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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子仁发了火,杜茯苓说不出解释,也没办法解释。
他用自己的手摸了摸脉搏,又摸了摸心跳,在确认自己虽然还活着,但是好像又已经死了之后,他无奈地皱了皱眉,接着摊开手缓缓道,
“我也……不知道。”
“我刚刚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我这里没有你的死亡信息,你肯定不是一个死人。可是为什么你会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甚至连体温和身体都在僵硬……”
这般说着,柏子仁把杜茯苓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的语气有些着急,让杜茯苓听着就有些内疚,于是他想了想,接着便有些缓慢地把之前的那些自己的怀疑给说了。
静静地听着杜茯苓说话,柏子仁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起当时被小战士附身的时候发生的事,当
听到他说那些日本人给小战士的身体注射了奇怪的药物,之后原本死亡的小战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时,柏子仁皱着眉,看着杜茯苓和常人没有两样的外貌和他明显表现出死人特征的身体,心底隐隐的有了一丝自己的猜想。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这不是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吗……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我刚刚还亲眼看到鬼了呢……”
这般说着,杜茯苓指了指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千奇八怪的死人,用有些迟疑的语气缓缓道,
“而且我这毛病也时有时没有的,你看,现在又好了……”
说话间,杜茯苓就把自己的手腕露出递给了柏子仁,柏子仁臭着脸摸了会儿杜茯苓的脉搏,再去触摸他的皮肤,便发现杜茯苓的肌肉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和弹性。
“是吧……”
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杜茯苓也被这情况弄得没辙了,他知道刚刚一定吓到柏子仁了,而柏子仁对于自己居然瞒着他没说这件事肯定不太高兴,于是两人僵持就这么僵持着站着,一直到十几秒过去了,沉默的柏子仁忽然皱了皱眉,拉着杜茯苓的手便开始往一边的楼梯间走。
“诶诶这是去哪儿?”
杜茯苓快步跟上柏子仁,边走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柏子仁没理他,径直进了五楼的楼梯间,通往六楼的楼梯被一道大铁门阻拦着,而在上面则挂着一把很大的锁。
“去看病。”
缓缓地走到锁前停下脚步,冷淡地回了一句,柏子仁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积满灰尘的大铁门,接着动作粗暴地将那个生锈的锁头从铁门上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额……我这也不算什么病吧?我们今天没带钱啊,那个不用去楼下挂个号吗……”
被柏子仁的动作吓了一跳,杜茯苓直觉这个被医院方面锁起来的六楼肯定不是什么活人该呆的地方,不过既然柏子仁说他有病,他肯定的跟着,两个人沿着脏兮兮的楼梯道上了六楼,柏子仁撩开楼道上的蜘蛛网往里走,在破败的走廊上,杜茯苓眼看着精神科,妇科,外科等挂着各种牌子的办公室才能面前划开,而一直到在一个挂着‘鬼科’牌子的办公室前停下时,柏子仁干脆地停下脚步,接着抬起手敲了敲门。
“喂,郁如非,你在不在?”
*
市二院的第六层走廊上,生锈的老旧电梯,布满尘埃的天花板,贴着封条的病房和都让人感到莫名的有些害怕。
因为十年前的爆发性流行病,这里已经被封起来很久。通往六楼的电梯早就断开了线路,走上来的楼梯也在拐弯处被上了锁,一般的病人根本就不会往上面来,而医生护士们也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这上面的蹊跷,所以这相当于禁地的六楼平时很少有人上来。
此时六楼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内,正坐着个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薄片眼镜的年轻男人,他面容苍白,五官柔和,低垂着头看着眼前的病历,而在他的面前,一个脸色发灰,整张脸都烂的不堪入目的女鬼正在哭哭啼啼地说着什么。
“郁大夫,你可要帮帮我啊……这几天啊我老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这脸上的粉刺啊黑头啊尸斑啊死人痘啊也是越长越多越长越多……呜呜,咱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啊?我这是到了更年期吗?是内分泌方面的问题吗?我看住在我旁边那个柜子的大姐也没有我这么严重啊?您给我看看成吗?我好无助啊郁医生呜呜呜……”
说着,撸起袖子就把手臂伸到了那郁大夫的面前,女鬼的声音里满是哀怨,烂的就剩两眼眶的眼睛也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人,而这郁大夫见状也没被吓着,只是很认真负责地查看了一下女鬼的皮肤,又检查一下她的瞳孔和舌苔,接着在病例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串字,语气柔和地轻轻开口道,
“张小姐,你去隔壁拿一管皮炎平擦擦吧,不行就自己去调节一下太平间的加湿器,皮炎平坚持早晚擦,还有啊,你的尸臭可比粉刺黑头什么的严重多了,要不坚持早晚冲个澡?”
