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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的事儿没让金燕西放在心上, 他满心里都是明天接冷清秋去参加婚礼。在他看来, 就像是一次约会,是冷清秋正式放出了善意的讯号,意义重大。
越是关键时候,越容易掉链子。
第二天醒来兴致勃勃, 偏偏因为衣服耽搁了时间, 等金燕西赶到冷家,冷清秋已经出门了。
原剧中是被欧阳于坚接走, 如今桃朔白可没打算和冷清秋亲密接触, 所以是跟李浩然一起去的婚礼酒店。
冷清秋久等,金燕西迟迟不到,她心里又失落, 又有些自嘲, 觉得金燕西终究是纨绔子弟, 根本不将约定放在心上。心里气恼, 加之怕时间来不及, 干脆就自己独自走了。
若是金燕西开车,倒也追的上, 只是冷清秋出了巷子叫了辆黄包车,终究是错开了。
桃朔白没在意那两人的情感纠葛,因为那两人身上很“干净”。
今天的新娘是学生小梅,不仅请了交好的同学, 还有几位老师。这些老师里有个叫做李浩然的年轻人, 不仅是欧阳同事, 也是好友,同样是个喜欢作诗的人。先前金燕西办诗社,邀请的新生代诗人不少是老师,桃朔白没应,李浩然是去了的。
李浩然前阵子一直在忙,倒是去过欧阳家,只是现在看着桃朔白,感觉特别不同:“些许日子不见,欧阳,你变化竟这么大。”
如今的桃朔白和先前的欧阳,气质是截然不同的,不熟悉的倒罢了,像李浩然这般关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很多不同来。
“对了,你不教书了,现在做什么呢?”李浩然问道。
“给报社写点文章。”
“你的文采我是知道的,写东西难不住你,只是单靠给报社撰文并不稳定,若是有什么难处记得找我,就算我帮不上忙,也能替你想想办法。”李浩然主要是担心他骤然没了稳定薪水,生活开支上会有困难。
李浩然也是在报纸上发表过诗作的,当下稿酬行情自然清楚,不是有大名气的作
家,别指望单纯的靠文字吃饭。当下的作家们,哪个不是有正经职务?
“多谢。”对方一片好意,桃朔白点头应承。
婚礼宾客众多,倒是十分热闹。
冷清秋是新娘好友,少不得替新娘挡酒,结果便有些喝醉了。
金燕西没接到冷清秋,心下有些不快,本打算不去婚礼了,可半途又不甘心。这么一耽搁,等他到婚礼上的时候,正好看见冷清秋坐在那儿,面上泛红,显露醉态。
这样鲜艳娇媚的冷清秋,使得金燕西一时看呆了眼。
当金燕西邀请冷清秋跳舞时,新人包括宾客都看着他们,毕竟金总理家的七公子,大名鼎鼎啊。
这天金燕西心情很好,冷清秋终于上了他的车,哪怕两人只是随意逛逛,说说话,但有了开端,他就有了十足的把握。他经验丰富,所以很清楚,要打动女孩子第一步很重要,第一步成功了,后面的事情已经不再有难度。
原本他打算留在落花胡同的宅子里过夜,谁知家里一个电话打过来,催着他赶紧回家。
“出什么事了?”打来电话的是八妹梅丽,声音很急,金燕西自然奇怪。
“七哥,爸爸知道三哥的事了,正发火呢。爸爸已经让大哥二哥去将三哥找回来,发现你不在家,叫你赶紧回来,不准你在外过夜。”
“……知道了。”金燕西叹口气:“真是殃及池鱼。”
金燕西回到家里,大厅灯火通明,金铨金太太端坐上位,二姨太三姨太站在旁边,一侧坐着金家的三个姐妹,一侧坐着三个少奶奶,金家老大和老二站在少奶奶们的沙发旁边,而正中间的地上则跪着金家老三。
金燕西停在大厅入口,悄悄看了一眼,三哥脸上青紫痕迹很明显,估计是昨天跟人打架留下来,在三哥面前的地上碎了一只茶杯,肯定是老爷子砸的。
未免被怒火波及,他冲着丫鬟小怜摆手,假装自己还没回来。
客厅里,金铨命令道:“明天起你就辞职待在家里,好好儿的修身养性,哪里也不准去!更不准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显然,在金燕西回来之前,金家已经爆发过一回冲突。
金燕西只是奇怪,按照家里一贯的处事风格,不该当着所有面这么训斥三哥,就算爸爸怒火上来没顾忌到,妈妈也会劝才对。金燕西去看金太太的脸色,竟是阴云密布,眼角似有泪痕。
家里的其他人全都垂首端坐,眼观鼻鼻观心,鸦声不闻。
所有人都被金铨的怒火震住了,恨不能远远儿的躲开。
偏承受怒火的金鹏振似胆大包天,原本还在给三少奶奶打眼色求助,听了金铨的话,嘴里一句嘟囔:“我又不是女人,我可待不住。”
“你说什么?你大声再说一遍!”金铨嚯的站起身,几个小姐少奶奶们脸色都白了。
到底是夫妻,三少奶奶王玉芬再怨三少爷,那也是她丈夫。眼见着老爷子动了大火,指不定要动粗手,连忙跪在那儿求情。
这时金太太也开了口,一番劝解,金铨收了怒气,但对老三的禁令并未撤离。
至于让老三辞职的话,不过是那么一说,作为总理,只要金铨一个电话打去交通部,就能将老三的职务给停了。
金铨和金太太一走,气氛一松。
金凤举打趣道:“老三,你可真行。”
“是不是亲兄弟?看着我挨打也不管!”金鹏振抱怨一句,回房去了,毕竟让人围观着实丢脸。
王玉芬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没等王玉芬说什么,怎知金鹏振先朝她发难:“是不是你跟爸爸告的状?我倒霉你有什么好处?我在外就是逢场作戏,应酬应酬,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现在好了,我被停职了,以后不用上班了,整天对着你,你就高兴了?”
