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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哟!臣给您跪下了!”
御书房里,贾赦一被允许觐见,就二话不说冲进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哪怕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看他这副架势,也是有够吓唬人的了。
龙案后头的泰安帝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这一刻,泰安帝甚至希望自己别太了解贾赦这个搅屎棍,可君臣俩人认识十来年了,又是打从他尚未登基开始,就已经是老交情了,以至于只要看到贾赦一言不合就下跪的举动,泰安帝就猜到接下来一准儿没有好事儿。
“你就不能消停几日,少给朕惹点事儿?”
要不怎么说人的底线都是越来越低的呢?搁在认识贾赦之前,泰安帝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一个严以律己同时也严以待人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吹毛求疵了,能逼得他说出这般无奈至极的话来,贾赦也是真能耐。
“这真的是惹事儿呢?臣从来不惹事!”
贾赦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摊上旁的不了解他的人,兴许还真的被他给唬住了。可惜的是,别说泰安帝了,就连一旁伺候的宫人们,都是一副强忍住不翻白眼的无奈样儿。
如果说,贾赦不惹事儿,那这天底下就再也没人能惹事儿。
“一句话说明原委,不然直接滚出去。”泰安帝也不是没有耐性的人,实在是因为他太了解贾赦了,要是任由这货在跟前瞎比比,恐怕今个儿都不用办正事儿了。
索性贾赦也光棍,听泰安帝这么一说,直截了当的叩头道:“那就请圣上安排一场比试,择出最优秀者入上书房陪同两位皇子念书。”
泰安帝原本已经打算等贾赦滚蛋后继续批折子了,结果听得这话,很是愣了一下,眉头紧锁,抬眼道:“理由?”
“先前太上皇在位时,允许到年岁的皇子皇孙一并入上书房做学问,这一举措引得高门大户乃至平头百姓争先效仿,但凡家中有余钱的,皆愿意请先生到家教导子嗣,即便没几个钱的,也会凑钱送子嗣去私塾念书……圣上,您难道不应当将这番举措传承下来吗?”
说完这些话,贾赦满脸放光的望着泰安帝,而泰安帝则是回给他一个老大的白眼:“朕是问你理由。”
“对啊,理由就是……”贾赦顿了顿,想着兴许是方才的理由还不够正大光明,当下又道,“臣的意思是,圣上您可以召集皇室宗亲,并未及弱冠的进士们,从中择优入上书房,同四皇子、五皇子一起念书做学问。这叫一视同仁,这叫英明神武!”
贾赦说的何止一个正气凌然,还真别说,他这番言语至少镇住了一旁伺候的宫人们,就连伺候泰安帝数十年的万公公都忍不住对他肃然起敬。
还真别说,贾赦这番话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的。至少当年长青帝广办宫学时,的确引起一阵争相模仿的风气。甭管那些人的意欲为何,最起码还是起到了不少作用的。尤其像一些类似于贾氏一族这样的大家族,纷纷从长房嫡枝额外多拨了好些个钱财用于置办族学。哪怕的确有些人是为了名利,可因此受益的人还是为数不少的。
说句难听的,用做族学启蒙,怎么着也比将钱财浪费在花街柳巷要强得多。
然而,就算贾赦说的再有道理,泰安帝还是不由的拿手捂住腮帮子,一副牙疼的神情望着贾赦:“朕以为朕说的有够清楚了……我问你理由!!你却跟我鬼扯!!”
跟前伺候的万公公被唬了好大一跳,其他的宫人早已吓得跪倒在地,唯独贾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低头认命的道:“理由就是我想让我家琮儿也跟着进上书房。”
万公公一个没忍住,眼刀子就甩了过去,亏得他之前还在心里头夸赞了贾赦,结果这货就是个混球!彻头彻尾的那种!
不过,泰安帝听得这话,倒是难得的满意了:“你家的琮儿?哦,朕想起来了,就是开恩科那一年,被你一碗状元粥灌下肚,没能赶上殿试的那倒霉孩子?他如今在哪儿?”
