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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家酒庄的规模很大,临街是一个销售酒水的铺面,进去一个大院落,则是洪家府城酒坊。刘勤初步估计了一下,这个酒坊的生产能力,有洪家铺子酒坊三倍左右。
洪秀娘一行赶到时,已经到饭点了,诸事暂议,吃饭为大。刘勤在洪秀娘的示意下,也有幸品尝了洪家酒庄高层工作餐。
席间无话,饭后略事休息,洪秀娘就在酒庄议事厅,听取了大管事、大作师的工作报告,并不时插话讨论,宾主气氛非常融洽。刘勤敬陪末座,认真作好一个旁观者,不发一言。但他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来,洪家酒庄管理松散,缺乏良好的制度约束,各部门责权不清,洪家产业搞不上去,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一年一度的评酒会了,对洪家酒庄来说,这次评酒会攸关生死。如今东南局面越发混乱,官府已有对市面上流通的粮食加强控制的信号,一旦朝廷派军围剿乱匪,粮食必然受到官府控制。若是洪家评酒会失利,失去了贡酒的招牌,基本上很难筹集到酿酒的粮食,这对酿酒算是支柱产业的洪家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因此,洪秀娘对评酒会的准备工作非常关心,高层会议上,反复询问各种细节。这也是为何,提前把大作师何元召回府城的重要原因。
会议结束,大作师何元领头,带领众人来到一个房间前。刘勤看到房门紧锁,门前还有两个伙计值守,知道此间必是洪家酒庄重地,或许就是为评酒会准备的。
何元身旁有为三十岁上下的壮实汉子,正是府城酒庄作师何通,何元的大儿子。众人到达房门前,何元示意何通上前打开房门,然后领着洪秀娘走了进去。刘勤看到几位副大管事都留在门外,也急忙刹住抬起的脚步。
洪秀娘的眼睛余光里,看到刘勤没有跟进来,连忙回头说道:“刘兄,你也进来看看吧!”
她这一说不打紧,现场包括何元都愣住了,此地可说是酒庄最高机密所在,刘勤毕竟只是一个管事身份,怎么能进来?但既然洪秀娘发话了,众人虽然眼神复杂,也没有说什么。
刘勤把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略一沉吟,便跟了进去。他心想,只要自己坦坦荡荡,管别人怎么看!
进门后,酒味更是浓烈,他灵敏的嗅觉,觉察到此间酒的品种很多,看来是一间酒系列阵列室。转过一道屏风,果然见到两排长桌上,摆放着很多酒坛,酒坛上贴着一张四方的红纸,上面注明了酒的年份以及酿造原料。刘勤四周扫了一眼,粗略估计一下,有二十余坛。
何元父子陪着洪秀娘在前,三个大管事居中,刘勤跟随其后,众人围着两排长桌子转了一圈,在垫着一块红布的两坛酒前停了下来。
“何叔,咱们精酿顶级一壶春胜算如何?”洪秀娘神色凝重地望着面前的两坛酒,不禁问道。
“东主放心,咱们的高粱陈酿,去年与周家头曲打成了平手,今年的精酿一壶春品质胜过高粱陈酿,一定不会输给周家!”何元信心满满地答道。
“有何叔这话,秀娘就放心了,这次咱们输不起呀!”秀娘叹了口气说道。
“东主请放宽心,小的一定全力以赴,充分准备!”何元躬身道。
“嗯,何叔秀娘信得过!”
洪秀娘点点头,忽然转过身望着刘勤,笑道:“刘兄,你这对这次评酒会的准备有何建议?”
刘勤正在查看酒坛上的标签,闻言抬头笑一笑,并没有立即回答洪秀娘的提问,而是对何元说道:“老哥哥...”
“住口!你是什么身份,老哥哥也是你喊的?”何通急忙打断刘勤的话,呵斥道。
何元抬手给了何通一个耳刮子,指着他的面孔喝道:“畜生,胆敢对刘兄弟无礼,看我不打死你!”
“爹...”
何元打断何通的辩解,怒道:“畜生,没有刘兄弟,你爹早就死了!这一声‘老哥哥’,是你爹再三请求,刘兄弟才这么喊的...”
刘勤想不到何家父子闹成这样,急忙尴尬地上前施礼道:“老哥哥稍安勿躁!何通兄弟也说得在理,是小弟没有注意场合,这事纯属误会,就不要在争论了!老哥哥,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小弟想问,你对周家系列酒知道多少?”
“刘兄弟,你到这边来!”
何元带着刘勤到一个拐角,指着桌上几坛酒,说道:“这是市面上流通的周家几种酒,对其品质,我们都研究过!”
“周家就这几个品种?”刘勤疑惑地问道。
“这些都是高档酒,中低档的品种还有很多,咱们没有收集。”跟随过来的洪秀娘接口道。
“东主,也就是说,咱们对周家的了解并不全面?”刘勤眉头一皱,问道。
“刘兄,那些中低档次的酒,也没有什么研究价值吧?”
