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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老道人所言,众人纷纷附和,只有孙淼道:“但是平白将政事阁的位置拱手相让,还真是不甘心啊。”
“不妨事!”老道人宽慰孙淼道:“不妨事,我们要JX的目的,就是为了暂缓皇帝的官绅一体纳税。JX田地兼并虽然不少,但决不是最多的,可为什么皇帝选择在JX开始官绅一体纳税呢?就是因为JX工商发展缓慢,即便把JX的农税搞烂了,也不会对全国的税收产生太大的影响。还有据我所知,这事儿还是封文胜的主意。”
“哎……”亲王听完老道人的解说,长叹一口气道:“那封家真是我大明柱石,先建明公和先文胜公两代大能,才有了这清平之治的盛世啊。”感叹完了,又若有所思的对孙希道:“那封晓可是还未订亲?不知令媛又是否许配人家?”
听到亲王问话,孙希便知其意,回答道:“不曾许配人家,但小女自幼被我骄纵惯了,当初就答应她,非情投意合者不嫁。”
孙希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亲王的意思,但是也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对这事儿的态度。
亲王点了点头道:“那封晓只要是封家的种,谁敢说他将来不能是第二个建明公或者文胜公呢?既如此,令媛心气再高,也许就能被他折了,也未可知啊。”
这话孙希没法接了,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亲王见孙希没有接话,也就不再进逼,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天太晚了,都回去吧。”
见亲王逐客,大家便都起身告辞,只有那老道士没有走,想来是就住在亲王的船上了。
孙淼拉着方玄的衣袖,两人便落在了离开众人的身后,待身旁没了旁人,孙淼开口道:“凌清,你和封家的亲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方玄神色暗淡的道:“这门亲事估计不会有了。自那封晓上次在大杂市羞辱于我后,家中给我捎了封信,大意就是本来正在筹备的订婚之事,封家也不再替起了。”
拍了拍方玄的肩膀,孙淼安慰他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再说就他封家那个家教,以及咱们这位封四小姐的风评,我看未必就是佳偶。”
方玄没有说话,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感激的拍了拍孙淼担在自己肩头的胳膊,加快了脚步向自己的坐船行去。
看着方玄远去的萧瑟背影,孙淼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也朝着离开众人的背影追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封晓就被龙船的小太监叫醒了,被人侍候着洗漱完毕,随着引导太监,向舱外行去。
到了舱外,便看到皇帝和郑欣两人站在船头远眺,侧着身子的郑欣看到封晓到来,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来到船头,郑欣只是对着他点了一下头,封晓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顺着皇帝的目光极目远望。
只见远处一轮红日正在升起,映着运河里的波浪都泛起了红晕。而远处影影绰绰的驶过来几艘船影。和船队中各船不同之处就在于,来船皆没有挂帆的桅杆,取而代之的是两座烟囱。
见到这个情景,封晓心下便以明了,早先的猜测没有错,文化博物学院真的将蒸汽机船捣鼓了出来。
只是封晓还有一事没看明白,按照这些船只的大小来说,绝对不可能装下这船队中几万号人马,那皇帝又是哪里来的把握可以在十来天内赶到金陵呢?