郁如非没有说完,女鬼就一脸崩溃,伤心欲绝地捂着脸冲了出去,而目送着女鬼离开的郁如非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将桌上的冥币收好,接着站起身,把放在抽屉里的空气清新剂拿出来对着办公室开始喷了起来。
“现在的鬼啊……就是这么不讲究……”
摇着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感叹着,这个虽然看上去还只有二十出头的郁大夫,实际上已经死了有十个年头。
十年前,他还是个年轻的实习医生,因为长了一张柔和的娃娃脸,所以在大学时期他就一直因为长相问题被同行调侃并不适合干医生这个介乎于杀人和救人之间的职业。
不过就算如此,毕业之后郁如非还是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本市最出名的这家医院,成为一名实习生。他工作认真,也很踏实刻苦,很快就受到了当时的一位主刀大夫的欣赏,将他带在身边坐了助手。郁如非当时欣喜若狂,一心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和主刀大夫那样冷静从容地站在手术台前救死扶伤。
可是这个心愿却在他第一次协助主刀大夫进行一台手术的时候之后就注定走向了失败,因为就在那次难度并不高的手术中,主刀大夫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而就是这个错误,让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直接死亡,也带来了之后的一系列的麻烦。
病人的家属哭喊着在医院门口打滚大闹,他们把纸钱和花圈堆得到处都是,和每一个病人家属说这是一家黑心医院,这里面的大夫都是杀人犯。医院方面一直在开会商讨,可是讨论来讨论去,却一直每一个明确的结果。
郁如非当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看着那些行为疯狂,伤心欲绝的病人家属,一方面因为他们的举动而手足无措,另一方面也在心底为那个病人的死而内疚。
他当时就在那个病人的旁边,他知道是主刀大夫的失误造成了这场灾难,而在这场医疗事故之后,所有当时在场的医护人员却统统选择了沉默,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为这个病人的死亡负责。
郁如非曾经以为自己能成为一个挽救他人生命的医生,可是他的第一台手术,他就亲眼看着自己的伯乐亲手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而这显然不是最糟糕的,因为就在三天之后,医院方面做出了讨论结果,这次医疗事故的全部责任由郁如非承担,而依据就是作为主刀大夫的那位医生和其他所有在场医生都直接出来作证,证明是郁如非的操作不当,造成了这场事故。
当时的郁如非出离愤怒,他难以置信居然会有这样睁着眼说瞎话的人,可是无论是医院里的同事,还是病人家属都相信了这个说法,被殴打,被指责,被降职,被要求偿命,无论郁如非如何解释和辩解的,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他被医院留了下来,可是却始终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身上还背着一个严重的处分和一条人命官司。
每天和打招呼的同事转过身边在背后议论纷纷,那家病人的家属隔三差五就会跑到医院里来找他的麻烦。郁如非咬着牙死死地坚持了下来,他希望自己能够熬过这一切,他不相信自己就会这样一件事而被彻底埋没,可是就在一个值班的深夜,医院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燃起了大火,靠近儿科病房的一间储物室里涌出大量的浓烟和火苗,而就在那旁边,正躺着四个刚刚做完透析的孩子。
深夜凌晨两点,谁也没有注意到火苗已经烧到了走廊上,和郁如非一起值班的另一个大夫出去上厕所时发现了这一点,却在惊慌失措之后直接选择了逃跑,而等心急如焚的郁如非冲进病房里挨个把这些孩子抱出来时,却在送出最后一个孩子之后想要返回确认病房里还有没有人后,直接死在了大火中。
年轻的郁大夫死了,他抱着治病救人的理想,却最终没能一偿所愿,便命丧黄泉。
自从他死了之后,他就一直呆在这里。或许是因为这家医院就是他当时死亡的地点,所以在死亡了之后,郁如非便发现,自己哪儿也去不了了。
每天就这么呆在这个没有人,只有鬼的医院,郁如非的生活枯燥的可想而知。这间医院生活着无数的死人,他们有的是病人,有的是医护人员,而郁如非作为这些死人中的一员,却从没有放弃过自己当初的理想。
可是肉身的死亡也意味着他的一生就要如此被断送,而就在一个寻常的晚上,一个叫刘鹤麟的老鬼用摇一摇加了他好友,在聊了几句,确认郁如非不是貌美女鬼,只是恰好拿王祖贤做头像时,这个奇奇怪怪的老鬼发了个猥琐的兔斯基表情,转而随口就说了句。
【活人不救刘鹤麟】
“少年,虽然你不是萌妹纸~那看在我们俩的网名正好是情侣哒,我就破例将你收作老夫的关门徒孙好咩好咩\(^o^)/?”