冷不丁的被揭露了黑历史,贾赦有点儿懵,懵完之后险些哭得一脸血,偏生还得附和泰安帝:“对啊对啊,就是……就是我那可怜的小琮儿,他可乖巧了,又听话又懂事,打小就是个不让人操心的性子,模样性子都随了我老泰山那一边,读书天赋更是好得吓人,反正他还不到十岁,学问就比我好了。偏他运气不好,被我这个当爹的给坑了,好端端的一孩子,莫名就背上了靠爹废物的名声,我这心里哟……”
“要哭出去哭,哭完再进来。”泰安帝毫无同情心的警告道。
闻言,贾赦瞬间拿袖子抹了一把脸,满脸诚恳的抬头望着泰安帝:“求圣上成全,来一次大比试罢!除了皇室宗亲,您还可以让朝堂里三品以上文官、二品以上武官的嫡子参考,另外还允许过了科举的进士一并考核,看哪个最优秀,挑头几名入上书房。对了,千万要记得立个年龄限,未及冠便可。”
男子二十及冠视为成人,以此为年龄限倒也说得过去,一来可以极大的减少人数,二来更是为将来考虑,毕竟几个皇子年岁都不大,跟一群老臣做学问的确有些不妥,是应当结交一些年轻人。
以上都是废话,泰安帝有理由相信,贾赦这么做只有可能是为了让他家小子更容易脱颖而出。
“圣上,三皇子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这么早就放弃读书实在是太可惜了。臣认为,您也可以让三皇子继续去上书房做学问,有道是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朕也特许你一道儿来读书,可好?”泰安帝冷笑道。
“圣上!”贾赦一脸的生不如死,哪怕他觉得这话很有可能只是开玩笑,也将他唬得不轻,“圣上,臣是要为圣上分忧的人,像这种还是让给小辈儿们罢!”
幸而,泰安帝原本就只是唬唬他罢了,见状也没再逼他,而是问道:“你儿子几岁?”
“我家琮儿哟,今年刚好二八妙龄……”
“噗!”万公公实在是没能憋住,直接笑喷了。笑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妙,赶紧跪倒在地,拿眼角去瞥上座的泰安帝。却见泰安帝已经无奈了,压根就没往他这头看不说,还拿手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额头。
二八妙龄泛指十六岁,尽管不曾明文规定非要用在女子身上,可但凡脑子没问题的人也不会用在男子身上。这就好比貌若天仙、眉目如画之类的词汇,通常都是用于形容女子的。这以往,贾赦年轻时候,也没少被他那些狐朋狗友瞎起外号,特别是他以往格外喜欢花街柳巷,每每都被人调侃说,姐儿还没你长得好看。
结果,如今倒是好了,轮到贾赦调侃他儿子了,那是他亲儿子啊!
泰安帝很是头疼的瞪着贾赦,心下却对他方才出的主意很是赞赏。皇帝,尤其是刚登基没几年的新帝,总是迫切的想要做出一些功绩的,泰安帝这人还是个天生要强的性子,那就更不用说了。偏生,功绩这种事情,不是你想要就恰好能有的,而没事儿找事儿……说真的,这并非泰安帝擅长的。
可贾赦擅长呢!
真要依着贾赦所言,这事儿若是成了,对臣子而言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最关键的是,费不了甚么事儿。
“行,就照你说的去办,记得回头写一篇策论呈上来,将利弊写全了,包括届时要考核的法子和范畴,一条条的详细写明白了。去罢!”泰安帝摆了摆手,示意贾赦可以滚了。
贾赦……瞪眼,再瞪眼,接着继续瞪眼。
何为坑人者人恒坑之?
这就是!
原本依着贾赦的想法,他只是负责帮着出出主意,之后的事情同他有甚么关系?他如今是空降到户部的武将呢!眼见泰安帝不理会自己了,贾赦憋了一会儿,终究没能憋住:“圣上,这事儿难道不该让内阁那头去做吗?我如今是武将!”
“你是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泰安帝伸手拿起朱笔,继续披着未完的折子,头也不抬的道,“你可以认为自己文武兼修,哪儿有麻烦就去哪儿。”
贾赦:“…………”没活路了。
万公公:“…………”你丫的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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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帝当然明白自己给贾赦布置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不过他丝毫不担心,谁让贾赦这货旁的没有,外援一堆呢?偏他还是个脸皮厚实的,从来不知晓为何难为情,求起来人就跟讨债似的。得了这么个差遣,贾赦能不去寻老泰山和舅哥们帮忙?