想到了问题,封晓转头看向了韩绌,但见皇帝脸上满是兴奋,虽极力掩饰压抑,但不自觉颤动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见皇帝此时绝无解答之意,封晓便按下心中的疑虑,静观其变。
这些蒸汽机船一共十二条,两个烟囱突突突的冒着白烟,来的飞快。到了近前,一艘船首漆着红色团龙图案的船减缓了速度,其他十一条船则和龙船擦身而过向后驶去。留下的那条团龙蒸汽机船在宽阔的运河河面上绕了个圈子,让船尾对着龙船的船头,自船尾处甩出几条钢索,让在各船间穿梭的小船运到龙船上。然后十来个工匠上前,将这些钢索固定在龙船的船头上。
这时封晓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些蒸汽机船都是拖船。回首向后看去,只见每隔大约七八条船就有一艘蒸汽机船停下,将各船以钢索同拖船相连。显然这一切都经过了演练,不到半个时辰,各船都已链接完毕。
等十二条拖船全部链接完毕,皇帝一挥手,拖船开始带着船队起航了。看着两岸景物飞速后退,封晓目测船队的行进速度应该在二十多迈左右。这个速度,按每天行驶八个时辰计算,到达镇江不过六七天的功夫,难怪皇帝此前信心满满。
整个船队中不知情者皆被这阵仗惊掉了下巴。看着周围飞退的景物,好多人都趴到了船栏边,大吐特吐了起来……
自船队换上了蒸汽机拖船,已经行至第五日,路上基本没怎么耽搁,只在各处码头进行食水、日用和煤炭等物资的补给,前一日便已进入江(谐)苏地界。这一路上,沿途各地衙门的迎驾准备,在皇帝敕命送达各地之后,便被紧急而来的另一道敕命叫停了。
再向前走,便是这次改黄入淮的地界了。这次改黄入淮的工程,很大一部分就是依托运河来完成的,黄河自龙城入运河,一路随运HN下,至清河入淮。视察这一段的水利,便是皇帝南巡的第二个目的。
这几日封晓一直陪着皇帝,两人自那晚之后,一直没有再提起三公案之事,相处倒也融洽。
前一世封晓走过运河,只不过是在学校时和同学自驾沿河而行,但是一路上的风景和此刻站在船头观之,又有不同。两世记忆相容,倒也有了一股子虚朦与寂寥之感。
过了正午,用过午膳的封晓和皇帝正在龙船舱内闲聊,有人来报,工部尚书蒋成、水利院院长张睿和江河总道巡道司立宁带领工部、水利院与江河总道的相关官员觐见。刚刚还歪在软塌上的韩绌赶忙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袍,封晓也放下散漫的神清,正襟危坐。
两人刚刚准备好,龙船舱内便涌进来十多个人,对着韩绌躬身行礼,一下子让本来还算宽大的舱室变得拥挤不堪。看到此情景,封晓在皇帝耳边耳语了两句。韩绌听完,点了点头,对众人道:“都免了吧,舱内狭小,且气闷的紧,不如众位爱卿都随朕到前面甲板上去,一面看看实情,一面听众位爱卿奏报如何?”
虽是讯问,但皇帝说完,便起身向舱外走去。众人也都无异议,随着皇帝来到了龙船的前甲板之上。
蒋成随在皇帝身边,沿途为韩绌指引各处水利的名称作用,起到解说作用。不一会,政事阁诸位大佬也先后到来,新来的人都没说话,只是对着周围早到之人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随着船队行进,原本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并且渐渐泛起黄色的泥沙。耳畔也传来阵阵轰鸣。船队越向前行,声音越大,仿佛自那江天一色之地,正有万马嘶鸣奔腾。
又走了一刻钟时,远处轰鸣之声更甚,一直在为众人解说的蒋成突然用手一指远处,对皇帝道:“皇上请看,哪出便是黄河入运河的水口。”
众人随着蒋成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运河西岸开了一道大口子,一股昏黄色的浪涛翻涌而来,拍击着河面。黄河水位明显高于运河,还好此段运河河堤经过加高加固,倒也不予出现溃堤之患。远远望去,高出运河水面近五尺的金浪,一道道席卷而至,前浪拍在运河水面,后浪又打在前浪之上,发出不绝于耳的隆隆声响,颇有种浩浩汤汤的味道。
