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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爱蓉不可能是我大嫂”,陶小霜边说边拉着宁鸥往前走,“迎军是我表哥,不是大哥,好伐?”
“就算是表嫂也不行呀!”宁鸥叫道:“你忘啦——倪爱蓉可是陷害过你的!”
“我当然没忘”,陶小霜拍了拍宁鸥的胳膊,“可我总不能冲过去,对着迎军哥大喊,你不能和倪爱蓉谈朋友,她是个坏人!相信我,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可事实俱在——因为害人,她都被警备区文工团开除了,我们去拆穿她,怎么会适得其反?”
“关键是迎军哥不一定会相信我们说的就是事实。”
“程迎军有这么傻?”
周百灵虽然还不太不明白前因后果,但她觉得陶小霜的话是对的,就插话道:“不是傻,是他愿意相信。是相信别人告诉你的事实,还是相信自己的恋人,宁鸥,要是你,你会怎么选?”
“那我们该怎么办?”宁鸥皱起眉头,感觉棘手了。
“嗯……”事情太突然了,陶小霜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先了解一下情况吧。”
……
三天后,9中附近的面店里。陶小霜和宁鸥刚吃完面,孙齐圣三人就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面店。
孙齐圣当先在陶小霜的对面坐下了,庄沙和朱大友则坐在他的两边,陶小霜嗅了嗅,虽然没闻到什么酒气,还是说道:“要不吃点热的吧,既暖胃又醒酒。”
“好。”孙齐圣觉得口渴,端起陶小霜的面碗喝起面汤来。
见他这样,陶小霜就问庄沙:“你们刚才光喝酒呢?”
“还吃了些糟货,所以有些口渴。”被面店里的热气一蒸,庄沙的眼镜起了一层雾气,他取下眼镜,低着头边擦边答。
陶小霜赶紧去后厨给三人各叫了一碗热汤面,还要煮面师傅多加点面汤,然后才问孙齐圣:“怎么样,我哥说了吗?”
“说了。”孙齐圣说:“两斤啤酒喝下肚后,我问他一句,他说十句,简直不吐不快。据迎军说,他和倪爱蓉是在今年2月时认识的。倪爱蓉在闸北区的话剧团作团员,迎军常去那里看话剧,然后他俩就认识了。”
“……过小年时认识的。”陶小霜回忆了一下,“那时迎军哥是经常去看话剧,大舅妈寄给他的过年钱大半都买了话剧票,他还总不叫朋友,一个人去看,所以……是他先看上了倪爱蓉。”
宁鸥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都不懂!”朱大友一拍桌子,“要是倪爱蓉先看上了他,肯定叫他在外面见面的,去剧团,要花钱买票不说,还招人眼,倪爱蓉可没那么傻。”
“是这样。”宁鸥点点头。
陶小霜道:“大圣,你继续说……”
这时,柜台那边的服务员叫面好了,孙齐圣三人就先去取了面。
面取回来,孙齐圣边吃边说:“他们是6月时好上的。迎军说,倪爱蓉本来只愿意和他做一般朋友,可那时她遇到了一件难事,迎军帮了她大忙,倪爱蓉才答应和他处朋友的。”
陶小霜问:“是什么难事?”
“有一个流氓一天到晚缠着倪爱蓉,迎军带着几个食品厂的同事打了那个流氓一顿,才把这事解决了。”
陶小霜问:“倪爱蓉为什么不找派出所?”
“据迎军说,她胆子小,怕被报复,所以不敢……”孙齐圣嘲讽的一挑眉。
“这什么鬼话?”宁鸥翻了个白眼。
谁胆小,倪爱蓉也不会胆小,所以迎军哥英雄救美的事大有问题,陶小霜就道:“我们接下来就查那个流氓!”
孙齐圣很快就查到了那个流氓叫马陆,是普贤区的人,但接下来的事就不好查了,因为马陆已经进了监狱,罪名是投机倒把。孙齐圣只能围绕马陆的周围进行侧面摸底。马陆父母双亡,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孙齐圣设法和他们聊了一次,发现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个老人连马陆在投机倒把的事都是从公安那里知道的;而马陆的朋友要么是和他一起进了监狱,要么就是逃得不见踪影。所以,倪爱蓉和马陆之间的事暂时成了个悬案。
找不到证据,那就直接撬!陶小霜把迎军谈恋爱,对象是倪爱蓉的事告诉了徐阿婆。
徐阿婆听了就问:“是那个倪爱蓉?”
陶小霜撇了下嘴,“就是她。”
徐阿婆道:“这事麻烦了。”
“就是呀”,陶小霜点点头,“外婆,要不我们给大舅大舅妈写封信,让他们管管。”
“怎么管?这大半小子要是看上了谁,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大人越管,他就越拗。”徐阿婆愁得直搓手,“迎军怎么就看上她呢!”