对此,泰安帝都已经想好了,坐等张家老太爷帮自己完善这个法子,务求尽善尽美。
然而这一次,却是注定要让泰安帝失望了。
不几日,贾赦便在早朝上公然提了这一想法,并呈上写好的策论一篇,而在这之前,朝臣们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甚至连张家三位老爷都一脸的目瞪口呆。
张家老太爷早在多年前就已请辞,他的三个儿子倒的确是人中龙凤,哪怕最末的老三也在今年年初晋升成了正三品,有上朝议事的资格了。可惜,这仨都极度茫然的望着贾赦,一副震惊到了极点的模样。
也难怪张家三位老爷惊吓成这副模样了,这贾赦递折子是不稀罕,可他难得提出了这么有建设性的提议,甚至还将框架、细节等等一切都完善齐备了,等于就是只要泰安帝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准备起来,指不定年前就能出选拔结果了……
你说吓不吓人?!
搅屎棍贾赦已经很可怕了,若是老天爷再赐给他常人所不能及的聪明脑子,这根本就是不给旁人活路!
当然,真相很简单,策论是十二写的。
开篇从提出这一建议的立意开始,从孔孟吹到太上皇,再从太上皇吹到当今,尤其肯定了这一建议的正确性和必要性,仿佛若是有人反对就是跟诸上所有人为敌一般。确定了提案的重要之后,再将大框架拉下来,细节处更是完善到让人咋舌,而最重要的则是将其中的好处罗列了出来。
在这之前,即便是太上皇还在位时,能够去上书房念书的也唯独只有皇子皇孙们。当然,每个皇子皇孙都有核定数额的伴读,可一般来说,都是由母家挑选出来的,很少是直接从朝臣之中挑选的。这种情况下,一方面普通的朝臣不可能跟皇子皇孙们关系密切,另一方面某些幸运的家族却算是被迫跟皇子皇孙们绑定在了一起。说真的,若不出事自是好的,若一旦出事……
这就好比前太子那会儿,包括金陵四大家族在内的好些个人家,都算是被迫站队的。哪怕事实上他们也是自愿的,可在站队之人,却从未有人问过他们的意见,就这般被强行拖到了前太子的船上。
而如今,像贾家这种已经出过一个妃子的人家也不少,若是已入宫的元姐儿能够诞下皇嗣,而这位皇子的未来就跟贾家息息相关了,哪怕贾家本身不愿意,又能如何呢?
可贾赦此举却算是变相的打破陈规。
如果臣子们家中的嫡子也一样可以去上书房念书,还是作为学生,而非伴读,那结果可就完全不同了。只是,当臣子们忙着做白日梦时,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上书房学生的名额有限,而所谓的考核,一定不容易。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得了泰安帝允许之后,仍是由贾赦起头操办此事。贾赦也是豁出去了,为了心爱的宝贝儿子,他索性将户部那头的事情尽数丢给了妹夫林海,本人一心一意的盯着内阁,又召了几个使唤得动的翰林一起帮衬着。不出小半月,事情就稳妥了。
碍于人数颇多,哪怕有了年龄限制,皇室宗亲外加三品以上文官、二品以上武将的嫡子还是很多。因此,先由翰林院和国子监联手出一套考题,当然还需泰安帝过目应允,再让所有附和条件之人应考。等筛选出一百人后,再由泰安帝亲自考核选拔。
想法很美好,开展得也很顺利,可等泰安帝公布了三十人名单后,还是惹来非议。原因无他,三十人里,荣国府就占了俩:
贾琮、贾璟。
你说这里头没门路?鬼才信!!!
“贾琮就是圣上开恩科时,错过了殿试却反而被点为翰林的那个?啧啧,先靠外祖家后靠亲爹老子……这人呢,人比人气死个人!”
“兴许人家真有才华呢?”
“你信?就算那贾琮真有才华好了,甭管怎么说他都十六岁了,之前听闻在翰林院的差遣办得也不错,起码没出错,可那贾璟呢?听说了吗?虚岁才九岁啊!这还是因为他原本生日就大!”
