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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久违的家(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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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之上,清风寨众人在看到羌浅时仍都板着脸孔,而羌浅也基本没和众人说过什么话,只默默地坐在戚烨身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向身后退去。

    转眼又至月圆,她已随清风寨众人行至庐州。这晚月华如水,天气也不似前几日寒冷,戚烨的脸色虽仍幽白,但精神看来总算好了些。

    街中华灯初上,人潮涌动不息,庐州城内喧嚣非凡。马车穿行于长街之上,羌浅推开车窗便望见了街上斑斓的灯影。

    心中的阴郁好似终于被城中的喧闹驱散,她看看戚烨,咧开笑颜:“今日是上元节了呢,好久没遇到这么热闹的时候啦!大漠中人烟稀少,大概是看不到这种景象的吧。”

    戚烨也向窗外望去,墨瞳里似映上了灯火光华:“你想去看灯?”

    “一起去好不好?”羌浅睁圈水汪汪的杏目,期盼地看着戚烨。

    见戚烨不应声,她竟像个小孩子般扯了扯他的袖管:“去嘛!”

    “街上的人太多,我不方便。”

    “不是还有我嘛!”羌浅笑着将戚烨的轮椅挪下了车。

    戚烨终是无奈地笑了笑,同蔚翔低语几句后,便与羌浅来到华灯闪耀的大街上,而蔚翔则带领清风寨众人远远随在二人身后。

    街中来来回回的人摩肩接踵,戚烨的双手刚落于木轮上,羌浅已伏在他耳边道:“今天你好好呆着就是,让我推你走。”

    她的声音很轻快,似有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戚烨没说什么,轻轻地点了点首。羌浅掷下了银铃般的笑声,推着戚烨走入人潮。各式花灯在头顶闪耀着华辉,五彩光芒洒在两人的身间。

    过不多久,空中又传来了爆裂声声。羌浅抬眸之际,便望到碧空中绽出了灿烂烟花。绚丽的色彩短暂却迷人,火树银花璀璨夺目。她裂开嘴大声地笑着,发觉最近的这一年,自己已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秀丽跳脱的少女推行着轮椅上清幽出尘的少年,不多时便引得众人瞩目,人群中更不乏议论叹惜之音。

    羌浅却似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买了金钱饼、寸金、白切等糕点捧在怀里,与戚烨停在了一处小贩的摊位前。

    “姑娘、公子,猜个灯谜吧!”小贩热情地招呼着两人,“若是猜中了,这灯就送给你们。”

    “大戈壁上做鬼脸。”羌浅念出了一盏花灯上的词迷。她想了一会,可绞尽脑汁仍是猜不出,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姑娘,再想想。”小贩在一旁努着笑脸。

    羌浅已想到头大,不得不求助般看向戚烨:“你猜出来了没?”

    然而视线落在戚烨面上的那刻,她竟发现他的神色有异——戚烨不在看灯,眸光却凝在了小贩的脸上,眉宇深凛。

    那小贩笑看戚烨:“看公子的样子,应是已猜出来了吧,那就快点告诉姑娘呀!”

    戚烨不接小贩话语,轻咳了两声,突然自己转动轮椅离开了摊位。

    羌浅不免错愕,赶忙跑上前追上了他:“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这里有问题,我们要快走。”戚烨轮椅不停,低声对羌浅道,“那灯上的谜底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羌浅讶然,也只得追在戚烨身侧。

    岂料二人未行出多远,便见到街边小贩个个身手矫捷地从摊位中跃出,每个人的手中都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在瞬时间已将羌浅与戚烨包围。

    街上行人见到这般情境,纷纷惊叫着四散逃窜。这些执刀者任由行人奔走却不做理会,摆明针对羌浅与戚烨二人而来。

    不过转眼之间,来人已与两人近在咫尺。羌浅惊愕非常,一个飞身拦在了戚烨身前,而来人也已于顷刻攻向了两人。

    敌方有十数人之多,又个个都功力超绝,羌浅与戚烨根本无分毫逃脱可能。

    羌浅刚抵挡住身侧一人的进攻,眼前立刻又有寒光骤现,第二人的刀锋已从另一边劈来。羌浅闪避而过,戚烨也在此刻飞转轮椅,手中银翎飞射而出,数道银光尽处,均有人哀嚎倒地。

    此时只听执刀者中有人喊道:“督主有令,女子可杀,但男子要留活口!”

    羌浅听到这喊话,心神稍有分散,又有一人的刀锋已向她砍来。她本可闪身躲避,但如此一来,刀锋势必会砍中戚烨,无暇细思,她便向戚烨身上扑去,欲用自己的身躯阻住刀光。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道剑芒横在了刀光之前,短兵相接激出火星点点,竟是蔚翔率领清风寨众赶至。

    蔚翔长剑上挑,划过那执刀人的胸前,执刀人鲜血喷涌而出,倒在了羌浅脚边。羌浅惊异看一眼蔚翔,不待表明谢意,已又跃上前一步与敌人拼斗起来,清风寨众人也在此际拼力与敌人抗衡。

    这时骏马嘶鸣渐近,戚烨先前所乘的马车已冲向阵中,蔚翔一个飞纵便将戚烨连人带椅擎上马车。执缰人与蔚翔对视一眼,便飞身下车加入战阵,而缰绳则换由蔚翔执掌。

    羌浅回眸之际,马车已飞驰向她身前。白衣广袖伸向车外,戚烨飞速抓住了羌浅的手臂,同时喊声“快上来!”。羌浅只觉臂弯被一股力量牵引,足尖离地便一跃而起,须臾间已坐于车上。

