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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可儿才知道大军凯旋的消息。皇甫敬轩果然才回来,第一个就来看望她,也许该知足了吧?
“皇子之尊,也要率军出征吗?”秦可儿纳闷地问。
“除了太子以外,每位皇子都要以军功封王。”紫莞解释,“三皇子殿下虽然年轻,却每战身先士卒,因而很得士兵们的爱戴。”
“哦。”秦可儿点了点头。
“主子若不想被旁人踩下去,对这些皇子们的事,也总该心里有个数。如今各位主子都与皇子们关系密切,也是为了……”
紫莞没有说完,秦可儿却已经心领神会。
皇帝近来频传太医,不用明说,也知道皇帝的健康状况堪优。所以人人都在找靠山,以求自己的退路。
只有秦可儿仍在懵懂之中,不明所以。
“最近……皇上对三皇子多有嘉勉。”紫莞意味深长。
“你是说,要我把握机会,和三皇子……”
“至少,与三皇子交好,主子并没有坏处,不是吗?如今尹贵嫔忽然变得炙手可热,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秦可儿心乱如麻,她原本不过是一腔少女情怀,并不曾想到新旧皇帝的交替。
紫莞轻手轻脚地出去,把一室的静谧留给了秦可儿。
细细一合计,发现几乎是前脚进京,皇甫敬轩后脚就来见了自己,中间只留了去御书房的时间。
原本冷到骨髓的寒意,又渐渐地被发散出去。
至少她和三皇子是交好的,虽然外人未必得知。
尹贵嫔那里,若要时时走动,又不能缺了其他位份比自己高的妃嫔。
她这里拿不定主意,紫莞却早已把准备送给尹贵嫔的礼物,都已经打点好。是前两日才拿到的一串东珠,每一颗都晶莹而毫无瑕疵。而奇的是,每颗东珠,都是等圆的。
秦可儿倒不是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不过觉得去拜访皇甫敬轩的母亲,总有几分尴尬,因此期期艾艾地不愿意成行。
“现在咱们跑去算什么啊……明摆着就是想要找靠山。现在还是皇上当着这个家呢,若是被误会我去攀龙附凤,为日后打算,反倒失了皇上的心。”
秦可儿其实不过牵强附会,只是找个理由拒绝。
“主子说得……极是。”紫莞居然从善如流,“主子在宫里,是最没有背景的一个,全仗皇上的宠爱。若是失了皇上……便是指望到了哪位皇子,也是枉然。”
秦可儿松了一口气,只要想到去见尹贵嫔,就让她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
“那我不用去了?”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明里不用忙着奉承,但暗里还是要多少卖个好。”紫莞小心提点,“因为是暗地里,所以对那些有皇子的妃嫔们多示示好,总是没错的。”
“哦。”秦可儿答应了下来,又苦恼地说,“其实,我有什么资本示好啊……”
“皇上赏下的珍稀玩意儿最多,主子要是随手送出两件,还怕守不到交情吗?”紫莞没好气地把东珠递到了她的手里,“主子平时也带两件稀罕物儿去,到时候随手摘下,即讨了别人的欢心,又不落形迹。”
秦可儿连忙点头称是,因右手要习字帖,不习惯戴那零碎东西,便把三个全都戴到了左手腕上。好在不算太重,还可以忍受。忽然听到门外的嘈杂声,忍不住好奇地探出头去。
“怎么回事?”紫莞在某种程度上,比秦可儿这个正经主子更有威信。
“回紫莞姑娘,奴才们正在议论母凭子贵呢!昨儿三皇子殿下才凯旋,今儿正午,就晋尹贵嫔为尹淑仪了。”
紫莞似乎早在预料之中,脸色不变。
“难怪你要我趁早去呢……”秦可儿对紫莞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啊,如今晋位诏书下了,主子再去便没有什么效果了。不过,既然大伙儿都去,主子也要去应个景才是。”
“好吧……”秦可儿把玩着手里的东珠,“仍旧用这个当贺仪吗?”
“主子若是喜欢就自个儿留下,若是不喜欢随手送了也成。”紫莞的口气,似乎很随意,让秦可儿惊讶地抬眉。
“你不是建议要送,就得送最好的吗?”
“嗯,那是没晋位之前!尹贵嫔刚晋位,去道贺的人何其多,每个人拿出去的东西,无不是非富即贵。东珠又是贡品,众目之下送出去,倒似主子真的别有居心似的。”
“那你替我挑件贺礼就是了。”秦可儿连连点头,把难题再一次甩向紫莞。
“就这件儿罢,算不得顶贵重,但也不寒碜,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儿来。”紫莞挑挑拣拣了好一阵儿,才完成了秦可儿交代的“光荣任务”。
秦可儿的表现,不显山不露水,一副敬陪末座,随众的意思。
她递上的物件儿,也不过是柄如意。虽说成色上佳,但谁送的东西都不差,放在那礼物堆里,没人会惦记着。
一屋子闹哄哄,吵得秦可儿觉得脑袋发疼。
尹贵嫔——该称尹淑仪了,却始终坐在主位,含笑倾听,极少开口。
沈才人进宫两年有余,才是上回冷宫一案后晋了贵人,眼见得别人晋了位份,心里便生出不自在。她坐在秦可儿的身后扁嘴:“还不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其实皇上已经多久没有翻她的牌子了!”
秦可儿倒觉得尹淑仪为人谦和,对皇后固然礼数周到,便是对位份相同的女人,也都显着一点谦卑。
在**里,女人最害怕的,无非就是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弛。
尹淑仪的相貌,与皇甫敬轩并不相类。她胜在一种气质,不过是坐在那里,片言只语都不曾泄露,却仍然有往昔的风华。
这种女人,是不会老的。
秦可儿羡慕地想。
“儿子也要生得出来才是。”秦可儿淡淡地回应着,低头喝自己的茶。
“尹贵……不对,现在该称尹淑仪了,她当年就不怎么被皇上待见,偏偏数得出来的几次临幸,就被她怀上了一个龙子!也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沈贵人还是酸溜溜的。
秦可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宫里头牵扯到子嗣这类问题,无一例外都是最敏感的话题。能够安然地产下皇子,这位君淑仪的手段,绝不会差。她的低调,恐怕也是一种手段罢了。更何况,她是皇甫敬轩的生母,就算爱屋及乌,秦可儿也不愿意听人说她的坏话。
偏偏沈贵人受了一肚子委屈,非要在秦可儿的耳根子底下罗嗦:“不过,秦婕妤说得对,人家那也是本事,一般承宠不多,偏就他生出个争气的儿子!像某人气焰万丈,偏又是一只不生蛋的母鸡,只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下蛋。要我说,这回梅妃也算是背了个黑锅……”
这个某人,自然是指司徒贵妃。她自恃身份,对尹淑仪的晋位,竟然只是差了宫女送来一份薄礼。倨傲之处,比皇后尤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