王玉芬被堵了一肚子气,半天才缓过来,回击道:“怎么能怨我?你做的事儿,你都不嫌丢人,还怪我告状?我可跟你说清楚,你别冤枉人,我可没跟人告状。总理家的三公子跟人争抢戏子大打出手,这样的好新闻记者能放过?报纸上都刊登了,只怕北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还用我告状?”
说着又哭:“你做这样没脸的事儿,害我也被掰扯上,我招谁惹谁了?你就算是应酬,玩女人就算了,你还跟个不男不女的戏子……真不嫌恶心!”
陈玉芳到底是个名角,谁不知道?就是风评不大好。
王玉芬这些少奶奶太太们聊天八卦,偶尔也谈这些戏子明星,早先就说过了,陈玉芳是个坏了行里规矩的,这样下了台依旧娘里娘气的戏子,在人们看来比平常下九流还不如了。
可想而知,当知道丈夫和陈玉芳搅合在一起,除了伤心愤怒,就是觉得丢脸。
“啪!”一声脆响,王玉芬愣了。
“你、你打我?”王玉芬摸着被打的脸颊,满眼不可置信。
金振鹏眯着眼,尽是威胁:“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侮辱他,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玉芬怔怔的盯着他看,突然一声大叫,好似疯了一样朝他扑过去:“金振鹏!我跟你拼了!你居然打我!你为个不男不女的戏子打我!”
金振鹏始料未及,脸上挨了一下,顿时被尖利的指甲挠了三条血痕。
“王玉芬,你疯了你!”金振鹏上手也不含糊。
佣人听到动静来查看,大惊失色,一面上去阻拦劝解,一面大声喊道:“快来人啊,三少爷三少奶奶打起来了。”
金家人闻声过来,将两人拉开。
此时金振鹏的眼镜儿掉了,脸上鲜红的指甲印儿,衬衫扣子被扯坏了,手背上也被抓破了,模样十分狼狈。但是再看王玉芬,更是可怜。王玉芬头发散乱,脸颊红肿,胳膊上道道青紫,一只手腕更是被抓的脱臼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还下这么重的手?
以前夫妻间虽也不合,但最多就是吵嘴,根本没动过手。
同是女人,同是金家儿媳妇,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见了王玉芬的模样,眼眶顿时句红了。就算以前妯娌有些摩擦,此时也难免心生同情,感怀自身。现今她们还算好,可若哪天闹矛盾了,难道也会被打成这样?
“三哥,你这、这……”五小姐六小姐也是变了脸色,此时想维护他都找不出话来。
这时金铨和金太太来了,见了这场景,张口大骂:“逆子!你出息了,会打老婆了?你、你简直……”
金铨只觉得眼前一黑。
“爸爸!”子女们吓坏了,赶紧扶着金铨坐到沙发上。
金燕西看着这闹哄哄的一屋子人,禁不住皱眉:三哥闹这么多事,就是因为那个陈玉芳?陈玉芳到底给三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打媳妇本就不对,金家也是要家风的,金振鹏敢挑战家风,金铨能饶了他?何况他们兄弟几个娶的老婆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王家就算比不了金家,也不是没人,小吵小闹就算了,这都动手了,王家自然要来人。
就算不给王家一个交代,金铨也容不得儿子这般混账,简直丢脸。
最后当着王家人的面儿,金振鹏不仅挨了顿打,还给王玉芬端茶赔罪。当然,有这么多金家人看着,王家也得看金总理面子,打两下是个态度,后面自然拦住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金振鹏又不是硬骨头,自然服了软。
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见不着陈玉芳,他抓心挠肝的,对着王玉芬,他心里头厌恶。如今夫妻俩看似平平静静和好如初,唯有王玉芬心里清楚,三少爷这是彻底冷了她了。
王玉芬心里又气又恼,恨死了陈玉芳,可对着妯娌小姑子们却不能再说什么不满的话,否则金家人该容不下她了。
这边金振鹏暂时被禁足,另一边陈玉芳可没闲着,有戏唱戏,没戏就和一些年轻的公子哥儿喝茶看电影。近来少了金鹏振,倒是刘善宝和王幼春来的勤。说起来京里这些公子哥儿彼此都熟,刘善宝跟金燕西算是发小,王幼春还是金鹏振的小舅子,三少奶奶王玉芬是他姐姐。
当初金鹏振为戏子打架,消息就是王幼春漏给王玉芬的。
以前这俩人不捧戏子,只是最近倒觉得陈玉芳的戏越唱越有味道,两天不听就想得慌。
王家老爷子要过寿,正要请台戏班子唱堂戏,王幼春就想到了陈玉芳。
