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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午后,槿娘就让绿柳亲自送了消息去白府给辛妈妈,白老夫人是白府的主心骨,报到辛妈妈那里再合适不过。
绿柳回来的时候却带了惊人的消息回来,三老爷听说了荣国公世子之事,竟是坚持要退婚,可六娘却找到白老夫人,以死相逼,一定要嫁去荣国府去,白老夫人自然乐见其成,只要荣国公府没事,那世子是嫖是赌,或是打死了人,都跟白家没有什么关系。
槿娘叹了口气,六娘算计来算计去,却算计了自己,明知道是个火坑,就为了一个面子,就得把自己一辈子折进去。
只是这事儿,她再管不了了。
傍晚的时候,白府派了管事妈妈送了消息给徐老夫人,说白正圃腊月十九启程去山东。
徐老夫人特意让白府的人过来见槿娘,竟是有几分交情的黄妈妈。
娘家来人,槿娘客气的让黄妈妈坐了锦墩,黄妈妈推辞再三,这才坐到锦墩的边缘回话,脸上却是笑意盈盈,要知道在郑学士府里,她也没能讨了个坐,“……到不是阖府都去,只相爷一人先过去,待到过了正月十六,老夫人和各位主子再坐了马车慢慢走。”
连年都不在京中过了,要知道,从北京到济南,怎么也得走个十几天,恐怕白正圃年三十能到济南就算不错了,若不是避祸,何苦走的这样急?
看来,白正圃是被这二皇子党给吓住了,把三娘送进二王府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这一点,可偏偏就鬼迷了心窍。
坐在锦墩上的黄妈妈看着槿娘一脸惬意的半靠在卧榻之上,心里也觉得舒坦,要知道连七姑奶奶见自己时还要在福惠郡主面前立规矩呢,九姑奶奶竟然连晚饭都不用去徐大夫人面前服侍。
黄妈妈可不知道,那是桂氏被槿娘折腾的烦了,且这几日桂氏又整日围着禁足在府里的徐隃转,这才免了槿娘的贴身服伺。在黄妈**眼里,九姑奶奶是有本事的,虽是庶子,却是侯府,不见得比七姑奶奶的学士府嫡子要差,何况九姑爷那是六品的总旗,七姑爷也就是个举人,还算不上是官爷。
于是,黄妈**话就多了几句,“……可惜荣国公府要正月二十六来下聘,老夫人是看不着了,可怜六小姐……若是九姑奶奶得空,一定得过去瞧瞧……”
正月二十六,槿娘的眼睛一闪,看向绿柳,绿柳连忙笑着接过小丫鬟的茶盘子,亲自递了盏茶过去打岔,“妈妈可记清楚了?我上回陪着奶奶回门的时候,怎么听说荣国公府是这个月下聘啊?”
黄妈妈起身笑着接过茶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怎么能劳烦姑娘!”脸上却是格外有光,这才又回答绿柳的话,“自然记清楚了,不过姑娘说的也没错,那荣国公府原本是这个月来下聘,不知道怎地,老夫人让人稍了信过去,今儿才定下日子,偏相爷跟着定下了出京的日子……”
六娘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虽是继室,却比七姑奶奶和九姑奶奶嫁的都要好。可若是相爷不在京中,恐怕白家的脸面就差了一层,按她的想法,干脆就在正月里嫁过去,这才有面子,可相爷似乎并不这样想。
槿娘与绿柳对视一眼,果然是因着自己的消息,白家这才行动起来。
白正圃要去山东,槿娘和七娘自然要去相送,定了腊月十八回娘家,黄妈妈这才回了白府。
徐陵回来的时候,徐妈妈刚走不久。
打发了小丫鬟们下去,槿娘亲自帮着徐陵换下了衣裳,又换上了中衣,虽说那扣子解了好半天,但徐陵却是脸色越发高兴,“今儿怎么这样勤快?”
槿娘心虚的低了头整理衣裳,“怎么?你要是不喜欢,以后还是让素馨来服伺就是了,我又不是老虎,非把人弄到清草堂去!”
徐陵大窘,“那是祖母的意思,怕你不高兴,她是从小儿服伺我的,倒没有什么,我已是跟她说过,若是她看上了谁就成全她,可她一直不说,我也不好勉强……”
一直不说,那就是看上徐陵了呗,不过听到徐陵的解释,槿娘原本有些别扭的心里突然就觉得舒服了许多,这事儿还是从秋暮的嘴里打听来的,秋暮果然是聪明的很,知道审时度势,不等自己去问,只借着翠玉的口敲打了几句,就跑过来把以往她觉得重要的事儿说了个清楚。
不像月华那丫头,整日里在院子里张来望去的,见到徐陵就恨不得凑上去,翠玉说了几次就当听不见似的。
槿娘有些无所谓的哼了一声,掩嘴而笑,“这有什么,二爷要是喜欢,明儿个我就跟祖母要去!”
