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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上来的时候,外公终于从对四星级酒店的震惊中恢复点过来了,他见着这里的服务员走路都是带着点香风的,身上的衣服穿着比他们几个看着都好,就有些不好意思招呼服务员过来服务,更怕自己叫人过来服务会闹什么笑话,于是反而像在家里那般吩咐王萍过来给大家倒茶递水。
外公平时在家里就喜欢端着个架子,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来,今天在外面用餐更是想用指示王萍做这做那的,好掩饰自己见不惯世面的内情,于是每过一会儿,见着场面有些冷下来,他就说:“王萍,给你大舅舅倒酒,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啊,你今天可得好好谢一谢他,要不是他,你怎么会有机会到这么好的地方来吃饭啊!”
“来,把这那个菜给天天拿过去,没看见天天够不着吗?”
边上大舅妈也一脸得意地对着戎珑说道:“来来来,吃菜,这个之前没吃过吧,这可是河海饭店的招牌菜,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小舅妈自然不会甘心就这样空下来,她见着没人理她,便给老公使了眼色,让他和自己一起去给戎安国敬酒。小舅妈虽然之前和大舅妈吵过架,但她对大舅舅其实还是很敬佩的,尤其是今天这一顿饭下来,更是暗暗嫉妒,同样是戎家的儿子,为什么自己这个就那么没用,人家那个泼妇就可以嫁个那么有能力有本事的老公?
可惜小舅舅忙着吃菜连头都不抬,自然不回去理会老婆对自己的眼神示意。小舅妈见小舅舅不睬她,气得牙直痒痒,可是她为了自己表弟的事还有求于戎安国,于是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凑上去,给大舅舅敬酒。于是一时间,你来我往,他们这一桌好不热闹。尤其是小舅妈、大舅妈还有外公、外婆都是大嗓门,在家里嚷嚷习惯了,到了这酒店里一开始还比较拘谨,后来酒一上来,喝几杯立刻也就放开了,于是嗓门越喊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洪亮,引得隔壁几桌的人连连侧目,他们都毫无知觉。
其实这也是许多中国人的通病,尤其是十多年前,大家对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的教育宣传也不像现在那么多,因此虽然有不少人已经暗自皱眉头了,但还没有人上前来直接指出。
可偏偏坏就坏在家里的小魔头戎天益小朋友,见着大人渐渐放开,他也一扫之前对陌生环境的拘束害怕,或者就是逐渐忘记了出门之前他爸爸妈妈对他的三申五令,熊孩子的本质开始暴露了。
一开始还好,只是在自己这桌上四处勾盆子,把新端上来的菜通通过揽到自己面前,不让别人吃。反正都是自家人,晓得他的脾气,于是大家都让着他,自然不会有人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过一会儿戎天益又瞧着餐厅大厅里悬挂着的水晶灯好玩,非要他爸妈给他弄下来玩。
这个自然不可能,就是开建筑公司的大舅舅戎安国也知道,这种豪华酒店里的水晶吊灯可是酒店用来撑门面的,起码上万块一盏,弄坏了要陪的。就是自己脑子有坑也不可能花个几万块,就为了去哄自己的侄子开心。
一开始外公外婆还打算找服务员来问问看,这种灯哪里有卖,要是便宜的话买一个给孩子玩也不算什么的,但等大舅舅一说价值上万元之后,他们立刻就吓得不敢吱声了,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直叹。
可是戎天益可不管你这灯是一万还是一元,不给他是不是?好,那他就滚在地上耍无赖,放开嗓子嚎啕大哭,于是一下子整个餐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正好这时候,大舅舅戎安国看见市建设局的局长和一群人从包厢里出来,快步走向电梯那里,似乎是要去接什么人。大舅舅戎安国心中一喜,当下也不管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侄子,直接快步奔向建设局的局长。
“贺局长,贺局长,我是小戎啊!”大舅舅迎了上去,“没想到那么巧,竟然能在今天遇到您,我带着我爸妈还有我姐和我弟一家到这里来见见世面,要不我过会儿来给您敬杯酒?”
建设局的贺局长皱了皱眉头,侧身避开他,不耐烦地说道:“今天没空,以后再说吧。”说着就要越开他往前走。
倒是建设局身边另一个领导打扮的人扫视了一眼那边乱糟糟的场面,看了一眼大舅舅,冷冷地哼了声:“那边就是你的家人?”
大舅舅心中一跳,听着这位领导不喜的语调,就知道可能今天带着爸妈一家人过来吃饭是弄巧成拙了,但现下掩饰不过,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答道:“呃,是……”
“让他们安静点,成何体统嘛!”那人说完,又转过头去和边上的贺局长说道,“待会儿曹少进来也不好看,还以为我们河海市的市民素质低下。”
贺局长点点头,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于是极为威严地吩咐道:“小戎,你去处理一下。”
大舅舅忙不迭地答应,他已经深有感觉,今天这一趟过来可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已经有些惹得贺局长反感,要是再坏了他的事到时候自己前期好不容易投下大量金钱、精力弄起来的关系感情可能就这样没了。
建设局的贺局长可是他的财神啊,市里以后建筑招标可都要走贺局长的路子啊!
于是大舅舅点头哈腰地恭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就忙跑回去想要厉声喝止戎天益的打滚撒泼。可惜戎天益早就被他们养坏了,这时候谁还管你是伯伯还是爸爸的,只是大声干嚎:“我要水晶灯,我就要水晶灯,不给我……我就一直坐在地上哭!呜呜呜,呜呜!”
大舅舅被戎天益的大哭声弄得心烦意乱,耳朵嗡嗡地作响,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直跳。他实在忍耐不住,一想到待会贺局长他们回来,再看到这幅乱糟糟的模样,自己下面几个工程可能就会不保,顿时脑子一热,朝着戎天益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下去。
“喂,你干什么!”戎天益的爷爷、大舅舅的爸爸首先跳起来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