按一般情况,这样臭不要脸的老不修,别人顶多骂他一句臭不要脸就直接拉黑不理会了,但是那天,郁如非恰好心情不错,就随口答了句。
【救死扶伤郁如非】
“好呀,祖师爷,求罩求罩\(^o^)/yes”
……
这句祖师爷事后也证明了没有白叫,他这个祖师没认错,刘鹤麟老爷子真是个身怀绝学的老神仙,除却医德不佳,做鬼失败,色心不改,还热衷于网络交友之外,他能交给郁如非的知识比他在活着的时候要多得多,而当有一天,刘鹤麟老爷子提出自己想要离开人世,转世投胎时,作为老爷子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郁如非也任劳任怨的帮着老爷子最终解了多年的心结,上了轮回之路。
那个还不大的,刚刚上任的小阎王是个有大本事的,郁如非一直知道,所以在刘鹤麟提出自己的想法时,郁如非便让自己的祖师爷去找了他。
最后的结果不错,祖师爷的心愿也了了。小阎王的妈妈的病是郁如非后来帮着彻底看好的,因此他们也就一直把持着联系。偶尔,郁如非也会从医院的其他死人那里听说那个小阎王最近又做了什么什么,帮了什么什么人,郁如非听着这些事,也觉得挺佩服这个不大的孩子。
而一直到快一年多以前,这个小阎王又一次出现在了医院的急救室里。严重的芥子气泄露事故,寻常医院根本没办法治疗的严重皮肤溃烂和彻底瞎了的眼睛,就算拥有凌驾于活人和死人的能力,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束手无策。当时的郁如非站在急诊室外看着他几乎哭傻了的朋友和老师,在看着躺在担架上显得安静斯文的少年,只觉得自己也许能帮上一点忙了。
这般想着,郁如非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下墙上的老黄历,小阎王好像挺久没来复查了,脸上的伤也不知道好的怎么样了。
他大部分时间呆在六楼,有时候看看医生,给一些死人看看尸体腐烂情况,提些遗体保存建议,有的时候则会走到楼下去,巡视一下病房,看看深夜里有些病人是不是会有什么特殊情况。
这么多年,医院里有不少救不了的病人,都是郁如非给偷偷治好的,和刘鹤麟的活人不救理论相比,郁如非更倾向救助一切他能帮助的人。
这个观念和柏子仁的理念挺像的,所以郁如非一直还挺爱和柏子仁这人唠唠嗑的,听小阎王的员工赵发财同志说,小阎王最近好像谈恋爱了。鉴于郁如非到现在还是个单身老鬼,他还想挺想知道脱单后的柏子仁最近怎么样的,而就在心里正思索着时,办公室的门就被敲了几下,接着一个熟悉的冷冰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哟,稀客呀,找我什么事?”
一听到柏子仁的声音就笑了起来,郁如非冲打开门走进来的柏子仁笑了笑,在看到他身后的另一个少年时,而那少年的手正被柏子仁拽在手里时,郁如非先是愣了愣,接着一脸了然的点点头,老神在在地开口道,
“噢噢噢噢,我知道了什么事了……放心吧,人流这种事我有经验,年轻人就是冲动嘛我知道,别害羞,我不会把你早恋又带着小男朋友到我这儿来堕胎的事告诉别人的……不对!男朋友?!=口=”
“……………………”
被这个脑子明显不太好的大夫的话弄得久久无言,杜茯苓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哆嗦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接着哭丧着脸冲柏子仁道,
“我我……我的心好像又不跳了……”
“……”
闻言抿了抿唇,柏子仁把杜茯苓拉着在郁如非的办公桌前坐好,也没管郁如非也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接着淡淡开口道,
“他的身体出现了些问题,心跳会骤停,然后出现死亡特征,在表现出这些特征的时候,他的行动又和常人无异,而且这种现象是暂时的,没过一会儿他又会恢复,你可以看看他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一听柏子仁的描述,郁如非也来了兴趣,他收起一脸不正经的表情,来到杜茯苓的对面坐下,面前的杜茯苓看上去的确面色如常,没有一丝问题,可是在当郁如非去摸他的心跳,脉搏时,却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从体表特征来看的确已经死了。
“真是奇了……看他这样,既不是假死也不是离魂,倒像是个在死人和活人之间的怪物似的……这可不是病啊,我恐怕也看不好啊……”
摇着头冲柏子仁遗憾地说了一句,郁如非这般说着沉吟地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亮,接着开口道,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柏子仁,你还记得有一种已经灭绝了的非人生物吗?我觉得他的情况和那东西倒有点像……”
闻言的柏子仁抬起头,他之前心里就有个猜想,在来这里之前也一直在心里怀疑,如今郁如非也排除了杜茯苓是生了什么病的原因,他沉吟了一下,接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
“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