“黄口小儿罢了,竟是能胜过一大批比他年长多岁的才子?听闻连礼部尚书家的三公子都没能考上。”
“谁知道呢?唉……”
虽说是有年龄限制,可却是只限制了上限,对于下限并无任何规定。也就是说,只要是未及冠并满足其他条件的人,就有资格参考。也因此,璟哥儿被自家坑死人不偿命的小哥拖着参加了考核,居然真就过了。等回头面对泰安帝时,一方面泰安帝看他年岁跟五皇子相仿又是个稳妥性子,另一方面泰安帝却是故意想给贾赦找点儿麻烦。
贾赦有点儿懵。
十二能考上是必然的,甚至在暗中调查过后,贾赦敢打包票,在未及冠的人中,十二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可璟哥儿是怎么回事儿?贾赦真的是糊涂了,哪怕是符合了参考条件,可璟哥儿……
“璟儿,你没事儿罢?”贾赦自打看到名单后,就暗叫不妙,一等到放了衙,不顾妹夫林海在后头深情的呼唤,只急匆匆的赶回家去哄他的心肝宝贝儿。
诚然,贾赦觉得自己是蛮偏心眼儿的,毕竟除了疼爱之后,他对十二还隐隐有些一份愧疚之心。问题是,十二那小子心眼儿大,之前人家都指着鼻子说十二是个盖了戳的废物,结果十二极为真诚的建议对方去死……咳咳,重新投个胎。
因此,十二是无需担心的,他早已习惯了被人认为是个废物。可璟哥儿呢?贾赦心疼坏了,他最怕的就是璟哥儿受不了打击,若真是这样,还不如不要这份前程了。
璟哥儿:“……呼呼。”
听到声音赶过来的迎姐儿,伸长了脖子看着屋里:“爹?”
“二丫头过来。”贾赦向迎姐儿招了招手,一脸忧心忡忡的道,“考核名单出来了,这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唉,你同爹说说,璟儿当时是个甚么反应?”
迎姐儿一脸的纳罕,拿眼瞥了瞥睡得昏天暗地的璟哥儿,很是无辜的道:“反应?能有甚么反应?消息是小哥哥特地跑过来说的,他还没说完呢,璟儿就睡过去了。”
贾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故作坚强的道:“所以璟儿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去上书房了?更不知道外头的人都说琮儿、璟儿是废物?”
“废物?”迎姐儿愈发的纳罕了,“他俩是废物,那政二叔叔是甚么?对了,政二叔叔又晕过去了,急慌慌的给唤了大夫,不过大夫说,他就是老毛病了,晕着晕着就习惯了,叫我们不用担心。”
“贾政那蠢货……”贾赦在无奈的同时,不得不赞同迎姐儿的说法。如果连十二和璟哥儿都是废物的话,那贾政呢?废物中的废物?最最顶尖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废物?
最终,贾赦默默的将这想法按了下去,这旁人也就罢了,迎姐儿是个出了名的爱学说话的,要是听他这么一说,回头一不小心将原话给传了出去……贾赦倒不怕贾政找他对掐,他比较害怕的是,直接把贾政给气死了。
到底是嫡亲的兄弟,还是盼着贾政点儿好罢。
等回头,好不容易将璟哥儿弄清醒了,贾赦又是忙忙的安慰他。可惜,璟哥儿睁着他那双睡眼朦胧的眼睛瞅了贾赦许久,这才道:“爹?你睡糊涂了?”
你才睡糊涂了!!
也亏得贾赦是真心疼璟哥儿,要是说这话的人是贾政,贾赦保准喷他个狗血淋头。可谁让对方是璟哥儿呢?贾赦强忍着的吐血的冲动,尽可能的安抚璟哥儿:“虽然是去宫里念书,不过上书房是在前头,爹素日里也能去瞧瞧你,还有你三哥哥也在,咱们璟儿不怕哟。”
“宫里?上书房?三哥哥?”璟哥儿挑重点词汇复述了一遍,旋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起身跳下了床榻,“我饿了,爹,咱们回头再说罢。”
你个贪吃贪睡的小混蛋!!
有那么一瞬间,贾赦还真是挺赞同外头的看法的。旁的不说,璟哥儿真有这番能耐?跟十二小时候得了所有人的赞誉不同,璟哥儿打小的评价就只有俩,能睡,好福气。
甚么玩意儿嘛?!
带着满心的纠结,贾赦一个没忍住就将琏哥儿拖过来喷了一顿,重点在于,琏哥儿没考上!
琏哥儿都懵了,他一个早已成家立业、有个大闺女、在年中过生辰时就已及冠的成年男子,他压根就没资格参加考核!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琏哥儿试图证明不是自己废物,而是自己已经超出了考核范畴。
没曾想,贾赦却依然喷道:“你去考了也一样考不出!!”
