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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总算在刘勤自责、懊恼中来了,门外刚透进一丝亮光,他就披衣出去了。他这些日子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起床后都会到屋后山坡练形意拳,如今是冷兵器时代,他预感到练好拳脚,将来大有用处,因此,练得更用功了。
形意拳分为五行拳和十二形拳,讲究六方之妙,即工、顺、勇、疾、狠、真。也就是说,形意拳暗合五行变化,模仿十二种动物的攻击形态,拳法的原则讲究巧妙、自然、果断、快速、不容情、使敌难于脱逃。拳法练到“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就是上乘境界了。
拳法练习过程中,分为三个阶段,“筑其基,壮其体,使骨体坚如铁石”,这是初步阶段,称为明劲;当达到“周身完整,刚柔相济,精神贯注,形神合一,以意导体,以气发力”,就进入了暗劲和化劲阶段。
刘勤的拳法练到了何种程度,他自己也太清楚,只知道在发拳时,体内似有一股气团在流转。当初他拜老师傅为师,学习形意拳,纯粹是一种少年人的爱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靠武艺来谋生。记得老师傅临死前,他去拜望时,老师傅曾说,他是一个练武的奇才,已经过了明劲阶段,进入了暗劲阶段,只要勤学苦练,十年左右就能跨过暗劲和化劲的界线了。等他想问暗劲和化劲有何标志时,老师傅已经过世了。
到现在,他还没有搞清楚,暗劲和化劲的标志,他也没有跟人打斗过,对功法的效果自然就不确定了。他只知道练拳的过程中,似有一股气力透体而出,体内也有气团运转,随着练习的深入,气团更是明显。既然老师傅说,他还要十年才能跨过暗劲和化劲分界线,那现在这种状态一定还是暗劲阶段。老师傅是五年前过世的,也就是说,若是他这次跨越时空,对功法没有影响的话,也还要五年左右才能达到化劲初期。
他第一次到屋后山坡练武时,苦儿就发现了,几次请求教她。他当时觉得苦儿是小孩心性,一时好奇,不过反正无事可做,也就传授给她了。随后,苦儿几乎每天都跟他一道练武。今天早晨她没有来,大概是第一次睡新被子,赖床上舍不得起来吧。
昨天王石头捎话过来,约他今天去牛家冲村牛员外家做工,他看东方泛白了,赶紧收拳,拿袖子在脸上擦擦汗,就准备回屋。赶到屋里,才知道杨大娘和苦儿早起了,正在灶台烧火做饭。
“勤哥儿,已经烙了几个饼,你吃了再去石头家吧。你换洗衣服,苦儿收好了,放在桌子上。”
“嗯...”
刘勤听了杨大娘的话,支应一声,他跟着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但看她好像毫不知情的样子,又不好再提。他知道,昨晚杨大娘一定是醒着的,那声突兀的咳嗽,一定是她故意把他催醒的。还好有那声咳嗽,才没有让事态进行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大娘,我还是带着路上吃,省得石头大哥等久了!”
刘勤提起装衣服的布包,再找块布头,包了两块麦麸饼,揣进怀里,就匆匆出门了。虽然昨晚的事,是他无意识下的行为,但看到当事人就在面前,心里还是很尴尬的,只想暂时避一避。
牛家冲村离下里河村很远,沿着山路,翻了几个山梁才到,大约有八九里的路程,难怪要住在这里。牛家冲村每户的户主几乎都是姓牛,牛员外是村里大户,有良田数百亩,村里很多人家都是租种他的田地过活。牛员外大儿子今年要娶亲,因而就乘农闲的时候,雇佣了大批工匠,起造一个院落。
刘勤跟随王石头赶到牛家村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先到了,他俩赶紧去牛府管事那里登记,等待分派任务。其实,像他们这种杂工就是搬运建筑材料的,这时代也没有什么机械化的运输工具,所有的砖瓦石块木料等等,都是靠人力肩挑背扛,或两人合伙抬,搬运过来的。
牛家冲村地处山坳里,所有房屋都是依山而建,村里的道路非常逼仄,要想把建筑材料搬运到位,所需人力可想而知。刘勤和王石头,第一天的活都是背打地基的石头,虽然肩背上垫了一块麻布,但坚硬的石块顶在背上,那滋味不说可知,时间久了,肩背上的皮肤就擦破了,留下道道血痕。
工钱是按照每个人的工作量计算的,也就是计件制,刘勤仗着自己练武身板好,几乎是一人干了两个人的分量。周围的工友,原本看他清秀的读书相公模样,还笑他能不能干得下去,最后的事实,让他们不得不服气。
刘勤离开的第三天上午,山神庙前的空地上来了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那人头上戴着一顶黑条纹的布帽子,身穿对襟褐色直衫,套着一条灰褐色裤子,脚上是一双厚底布鞋,看架势,或是哪家的管事。
“杨家嫂子在家吗?”那中年人站空地上,打量片刻,仿佛屋里无人的模样,连忙喊了一句。
“谁呀?啊,王家大哥从府城回来啦?”杨大娘提着一把锄头,和苦儿从屋后转出来,惊讶地问道。
“昨天回来了,杨家嫂子,你这是?”