“东主,错矣!周家是咱们洪家的劲敌,那么就要对他全面的了解,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稍有不慎就落入敌人套中了。咱们洪家收集了周家好酒,同样,周家也会研究咱们酒的品质。反过来讲,周家必然会知道洪家对其高档酒的品质,心中有数。如今酿酒的工艺都很成熟,高档酒的品质提高并不容易,东主,如果你是周家,想要出奇制胜,会如何做?”
“这,刘兄,你是说,周家会从中低档酒上作文章?”
“东主,小的不敢肯定,但不能排除。俗话说,化腐朽为神奇,中低档次品种的酒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而之所以归为中低档,主要是在原料、水质、工艺上出现了瑕疵,但这些并不是不可克服的。若是周家在我们未知的品种上取得突破,那我们就措手不及了!”
“刘兄弟说得在理,是老朽疏忽了,请东主责罚!”何元听完,懊恼地自责道。
“不怪何叔,咱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好在评酒会还有月余时间,咱们还能做些准备,不至到时乱了方寸!”洪秀娘深深看了刘勤一眼,转头对何元说道。
随即洪秀娘和大作师、大管事等人,就地商议了一番收集研究周家酒的事宜。这时,刘勤望着摆放在长桌上的系列酒,陷入沉思,对周围几人的言行都失去了觉察。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前一世有一种名酒,是用几种原料混合酿造的,记得起工艺好像是...
“刘兄,刘...”
刘勤被一阵叫喊惊回沉思,回头一看,众人都走到门口了,大概是洪秀娘发现他没有跟来,在那叫喊。
“东主,小的失态了!小的有个请求,还望东主答应!”刘勤赶紧走过去,躬身施礼道。
“刘兄何事?但说无妨!”洪秀娘微笑着说道。
“请东主派人把这里面的酒,每个品种取一小坛送给小的,如何?”
“胡闹...”刘勤话音一落,何通立即呵斥,但他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就在何元怒视的眼光下,压回喉咙口。
洪秀娘刚听说时也有些愕然,但见刘勤的表情凝重,知道他另有深意,也没有探问,瞥了何通一眼,对何元说道:“何叔,这事交给你办吧,你取好后,派人送到刘兄住的小跨院!”
刘勤见洪秀娘问也没问就吩咐下去了,对她的信任还是感激的,拱手对她一礼,然后对何元郑重地说道:“老哥哥,千万慎重,每个品种之间决不可混杂,酒坛也要彻底清洗干净!不瞒老哥哥,小弟刚才想到一法,若是成功,评酒会上胜算就大增了!”
何元是酿酒大师,对刘勤的说法,很是不解,但还是点点头道:“此事,老哥哥我亲自办,绝不会误事!”
“多谢老哥哥!”
刘勤说完跟随洪秀娘一行,走出陈列室。接下来,洪秀娘又检阅了酒庄诸项事务,刘勤对这些杂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跟着看看,偶尔与旁边人员闲聊几句,再也没有发表什么高谈弘论。
申时将尽的时候,洪家马车,带着原班人马,在酒庄高层欢送下,离开酒庄回府。一路上,刘勤无意识地打量着街边景物,脑中想着一些事情,也没了与车夫闲聊的兴趣。路上行人不少,老车夫仔细赶着马,偶尔吆喝几声,提醒行人注意马车,不觉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从这里转向西,就是去往洪府的路。
“停车!”
“啊,刘管事有何事?”老车夫听见刘勤突然一喊,愕然问道。
“大叔,你把车停到那边路口,我下去看看!”刘勤指着对面一条行人甚多的街道说道。
“刘管事,那条街上都是些青楼,你这是?”老车夫狐疑地望着刘勤。
这时刘勤身后的车帘猛地被揭开,里面传出洪秀娘的声音,“刘兄,你,你...”
刘勤没有理会老车夫的怀疑,以及洪秀娘明显的醋意,而是打量着街口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甚至还有些陈旧,奇怪的是,如今快到晚饭点了,一路过来,几乎所有酒楼都是人满为患,为何这个酒楼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他沉吟片刻,对老车夫问道:“大叔,可知这家酒楼为何如此冷清?”
这时,老车夫才知误会了刘勤,同时,刘勤也感觉到,身后的车帘已轻轻放了下来。老车夫歉意地说道:“刘管事,这家酒楼是城东胡员外家的,以前生意还好,但近几年这条街都被青楼占据,客人来这都去青楼耍了,谁还进酒楼吃饭?以致生意越发冷清,据说胡员外想把酒楼转手,但如此地段,也没人愿意接手。”
“大叔,你是说,胡员外想转手?”刘勤一边听老车夫叙说,一边继续打量周围环境,不禁回头问了一句。
“是呀,小的一个侄子就在酒楼干活,这消息不会错!”
“好好...大叔,咱们回吧!”
回到洪府小跨院,洪福送来热水,刘勤洗了一把,然后坐在桌边回想一天的境遇,特别是胡家那个酒楼。酒楼周边竞争压力确实大,但若是搞出特色,能闯一条新路也说不定,可惜自己没有本钱,唉...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门外传来几声人语,他连忙起身推开房门,只见洪秀娘和画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