道理还是有的,毕竟琏哥儿也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可就算再怎么占着理,这话听着也太强词夺理了点儿。然而,谁让对方是他老子呢?居然还是亲老子,真的是太悲伤了。
回头,琏哥儿就冲到十二的院子里去喷他:“肯定又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儿!打小就这样,你闯祸我背锅!我何其无辜啊!”
十二看琏哥儿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般无二,他还极为怜爱的安抚道:“乖啊乖啊乖,有这个空闲跟爹顶牛,哥你还不如去跟嫂子多生几个。”
“有道理。”琏哥儿坦然接受了十二的建议,决定多弄几个哥儿姐儿出来玩玩。像他家的鑫儿就很好玩,白白嫩嫩的一团肉,素日里也不爱哭闹,只老老实实的躺在暖炕上,谁去逗都是个笑面,多有意思!
可怜的琏哥儿,全然忘了一件事儿,就算可恶如十二,婴儿时期也是很可爱的。关键是,贾家的孩子普遍都相貌不错,若是再有个不哭不闹的优点,简直就是小仙儿一般的存在了。可那又如何?等孩子长大了,小仙儿就变成了小恶魔。
以琏哥儿的脑子,尚不足以支持他想那么多的事儿,在丢开了贾赦喷他一事后,他除却白日里在户部帮着做一些琐碎的事情外,就只剩下了陪着闺女鑫儿玩了,偶尔他还会带着鑫儿去寻年长半岁的五儿,看着也没差多少的俩孩子,琏哥儿觉得也是怪奇特的。
五儿是贾赦和那拉淑娴的幺儿,鑫儿是琏哥儿和王熙凤嫡长女,然而这俩就差了半岁不到,回头却是叔叔和侄女的辈分,这简直比当年迎姐儿和蓉儿还要神奇,毕竟这俩还差了近两岁,且也不是嫡亲的。
不过,琏哥儿对此还是蛮庆幸的:“虽说只差了那么一小点儿,可我瞧着五儿挺老实的,应该不会发生二丫头跟蓉儿这种情况。凤姐儿,你是不知晓哟,小时候二丫头跟蓉儿打得有多惨烈,也亏得珍大哥哥没亲眼瞧见,不然得心疼死。二丫头下手可狠了,不把蓉儿打哭她就不甘心呢!”
王熙凤对此深表沉默。
——总觉得大房是养不出老实孩子来的。
这荣国府大房能否养出老实孩子来,的确是个问题,可金陵那头传信过来,却是有个不老实的惹下了大祸。
信是从金陵薛家过来的,写信的人是薛家太太,看信的却有俩,王夫人和王熙凤。其实,王熙凤是不愿意去看信的,主要是她忙碌得很,哪里有这闲工夫管旁人的事儿了?不过,薛家到底是例外,一来薛家太太是她小姑母,二来薛家有钱呢!
就是冲着最末的那一点,王熙凤也愿意抽空去瞧一瞧信函。
结果这一瞧,还真就瞧出问题来了。信上说,薛家哥儿为了争抢一个婢女,闹出了人命来,偏生死的那个还不是卖了身的婢女,而是一个正经的良人公子。这事儿,可不是闹大了。
对此,王熙凤的意思简单而明了,她没法子。而王夫人则是先深刻的表示了一番对妹妹的想念和对外甥的担忧,之后才委婉的表示,她也一样没法子。
既然都没法子,那就该干啥干啥去罢。王熙凤很是心大的回东院抱闺女去了,她如今就三个事儿,其一捏着中馈不放,其二照顾闺女鑫儿,其三争取早日再怀一个!而跟着三个事儿相比,薛家那头自是无所谓了,左右薛家的钱就算再多,也不会分给她。
可王熙凤年轻想的事儿少,却并不代表王夫人也一样。虽说京城和金陵相距甚远,可这些年来,她却是没少跟薛家太太通信。据她所知,因着她妹妹看得紧,她那妹夫统共就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若人还在倒是无妨了,偏她妹夫早几年就没了,若是连这唯一的独苗苗都保不住了,薛家岂不是断了传承?这般想着,王夫人还真就活络开了,把尚有的关系都撸了一遍,按说薛家出事,身为姻亲的王家不能不帮衬一把,可谁让她那好二哥如今自身难保,她大哥又是个万事不理的性子,思来想去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贾赦一人了。
回头,王夫人就将这事儿跟贾政说了一遍,她的意思很简单,无非就是让贾政出马寻贾赦说说情。毕竟,贾赦这人也不是完全的奉公守法,只要好处给到位了,让他拉拔一把当是不难的。
偏贾政因着前头十二和璟哥儿一并考核通过,即将入上书房一事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其实他也不全是在生俩侄儿的气,毕竟对于那俩孩子,贾政也是很疼爱的。他在生自己的气,想着若是他有能耐有前程,是不是也能让宝玉去试试?