“在屋后挖块地种点菜,王家大哥,快请屋里坐!”
“不啦,我就来说点事。”
“王家大哥,你是大忙人,难得回来一次,进屋喝口水吧!苦儿快去泡茶!”
杨大娘说完放下农具,推开屋门,苦儿先进屋去了。那中年人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跟在杨大娘身后,走进屋里。他双脚刚刚踏过门槛,略一打量,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还是他印象中杨大娘的家吗?这家什齐全,和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毕竟是精明人,脑里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忙道:“这家什都是勤哥儿来了置办的?”
“是呀,王家大哥,快请坐喝口水!”
“王二叔,请喝茶!”
“好好!勤哥儿是能人呀,大嫂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王二接过苦儿递上的瓦钵,吹吹浮在面上的茶叶,浅喝一口,感慨地说道。
“这都是托乡亲们的福呀!这些年,老婆子没少给乡亲们添麻烦!”
“大嫂子,说哪里话?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的。我这次回来听说了勤哥儿和苦儿的事,当时我家人不在村里,今天过来把贺礼补上!”
王二从怀里摸出五文钱,放在桌上。
“王家大哥,老婆子平时不知给你添了多少麻烦,哪还能让你破费?”
“都是乡亲,办这么大的喜事,随礼也是应该的,推辞的话就不要说了。大嫂子,我这次回来,还听人说过天|朝的事,勤哥儿真到过天|朝?”
“他没有去过,听勤哥儿说,天|朝很远,在海外一个叫东胜神洲的地方哩,天|朝的事也是他一个跑海的远房亲戚告诉他的!”
“真是奇人奇事呀!我预感,勤哥儿将来一定有大出息哩!”
“那要托王家大哥的福了!”
“哪里!哦,勤哥儿今天不在家?”
“他被石头约去牛家冲村牛员外家做工,可能要明后天才能回来!”
“哦,洪家酒坊缺一个杂工,不知他做不做?”
“洪家酒坊?这,这好事,他哪能进得去?啊,老婆子差点忘了王家大哥在洪家当管事,这劳累你了!”
“都是乡里乡亲,客气话不必说了,这个名额,我原本还犹豫不知给哪家后生好,你家底子最差,给勤哥儿,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大嫂子,我也走了,明天还要回府城,勤哥儿回来之后,直接去酒坊找赵管事就行,我会跟他打好招呼!”
“多谢王家大哥了!你走好!”
刘勤在牛员外家继续做苦力活,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任他身体如何健壮,也有些吃不消了,被汗水湿透的衣衫,黏在肩背擦破皮肤的血痕上,火辣辣的痛。有时,他故意把上身朝后仰一仰,试图让湿衣服脱开伤损的皮肤,减少一点疼痛。
幸好,这是最后一天了,到了晚上,牛员外家给他们结算了工钱,刘勤比王石头整整多了三十文钱,惹得王石头羡慕不已,但他也知道刘勤确实比他活干得多,只有服气了。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赶回了下里河村。
“大哥,你回来啦?你能进洪家酒坊做工了!”
苦儿在屋里看到刘勤回来了,急忙高兴地冲出门来迎接。
“苦儿,你大哥才回来,就管不住嘴,也让他歇歇,喝口水!”
杨大娘也迎出屋门,满脸喜色,一边笑骂苦儿,一边接过刘勤的包裹。
刘勤进屋坐在桌边,接过苦儿递上来的瓦钵,喝了一口水,忙道:“大娘,刚苦儿的话怎么回事?柱子哥不是说洪家酒坊很难进吗?”
“洪家酒坊是很难进,这都是托你王二叔的福哩!”
杨大娘随即把事情的始末详细解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