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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构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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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

    “这封密旨你看过了?”皇帝锐利的目光直盯着下方的罗士闵。

    罗士闵忙跪道:“请皇上恕罪,微臣必须先确认密信的真实性,才敢呈给皇上。”

    皇帝看了他半晌,随即又低头看向密旨,视线最终停在那个“八”字上:“你刚才说,这封密旨是从戚家女手中偷来的?”

    “正是。”

    “如此重要的东西,戚朔怎会交给自己的女儿保管?”皇帝猜度道。

    “皇上的意思是,其中有诈?”罗士闵的额头冒出冷汗。

    皇帝沉吟不语。他仔细看过这封密旨,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即使字迹可以模仿,皇印也不可能作假。更别说用以书写的黄绸,乃产自宫廷丝纺,而且这种绸料,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全部废弃,改为新绸。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皇帝确认这封密旨是真的。他的目光霎时变得凌厉,密旨上那个“八”字让他感觉阵阵生寒。他千防万防,却完全没料到自己一母所出的亲弟才是最需要防的那一个。

    “这封密旨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过?”皇帝冷声问道。

    “密旨事关重大,微臣没有给第三个人看过。”

    “很好,你最好管好你的嘴,若有半点风声泄露,朕绝不轻娆!”

    “微臣遵命。”

    皇帝紧紧扭住密旨的一角,突然沉声道:“听说刑部尚书之女骆妍依素与戚家女有嫌?”

    “回皇上,微臣亦有所闻。”罗士闵谨慎地回道,“听说骆小姐多次为难戚家女,此事在贵女间,已不是秘密。”

    “那好,你着人告诉她,她身为尚书之女,若连一个小小平女都对付不了,他日亦无资格荣享诰命。”皇帝漠然说道。

    “是,微臣一定转告。”皇帝显然是想假借骆妍依之手,敲山震虎。虽然戚家如今已经落魄,但为了杜绝他们暗生不轨之心,小小的警告亦是必要的。骆妍依有了皇帝的默允,再无须诸多顾忌。那戚家女,此次怕是在劫难逃。

    罗士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京城外,一辆马车徐徐行进,车中坐着一名相貌俊逸的男子,年约十七、八岁,衣着华贵,气质俨然。

    他皱着眉头,神思不属,与他同坐一车的中年男子见状,出声安慰道:“景王不必担心,此次四位王爷一齐进京,局势尚不明朗,我们可见机行事。”

    景王叹道:“皇上的心思,你我都很清楚,此次进京,不知还是否还有命回来?”

    “危机亦是转机,不到最后,皆不可轻言胜负。”中年男子抚须笑了笑。

    “本王也该学学蔚定先生处惊不变、从容不迫的风仪。”

    “哈哈,王爷谬赞。”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蔚定先生问道:“发生何事了?”

    侍卫回道:“前方有一名少年拦住去路。”

    蔚定看向景王,后者对他点点头,让他处理。

    蔚定道:“去问问那名少年是何人,为何要拦在路中?”

    “是。”

    侍卫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便回来禀告:“那少年不肯回答,只是让属下将这封信交给王爷。”

    蔚定将信接过来,递给景王。

    景王随手取信,才取到一半便脸色大变,厉声道:“去将那名少年带过来。”

    蔚定也看到了信口露出的黄绸,目光微沉。

    少年便带到马车前,跪伏在地。

    “你想做什么?”景王问道。

    “贱民元奚,无家可归,恳请景王收留。”

    “本王身份尊贵,怎会收留来历不明之人?”

    “只要景王肯收留,贱民便不再是来历不明之人。”少年镇定应答,“贱民虽无大才,却胜在忠心,永不背叛。”

    景王沉默片刻,缓缓将信封中的黄绸取出来,细细看了片刻,正准备收起来,却发现信封内侧写了一个字——“樊”。

    景王和蔚定眼中同时闪过了然。

    “本王不缺忠心奴仆,不过本王即将入京,府中马匹恐无人照料,你可愿做本王的马童?”

    “贱民愿意。”少年大喜。

    几天后,戚夙容收到元奚进入景王府的消息,她正为元奚高兴,却不知危险正在向她临近。

    “小姐,苏大人家的千金请你过府一叙。”平儿禀告道。

    “苏大人家的千金?”戚夙容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苏小姐下午要去参加一个茶会,想请小姐为她打扮一下。”

    戚夙容想了想,说道:“去帮我回绝吧,就说我身子不适。”

    平儿出去回话,待她回来,脸色为难道:“那人说苏小姐日前不小心弄伤了脸,不敢见人,但此次茶会乃丞相之女相邀,不好拒绝,为免失仪,只能请小姐帮忙,想办法掩去她脸上的伤痕。”