这想法……其实真的挺醉人的。
甭管怎么说,贾政最近这段时日心情格外得不好,偏因着年关将近,府里的事情并不少,可但凡是前来拜访的,十之八|九是来寻贾赦的,余下的一二分要么是寻珠哥儿的,要么就是寻琏哥儿和十二了,甚至连寻璟哥儿的人都有,偏就没有特地来寻他的。这让他如何还能开怀?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来寻我又有何用?直接回了罢!”贾政只听王夫人说了个大概,便一口回绝了此事。
且不说事情能否说成,单就是让他低头弯腰的去求贾赦,他就百般不愿意。况且,对于薛家那个小子,他虽不曾见过,却偶也有所耳闻,只能说相当得不喜。再加上这事儿也算是罪有应得,自是没甚么好可惜的。
可贾政能这般无情,王夫人却不能。一来,那是她嫡亲妹子和亲外甥,二来,薛家的钱财多如繁星,让人眼红。谁让她如今没得中馈可管,尽几年来更是冰炭孝敬全无,又因着元姐儿在宫里缺不得钱财,公中却被王熙凤和迎姐儿卡得死紧,弄得她只有舍出去的钱,根本没的进账。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迫不及待的想多个来钱的门路。
话是这般说的,可若是贾政不应允,她能如何?只不能让她这个当弟媳妇儿的,主动找大伯哥罢?
本朝有个不成文的习俗,这当嫂子的寻小叔子倒是无需忌讳那么多,可却没有弟媳妇儿和大伯哥在一块儿说话的道理。她若是想起贾赦帮衬一把,是必须央求贾政出马的。可一想到,贾政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有甚么指望?
思来想去,王夫人终究还是做两手打算,一面派人给王子腾的家眷去信,一面想辙儿拉王熙凤下水。
不几日,好消息传来,王子腾虽仍处于罢官免职之中,可总算归还了家宅田产,其人也早已归家休养。至于薛家这事儿,王子腾本人虽无权插手,可王湛王老爷子留下的香火情还在,只要薛家愿意出钱,这事儿一笔勾销也不是难事儿。
王夫人得了信儿总算放下心来,回头唤了珠哥儿替她写了一封信,诚挚的邀请薛家人来京城。这紫薇舍人薛公当年也在京城里住了不短的时日,直至今日,薛家在京城里还有好几座宅子,庄子田产铺面更是不少。让薛家人来京城,一来是为了避避风头,二来说出去也是有正当由头的,毕竟薛家好些产业就在京城这地儿。
薛家那头发生的事儿,并不曾瞒过荣国府,准确的说,是王夫人压根就没有隐瞒的意思。莫说大房了,就连婆子们之间都传开了,纷纷暗中嘀咕着薛家公子如何浪荡行事,又说薛王两家能耐得很,连杀人的大罪过都能轻易得掩饰了过去。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因着已临近年关,金陵那头究竟是个甚么说法,谁也不知晓。不过,王夫人倒是心里笃笃定的,觉得但凡有她二哥出马,这事儿定能摆平,哪怕她二哥如今虎落平阳,可他是有真本事的人,总有一日定能官复原职。
亏得贾赦不知晓王夫人的想法,要不然必会跟她好生计较计较。这参王子腾时,他是领头羊,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变着法儿的骂他?
好在贾赦忙着安抚他那俩并不需要安抚的儿子,哪怕听闻了此事,也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待来年开春,薛家人入京了。作为难得来拜访的世交,于情于理都应当让贾母出面迎接,就算没指望她亲自出门迎接,这薛家太太携儿女拜访,贾母也不能避而不见。幸而贾赦很讲道理,他同意贾母见见故交,可同时也殷切的叮嘱了几句。
“老太太,您务必要记住一件事儿,少说话少说话少说话!必要的时候,您可以选择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