封晓也在人群中看着那黄河奔涌,注入运河水道,感觉那沸沸扬扬的金浪如拍击在自己心中一般,心下感叹自然伟力之雄。
突然一声高吟自人群中发出:“九天金河下,七窍赤心前。万流疏浚处,敢叫天换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赋诗之人正是号称诗词大家、闲散王爷的肃亲王韩裕晏。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不知何时上船的穆亲王韩裕昆对着众人道:“好一句敢叫天换颜,这句极好,嘿嘿,但也就是在我朝,要不然皇兄只这一句便会让人给扣上个大不敬的帽子了。哈哈哈……”调笑完了自己的哥哥,穆亲王自己先大笑了起来。
众人听到穆亲王的调侃,也都跟着大笑起来,尴尬的韩裕晏无奈的用手点着自己弟弟的鼻子道:“你呀,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经。”数落完韩裕昆,肃亲王转头对皇帝肃容道:“皇上,这等壮举,前无古人,后少来者,实乃千古之伟业。臣以国柱院院长之职,恳请皇上重奖工部尚书蒋成、江河总道巡道司立宁、水利院院长张睿及相关办差之人等。”说完躬身对着皇帝深深一礼。
众人大笑之余,听到韩裕晏如此说,都正经了起来,纷纷向韩绌躬身附和道:“臣等赞同肃亲王之意,此等有功之臣需大大褒奖。恳请皇上恩准。”
其实无需众人恳请,韩绌在看到黄河改黄的实际情况之后,也知道此等壮举千古未有。而自己在位之时,能有臣子办成了,这种体面,是流芳百世的。就算没有韩裕晏的请功,韩绌也早打算给予几人重奖。
抬手虚扶,让众人免了礼,韩绌对蒋成三人道:“众爱卿有大功于国,朕便给你等授勋。”说完,右手食指在腿侧律动敲击了一会,仔细斟酌了一下,接着道:“你等虽有大功,但毕竟不是军功,蒋爱卿的兄长承袭了燕国公之位,张爱卿的兄长则是吴国公之位,司爱卿的父亲还在世,将来你还要继承那工勤伯的爵位……既如此,朕封工部尚书蒋成为禹王侯,江河总道巡道司立宁家族袭勋升高一级,为工勤侯,水利院张睿为济民侯,其余各有功人等,你三人奏报上来,全部按律加以奖赏。行政部即刻拟命,国基院与国柱院这便批了吧,待到了金陵行在,朕便班旨,众爱卿可有异议?”
“皇上且慢!”皆大欢喜的事情,总有人出来搅局,只见礼部尚书王方确排众而出,对皇帝躬身行礼道:“皇上且慢赏赐,臣有一事不明,待臣问过蒋大人、司大人及张大人之后再行定夺。不知可否?”
韩绌对于王方确突然跳出来捣乱,心下不喜,但又不能驳了一部尚书的面子,你的耐着性子道:“王爱卿有何事要问,速速问问来,不要扰了大家观赏这千古奇景的雅致。”
虽然皇帝话里已经带出了警告,但是王方确好像没听到般,行礼谢过韩绌,转头对蒋成三人问道:“敢问蒋大人,为何黄河之水高于运河水面如此之多?那河水水面高了,力量自然大了,这般冲刷下去,两岸堤防可能承受?如要坚守此道,每年需耗费几何?一旦此处溃堤,受灾之地多广?可有补救之策?”
说是一个问题,但他真正诘问之时,却变成了一串问题。众人听的都皱起了眉头,本是大喜的心情也让他王方确搅得七零八落。很多人看向王方确的眼神都有些怨怒,暗怪此寥不知进退,不通人情。
其实非是王方确不懂得察言观色,只是自当日朝会之时,他被众人奚落,丢了面子,今日又见如此盛举和自己没有分毫关联,心下怨怼加上嫉妒,便出言针对,想要打压一下学院派诸人的气势。而且他的做法虽然并不讨喜,但是毕竟打着关心河道水利的安全名义,不管是皇帝还是众位大臣,都没有理由来阻拦干预。
大家虽然不喜王方确此时诘问,但是听到他的问题的确关碍着水道安危,便也都看向蒋成三人,等待他们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