“你们王家的堂会呀?那我可得去。”陈玉芳很爽快的就应下了。
王家也是上流,来往自然都是政商名流。陈玉芳对钱权不感兴趣,他就对男人感兴趣,特别是金家七爷的大名在他心里停留了许久,总没有机会亲近,王家老爷子过寿,作为亲家,金家肯定是要去的。
正如陈玉芳所料,金家几位少爷小姐都要去,金燕西也不例外。
金燕西对这次堂会很看重,倒不为别的,而是因为冷清秋。他想带冷清秋去听堂会,又怕两人一起到王家太扎眼,所以就拜托五姐,请五姐敏之带着冷清秋去王家,别人误以为是敏之朋友就不会太好奇,到了王家之后他再跟冷清秋会和。
六姐润之先前见过冷清秋,印象不错。
敏之先前就听说了冷清秋的名字,知道老七对她挺上心,今天一见,观感也很好。
不得不说,冷清秋和她们常见的小姐们不同,若说那些小姐们是牡丹国色,冷清秋便是空谷幽兰,言谈很有文气。最重要的一点,冷清秋和老七以前交往的女孩子们都不同,拥有内在美好的品质,令身为家人的她们觉得欣慰,也觉得冷清秋的确适合作为交往对象,很看好她。
另一个心照不宣的感受,便是冷清秋和白秀珠的对比。
白秀珠的哥哥是金铨的学生,也是金铨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担任着总长的职务,十分风光。白秀珠本身家境就好,又有个颇具权势的哥哥,难免养成娇纵性子,又因为喜欢金燕西,年轻小儿女总闹别扭。
金家早前见两人走的那般亲近,一直以为两人会结婚,但现在却见老七转了心思,倒也乐见其成。
总是应对白秀珠的小姐脾气,时常给两人调解矛盾,金家也不是没意见。
若两人真结婚,以后不是闹的更厉害?家里能清静吗?若是冷清秋,许能管住老七呢。
夜幕降临,金家便前往王家。
金燕西一来就被王幼春堵住,拉着他去给老爷子拜寿,又和不少人寒暄,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这会儿台子上正唱戏,冷清秋和他五姐坐在一起,要去找人,还得再等会儿,何况他这个客还有人陪呢。
“七爷,走啊,那儿有好座!”王幼春拉着金燕西入座。
金燕西心不在焉,无可不可。
好不容易等戏唱得差不多,他找个借口离席,直往后花园一处走。他跟冷清秋约了在后花园见面,前头都在听戏或应酬,花园里倒是清静。
“哟,七爷!”谁知刚到后花园一个人影就猝不及防的到了跟前,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撞上。
金燕西一惊,连忙后退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是陈玉芳,怪不得声音耳熟。
金燕西脸上又恢复了玩世不恭:“你今儿在这儿唱戏?”
“对,王三爷请我来的。”陈玉芳笑笑,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那张以往过于涂抹的脸却显出几分清水濯洗的俊秀,这份俊秀配着浅笑,令人眼前一亮,心神一动。
金燕西突然觉得三哥为着戏子闹那么一出,也不是毫无缘故了。
“你这是……”金燕西怕冷清秋等急了,想走,但他一贯秉承绅士之风,陈玉芳虽不是女士,可很多人都是拿陈玉芳当女人看待,金燕西多少也有点儿。再者说,正说话,突兀的就要走,到底有些失礼。
“刚唱完戏,个个拉着我,要我喝酒,我哪敢喝呀,否则我这个嗓子还要不要了?我惹不起,只能来躲着了。”陈玉芳无奈的叹口气,但这话却是半真半假。
“哦,那你转着,我还有事儿。”金燕西一直想着冷清秋,哪里注意刚才的戏是谁唱的。
“七爷约了人?”陈玉芳好不容易遇到人,哪能那么轻易的放他走。
他朝金燕西走近了一步,亮光正着照在他眼睛上,当四目相对,金燕西不由自主的两眼发直。
陈玉芳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笑吟吟道:“不如、我陪七爷赏花儿吧?”
“也行。”金燕西只觉得这人声音好听,心上轻飘飘的舒服,就不想逆他的意,更是把冷清秋忘到一边儿去了。
冷清秋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便循着小路来找。
那么凑巧,陈玉芳和金燕西刚好从前面过来,冷清秋一眼就认出了金燕西,另一人虽不认识,但那二人举止亲密,远超寻常朋友。
此时冷清秋只觉得怪异,更多的还是生气。
分明是早先约好,金燕西还一再嘱咐她,现在他自己反倒忘了约会,却和别人相谈甚欢!
冷清秋一生气,招呼也不打,当即就离开了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