陶小霜想了想后说:“还是试一试吧——先把倪爱蓉做的那些事告诉迎军哥,看他会怎么想怎么说,然后我们再想办法。”
“让你二舅跟他说。”徐阿婆又道,“还得给你大舅他们写封信去。”
陶小霜立刻按着徐阿婆的口述写了信,给安徽寄去了。当晚,大舅找迎军谈了话。迎军听了后大吃一惊,连说不可能,立马就去找陶小霜,问倪爱蓉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陶小霜很严肃的告诉他,是真的。迎军焦躁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话剧团找了倪爱蓉。
晚上,迎军很沮丧的回了客堂间,他告诉陶小霜和徐阿婆,倪爱蓉说她没做过那些事,但既然迎军要污蔑她,两人就分手好了。迎军怎么挽回也没用,一路跟到倪家,倪爱蓉毫不动容,把她妈妈王蓉叫了出来,赶走了迎军。
“小霜,你……你害死我了。”迎军脸色灰暗的对陶小霜说。
陶小霜叹了口气,“我是为你好,那些事真是她做的。”
“……你果然对爱蓉有偏见”,迎军摇头,“爱蓉不是那种人。”
见和他说不通,陶小霜也就不说了,只要倪爱蓉不再和程家有什么瓜葛,那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迎军焉头瞎脑了好一阵,那段时间他见了陶小霜就黑着一张脸,陶小霜开始不以为意,后来也恼了,就不和这戆大说话了。
徐阿婆见状劝慰她:“小霜,你别和迎军生气,他总会想明白的。”
“我不生气”,陶小霜抱住徐阿婆,“等他想明白了,我再和他说话——现在说了也是白说好伐。”
徐阿婆呵呵笑道:“那我不管了,随你们闹!”
……
一晃就到了12月下旬,孙齐圣又离开上海去跑长途了,这次他去了四川,要去10天。
孙齐圣刚走两天,高椿的信到了。从今年开始,她可以回家探亲了。高椿是69年初去安徽做的知青,那一年的年底,她没申请到探亲假——毕竟是下乡的第一年,公社管得格外严。
按着高椿信上写的接站时间,陶小霜提前请了假——到了年前,总三的假不好请,得提前几天才行。到了那天,她和徐阿婆、高家人一起去了火车北站。才在四面来风的站台上站了一会,陶小霜就赶紧带上了手套,黑色毛线手套织得很厚,内层还镶有狐皮,刚一戴上手就暖和了。
“外婆,你也戴上。”陶小霜特地带了两双手套,这时就给了徐阿婆一双。
“好”,徐阿婆笑着点头,心里很慰贴。
火车又不出意料的误站了。好在来的人多,大家说说话过得也快。高家来的有高四海夫妻,高三梅和高大桃。
好久不见的高三梅看来并不见老,可脸色有些晦暗,陶小霜和她说了两句话,就发现她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想到周百灵提起过的周家的那些事,陶小霜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女怕嫁错郎。
另一个好久不见的人高大桃倒是心情很好,她随身带了一大包的瓜子,嗑瓜子嗑个不停,边嗑她边和高四海说话,不时被高四海逗得仰头大笑。陶小霜听周百灵说,她现在已经彻底放弃找对象的事了,一心要弟弟高四海给她养老,这样一来也算无欲无求了,于是她的脾气反而好了不少。
高椿所坐的火车班次足足迟了一个半小时。等火车到站时,大家都站得腿僵脚酸了。陶小霜一边跺脚,一边盯住最近的车门。很巧的是,高椿就是从这个车门下的火车。
她穿着离开上海时的那身军便装,提着两个大包,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小椿!”程谷霞冲上前抱住高椿,“妈妈想死你了!”
紧接着高四海也上前,伸手抱住母女两人,“回来就好!”
看着黑了又廋了的女儿,高四海和程谷霞的眼睛都湿了,而高椿早已抱着爸妈哇哇大哭起来,站在一旁的陶小霜看得心酸,吸了吸鼻子和徐阿婆说,“一年半不见,小椿长高了不少。”
“是长高了。”徐阿婆点点头,然后大声说:“你们三个都别哭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这里风大,别把小椿吹冻着了。”
于是,大家就出了火车北站,去了高家。
在高家吃完高椿的接风宴,陶小霜和徐阿婆回了同寿里,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是张可茜。她被分去了棉纺八厂,在棉纱车间做女工,不久前刚升成了2级工。
“小霜师傅,你总算回来了。”张可茜一下班就来了同寿里,还以为等不到陶小霜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
张可茜直接就道:“我是来借钱的,不过不是为我自己借,是帮曼红借的。”
“曼红也回来了?”
张可茜突然就哭了,“她……她差点就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班,所以迟了,对不起大家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