉。”
萧秩笑听她这么说着,听完后却是摇了摇头。
“不了。”
“你不想活?”
“我活得已经够久了。”
这么往前走了约莫几百米后,果然见这一代活跃着稀少的昆虫类,有黄蜂,也有苍蝇等。
韩越眼前一亮:“这附近可能有水源!”
萧秩点头:“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两个人继续往前,越往前走,前面金沙颜色越发鲜亮好看起来,而且地上陆续能看到芨芨草和白刺等,地面也渐渐潮湿起来。
韩越口里发干,萧秩便拔了一些芨芨草,让她吸了点根部的水分。
韩越一边喘着气,一边贪婪地吸着那点水分:“我们找了半天,好像也就是这一块比较湿润,看起来根本没水源。”
萧秩观察了下周围:“可能是这一块地势比较洼,所以聚集了一些水分在这里。”
韩越想想也是,顿时有点无精打采起来。走了这半天,又累又饿又渴的,唯一的希望还落了空。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又拔了点根茎类,甚至趴在那里去吸吮感受细沙中的那点水汽来解渴。
这么吸了半天,她仰起脸来,一边擦去嘴角的细沙,一边问萧秩:“你要不要来点,味道还蛮不错的!”
谁知道萧秩正面色肃穆地望着远方,两眼凝重,竟仿佛根本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她感觉到不对劲,忙爬起来往他所瞭望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看到啊。
她纳闷地道:“那边有什么?”
萧秩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声音也已经变了:“我闻到了来自我楼兰的风。”
啊?
萧秩却骤然握起了她的手,嘶声道:“前面是楼兰,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