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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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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相比较看看那沈宦娘是生是死,徐平更好奇的是那变异的湖草。他着实想知道,自己的异能在水下是否有用。

    所谓“平”之字力,到底是只能平掉以水平线为基准的其上所有东西,还是说在水下也同样适用,基准线随着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而变动?

    他倒是不畏死。为了有趣,为了试验,徐平可以置之生死而不顾。

    湖水混沌,臭气熏天,布满秽物。徐平对此却是不甚介意,恍若身处澄净潭水中一般,款款悠游,宛如悠闲凫水的贵公子一般。他游了许久,但见眼前混沌灰绿之间闪过数道冰冷红光,心上微微凛然,集中精神,暗自用力,猛地一击。

    那些小巧却凶猛的食人鱼正准备成群结队地向徐平攻击过来,细小的尖牙闪着凛凛寒光,死气沉沉的狭长冷眼甚为惊悚。徐平一出手,便见食人鱼们登时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团巨大的血雾,混在污浊的湖水里,缓缓弥散开来,直至红色被那灰绿色完全吞没。终于,这幽深古怪的湖水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食人鱼们一点痕迹也未曾留下。

    徐平微微弯了弯唇,对于这异能的适用范围了解得深了许多,心上也不由得有些愉悦。

    他复又往水底游去,不消多时,便见到了一片甚为壮观的湖底水草。那些锯齿形边缘的水草成群成簇,挤挤挨挨,俱是深沉的墨绿色,若不仔细去看,八成要错认为是湖水。

    它们很是安静,便如普通的湖草一般,伸展着细长草叶,随波飘荡,看上去并无异状。

    徐平冷冷一笑,双手开划,往那水草丛中潜去。

    方才拨开那草叶,徐平便立时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他淡淡回首,便见身后有数根长草,宛如活人的手指一般,正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的屏障。见他回首,那些湖草倏然微微退后,似乎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忽地又猛然向前攻来,叶齿犀利,犹似带着血腥之气!

    徐平挑了挑眉,并不避开,反倒是轻轻抚摸着那些湖草。便是那些叶齿割开他的手指,沁出许多血珠来,他也并不放手。

    他细细观察着这湖草,初时但以为这湖草是在吸血,之后却发现,竟是在将自己的肮脏汁液换给徐平,同时将徐平的血液吸入自己的身体。看明白后,他似乎是心生厌腻,骤然集中精神,将前边那一堆湖草统统化作一团血雾。

    微微抚着自己的指肚,他神情淡然地转过身来,那些湖草犹如遇着了天敌一般,纷纷瑟缩着后退。眼见此景,徐平着实觉得有些好笑,颇为蔑然地勾了勾唇。

    湖草成群后退,便见不远处,混沌湖水中,杂草群里,漂浮着个女子的身体。

    徐平踩着湖草,如履平地般缓缓走了过去,肌骨清健,风姿翩雅。到了那女子身旁,他一把将那女人捞在怀里,随即将她面上乱发拂开,定睛一看,果然就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沈宦娘。她双目紧闭,面貌苍白,唇色灰紫,徐平稍稍探了下她的鼻息,不由得一怔——这沈宦娘果然是死了!

    既然是尸体,既无用处,亦无趣味,徐平并不想费力将她抬到岸上。他面色淡然,正欲丢弃沈宦娘的尸身之时,却蓦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倏然伸手,钳住她绵软无力的手腕,细细察探她的伤处。

    但见那伤处竟然已经结痂,而那血痂的颜色并非常人的红色或黑红色,而是隐隐泛着绿光的黑色。

    他微微笑了笑,将沈宦娘的手腕抬至唇边,吮着那细腻肌肤,遽然张口,齿入肌肉,狠狠咬了一口。如他所料,口中的液体丝毫血腥味也无,而是充满了植物特有的草味。

    他低头凝视着沈宦娘的苍白憔悴面容,若有所思,这沈女郎怕是不算是一个彻底的“人”了,准确说来,她已然是一株植物。唯独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沈宦娘亦会因此而产生什么变化。