    戚夙容颇为犹豫,她知道贵女甚是看重仪容,若是带伤参加聚会,受人耻笑是小,得罪权贵是大。苏家千金性格比较内向,与她素无冲突,此次帮个小忙,亦未尝不可。

    想到此处,她让平儿应了苏家的邀请。

    与戚母提过之后,戚夙容便带着平儿坐马车来到苏家。苏家在朝中的地位并不高,行事颇为中立,很少树敌,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政见。

    戚夙容在仆人带领下来到一个房间。

    仆人躬身道:“请姑娘稍待片刻,小人去禀告小姐。”

    戚夙容点点头。

    片刻后,仆人返回,抱歉道:“不好意思,小姐正在招待客人,还需要耽搁一些时间。”

    “无妨。”戚夙容端坐在桌边,脸上并无不耐之色。

    仆人又道:“小姐不久前托人购买了一批布料,还放在库房中,小姐让小人将它取来,请姑娘帮忙挑选一下,做一套裙褂。”

    “好,有劳。”

    仆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对戚夙容道:“东西可能有点多,能请姑娘的丫头过来帮把手吗?府内的丫头都去招待女客了,一时叫不到人。”

    “嗯,平儿,你跟这位小哥一块去吧。”戚夙容未作他想,点头同意。

    两人走后,戚夙容独自待在房中,四周静寂无声,连个奉茶的丫头都没有,看来确实都去前厅招呼客人了。不知苏府都来了些什么人,之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探听消息。

    不过一会,房门发出嘎吱一声响,戚夙容以为是平儿回来了,并未在意,却不想一双手臂突然从身后将她抱住,身型和臂力明显属于一个男人。

    戚夙容脸色大变,用力挣脱,转身望去,赫然竟是曾经扬言要娶她为妾的曹祥。

    “你,你怎会出现在此?”她喝问道。

    “当然是受邀而来。”曹祥一边朝他靠近,一边邪笑道,“那日一见,思之如狂。你既不愿做在下的妾侍,那就与在下*一度,以解在下的相思之苦。”

    “无耻!”戚夙容转身就朝门口逃去。谁知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曹祥一把拉了回来。用力一甩,戚夙容踉踉跄跄地跌向里屋。

    她心知被人陷害,却也于事无补,只能想办法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即便是死,她也不愿被这个小人玷污清白。

    “你不是自诩贞烈吗?”曹祥不屑道,“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贞烈?”

    他抓住戚夙容的手臂就往床上拖。戚夙容忍住恶心,迅速地从锦囊中抓了一把辣椒粉,猛地对着曹祥的眼睛撒去。

    “啊!”曹祥捂住眼睛,扑倒在床上。

    戚夙容趁机抽身,丝毫不敢逗留地朝房间外跑去。

    才刚跑出房间,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她匆匆回头瞥了一眼,见曹祥似乎在混乱中撞到了床柱。

    “发生何事了?”一个讶异的声音突然传入戚夙容的耳中。她心道不妙,虽知门外肯定有人在等她入瓮,如今却是避无可避。

    她站在原地,循声望去,只见苏小姐随同四五名女子一起走来。

    这些女子她都认识,不是名门闺秀便是大家小姐,她们脸上皆露出惊愕疑惑之色,或真或假,难以分辨。

    这时,房中传来曹祥的叫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快来人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苏小姐慌忙名仆人去房中查看,随后看向戚夙容,问道:“戚姑娘,刚才到底发生何事了?”

    戚夙容漠然地望着她们,冷声道:“刚才有一名男子闯入房中,意图对我不轨。”

    “你胡说!”曹祥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来,捂着发红的双眼,怒道,“我确实对你颇为思慕,言语之间或有不当,却绝无不轨之举。”

    戚夙容冷冷地望着他:“绝无不轨之举?你若真是知礼之人,又怎会贸然闯入房间?”

    “不是你邀我入内的吗?”曹祥忿忿道,“如今为何又指摘我?去年,你用一首血诗让我在士子间颜面尽失,从此仕途无望,如今见面,却又如此污蔑于我,你到底是何居心?莫非还想借此彰显你的冰清玉洁吗?”

    戚夙容正想辩驳,一人突然开口打断道:“曹公子,你的眼睛无事吧?”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麻烦立刻帮我请大夫。”曹祥又开始叫痛。

    那人看向戚夙容,用惋惜的口气道:“戚姑娘,无论曹公子有何过错,你都不该下此重手啊。”

    “没错,他还是官家子弟,你一介平女,谋害官家子弟,已是大罪。”另一名女子亦出声道。

    “无论如何,此事还是交给官府吧?”有人提议道,“若曹公子因此双目失明,戚姑娘怕是难逃罪责。此事已不是私下能解决的了,是非曲直,自有官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