    蔚翔驾驶马车一路狂行撞翻数名敌人,直朝城外奔去。但在不知何时起,马车后方竟响起无数蹄音,羌浅回头去看,便见一众敌人已骑行追来。

    戚烨一手紧扶车栏,勉强支撑住身体,另一手又将银翎射出,几数银光分别击向几名骑士,有人从马上跌下,但有人手捂伤口仍扬鞭急追。

    蔚翔也向车后望去,面色凛然异常。他忽将缰绳转交到羌浅手中,又于刹那间抽出长剑。

    “少主,我去拦住他们,过后再与你会合!”蔚翔说着便向车后纵去。

    骏马仍载车飞驰,羌浅回望蔚翔,他正冲向骑士众人,片刻时间剑影已与刀光交错天际,发出了阵阵铮鸣响声,而她与戚烨已乘着马车与那片光晕渐行渐远。

    羌浅侧目看看戚烨,只见他眉宇紧凝面失血色,一阵垂首深咳,似正处在极度痛苦之中。

    “继续走,不要停。”饶是如此,他仍咬紧牙关对羌浅道。

    手中缰绳不敢有所松懈,羌浅直驱骏马奔向远方。

    ……

    一夜不眠不休地驱车疾行,羌浅与戚烨在天亮时已入江苏境内。见东厂众人最终没有追来,羌浅迎着朝阳松了一口气,渐渐收缓了缰绳,靠在车辕上不住喘息。

    身旁的少年在夜半时分就没了声音,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羌浅将马车驶入僻静林间才敢停下,随即便焦急万分地从车内取来水袋送至戚烨唇边。

    戚烨缓缓睁开眼眸,瞳光却显得涣散而无焦。他看了眼羌浅,又望了望四周,唇色惨白如纸,似已无力开口。

    羌浅心如火燎,却又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忽然想起自己在大漠时曾输送内力给他,当即执起他的手便要提送真气。

    “不用耗费你的内力,我歇一阵就没事了。”戚烨却将手抽回,凭着仅余的气力道,“只怕东厂伏兵处处,我们还需尽快找个隐蔽的场所落脚。”语音未落,他已退入车中。

    隐蔽的场所……羌浅忽而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的山景纵使在冬日里仍有苍松翠柏流水淙淙。定下心神,她又执起了缰绳。

    ……

    碧空中现出星月时,羌浅驱车行上了山径。岔路回转,树影中隐约呈现出几座错落的山居,其间似闪烁着点点火光。

    她在山居前停下马车,匆匆回身车内。戚烨的清躯靠在车内一隅,墨瞳与她相对,脸色仍苍白,但至少看起来稍微回复了一些气力。

    透过车窗望向山居,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羌浅努力笑笑,将他的轮椅挪到了车外,又将他扶至了轮椅上。

    “山下的镇子名春风镇,山坳里的村子叫桃花村。我与师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这里鲜有外人知,应是隐蔽得很。”她的话语间带着归家的感动。

    戚烨注意到了山居中的灯火:“里面有人?”

    羌浅抬眸,亦有些疑惑:“按理说,是不应该有的。”

    可也正是在此时,堂屋内忽然传出了哈哈大笑的人声:“回来的感觉真好!”

    羌浅一愣,戚烨微怔,这声音他二人竟都识得。两人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又无可奈何地扬起了唇角——这是盗圣司徒空的声音。

    说起来,盗圣司徒空自诩是羌浅的师叔,却不承认是戚烨的朋友。

    像是察觉了山径上难得一闻的车马声,盗圣先生精瘦的影子大摇大摆自山居内走了出来。看到羌浅,司徒空眯起了眼。但看到戚烨后,他又瞪圆了眼。

    “呵,呵呵,呵呵呵。”盗圣先生皮肉颤笑三声以表见到戚烨的惊讶,却面对羌浅道,“小师侄,近来可好啊?”

    “好……”羌浅张口结舌,“师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司徒空讳莫如深地看了看少年男女,晃晃手指,转过身回到了堂屋中。

    戚烨未动,羌浅的手却已搭上了他轮椅的椅背。

    见戚烨沉默,她便推着他一路前行在故里久别的小径。在门槛处时,她又使了大力令他进入厅堂。

    屋子内的桌椅陈设上,皆有一层薄薄的浮灰,这山居确实久未有人居住。

    “小师侄,我看灶房里可是柴米油盐一应俱全,你是否该去筹备一下晚餐?”司徒空指指身后,摆出了一副长者尊容。

    “呃——好……”羌浅不敢违背师叔之令,硬着头皮下了厨房。

    灶间仍保持着师父在世时的模样,她依稀记得师父在这灶台旁忙碌的身影。他老人家生平最大的爱好既不是劫富济贫也不是替天行道,而是躲在灶房内钻研花式菜肴。

    那日里,师父耗尽平生绝学研究出了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佳肴,随即长笑三声乘风西去,也算是了了一生夙愿。

    望着佳肴,羌浅不忍动筷,将它与师父同葬黄土。

    在此之后为了找寻记忆并且不把自己饿死,她便下了山,开始了游荡江湖的岁月。

    “师父,徒儿怕是又要给您丢脸了。”羌浅一张俏脸已被浓烟晕得乌漆墨黑,一边向灶眼内捅着柴火,一边悔恨着自己的学艺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