    有趣,当真十分有趣。

    瞧着她昏迷不醒的模样,徐平有意逗弄于她,亦存了分再加确认的心思,伸手轻轻扯了她的衣衫,令她肩颈处的肌肤完全赤露。随即他又俯下脑袋,对着她的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果然,溢出的液体正是那湖草的液体。

    他轻轻舔了下沈宦娘的“血液”,细细品味了一会儿,便将沈宦娘的衣衫拉了上来。至于亵玩一个没有意识的女子这种事情,徐平虽性情怪僻,却也是不屑为之的。只是这亵玩的尺度,在徐平看来,于肩颈处咬两下算不上什么,若是再进一步,探其下腹,抚其胸部,那才算是真的猥琐不堪。

    花和尚和屠夫两个人扒在岸边,等了许久,方才见一个赤露上身的英伟男子扛了个昏迷女郎浮上水面。花和尚眼尖,一眼便看出那女郎正是沈宦娘,连忙低声向着屠夫道:“统领扛着那女郎上来了。照我看,那女郎必还活着。”

    屠夫紧握双拳,沉声道:“若是活着,才是当真蹊跷。”

    没有徐平号令准许,二人不敢动弹,依旧扒着岸边。天色昏黑,无星无月,幸而异能者们视力惊人,是以天亮天灰也没什么差别。

    花和尚扬着脑袋,注视着徐平,不由得心里感慨: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样是从水里出来,瞧那猴子和屠夫,均是满头湿发,面上带水,浑身散发着脏臭之气,而这徐统领,长身玉立,肌肉强悍却又极富美感,但见他放下沈宦娘后,单手将额前湿发扬至脑后,露出一张光华照人的俊美俊颜来,便是花和尚见了都不由得心生悸动。

    嗯……虽然花和尚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丝丝燥热。

    他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徐平已然披好了黑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俩,沉声道:“今日训练便到此为止。这沈宦娘出了变故,还需由我带去,细细观察。等她一醒,我便命她还回你的眼睛。至于你们私斗之事,总归是她先出的手,要记大过,罚之以杖刑。你可满意?”

    屠夫听了,大为安心,看来这徐统领虽然乖张了些,处事倒是公正,不似那韦少雍全凭异能高低论事,更不像石碧那般凭借喜恶赏罚。

    他接连谢过徐平,随即由先行上岸的花和尚拉着,跟着上了岸。

    沈宦娘朦胧转醒之时,已是凌晨时分。她回想着水下经历,十分恍惚,完全搞不懂自己是如何转危为安的,亦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她略略偏过头去,正对上徐平仔细观察,暗含兴味的眼睛,不由得陡然一惊,全神戒备。

    “你犯了错。一来没有达到我训练的要求,二来竟敢与孙升及花和尚私斗。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他轻轻启口,语气甚是柔和,却听得宦娘心中悚然不已。

    “……是我不识规矩,甘愿受罚。”迫不得已这般说着,她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依旧是之前那身,湿漉漉的,半干不干,犹然带着湖水的臭气。

    她倒不觉得有多不堪,反正她自己不嫌弃自己,若是能臭着徐平,当真大快人心。

    徐平却忽地岔开了话头,“感受下你的心脏跳动。”

    沈宦娘心生诧异,细细感之,却不禁大骇,她哪里还有心跳和脉搏?再摸摸自己的皮肤,冰凉如同死人一般。她立时大怒,仰头质问道:“你这混账,对我做了什么?”

    “混账?”徐平蔑然勾唇,蓦地伸手,狠狠掐住她的细长脖子。沈宦娘左右挣扎,心上漫上一阵恐惧,不由得想起来被徐平掐着送入恶犬口中,被那恶犬啃食骨肉的场景来,对眼前之人愈发憎恨。

    恨意沁入骨中,在血液中缓缓流淌,顺着血管输入那已经停跳的心脏。能量在体内骤然四处冲撞起来,沈宦娘难以自制,口中痛苦地低吟,指间遽然生出条条湖草,冲着徐平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