徐陵脸色一冷,“这玩笑开不得,素馨自小服伺我,又是祖母赏的,我一直当姐姐敬着!”
见徐陵要翻脸,槿娘连忙收了笑,说起正事,“今儿白府派了人过来,说我父亲十九日启程去山东!”
徐陵略一沉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冷冷的看着槿娘,脸上的惫懒一扫而光,眼睛里透着寒光。
“这是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槿娘心中打鼓,虽然她已经猜到,却装起了糊涂。
徐陵转过头去不看槿娘,“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不就是把消息送去了白府么,槿娘也来了脾气,扭过头去,“是你先把这事儿捅出去的,我都没怪你,你凭什么来怪我?”
徐陵气结,他转回头来,看着槿娘的侧脸,郑重的道,“好,我承认我把荣国公世子打死人的事儿告诉父亲是我不对,可我是跟你说了此事牵连事大,说不得就把徐家给栽进去!”
槿娘低了头坐到了床上,摸着绣了鸳鸯的大红绣被,喃喃的道,“这事儿我若不说,恐怕我六姐姐就糊里糊涂的嫁过去了。”
徐陵听了冷笑一声,“你传了消息过去又如何?除了让你父亲离京的日子提前,又改变了什么?”
是啊,又改变了什么?六娘照样要嫁过去,这一回,是六娘以死相逼,还是徐老夫人的意思,槿娘就不得而知了,但此时此刻,正应该是跟荣国公府划清关系的时候,怎么还能这样坚持?难道六娘就不怕嫁过去就守寡,徐老夫人也不怕白家被荣国公府牵连?
可槿娘偏偏嘴硬,“改不改变得了,我做不得主,可这事儿我若是不说,让六娘把一辈子折了进去,我亏心的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炕里跳。”
“我自是知道你心善,可你要想清楚,若是此事没事儿便罢,若是因着你传了这消息,把整个白家,甚至是徐家都拖下水怎么办?”
都拖下水?槿娘渐渐抬起头,对上徐陵已变回清澈的眼睛。
她的政治水平还浅的很,不过是受了上官脂几回教导,再凭着几分小聪明,比起徐陵这个侯府庶子从小的耳濡目染的确是差的太远。
“对,都拖下水!”徐陵脸色渐缓,说出了槿娘并未想到的事情,“若是皇上要过继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你把这个消息和荣国公世子被拘的消息一同传过去,你父亲又着急撇清关系,紧急出京,说不得会招了谁的眼……”
也就是说,白正圃表现的太过急切,招了某些人的猜疑,之后白正圃可能会被盯上,且将这消息透露出去的人,也就跟着被盯上,于是,所有人被拖下水,若一个不小心,全都会栽进去。
虽说有几分危言耸听,但终究不是不可能,最上面的那一位,猜疑心是极重的。
槿娘有几分不服气,可偏偏徐陵哪一句都没有说错,她衡量了一番,这才决定跟随徐陵的脚步。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心软犯了糊涂!”槿娘一副受教的样子,她虽有些倔强,却不是那不懂事争强好胜的小姑娘。
徐陵轻轻点头,“知道错就好,日后听我的总是没错的!”
槿娘撇了撇嘴,喃喃的道,“凭什么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但看着徐陵目若寒星的眸子,又息了声。
次日的清晨,槿娘一面将大红色的锦被从暖榻抱到了卧榻之上,一面不服气的道,“我想了一夜,日后什么事儿咱们还是商量着来,就像,既然你自己也能穿裳,我就不伺候了!”
徐陵气结,打开了卧房的门,“翠玉过来给我穿衣裳!”
进来的却是个姿色中上,个子高挑的丫鬟,“二爷,奴婢服侍您穿衣裳吧?”
“素、素馨?你不是在祖母那里么?”徐陵看着眼前的丫鬟,不由吓了一跳,说起话来都结巴起来。
槿娘也转过身来,瞧着这个并不出众的丫鬟。
据秋暮说,素馨长相平平,却是性子极好,一心只为徐陵着想,深得徐老夫人的喜欢,连月华都不敢与之并肩。
月华的长相,在这府里是拔尖的,能对素馨服气,可见这个素馨还是有些能耐的。
“原来你就是素馨啊!”槿娘笑着走过来,只是脸上的笑意里带了几许的不自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