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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一心
天刚蒙蒙亮,恰逢深秋,山下的清晨格外添了丝寒意。
鸟鸣声啁啾不止,湖面上的银雾已经不如夜间那般浓重,但一阵晨风拂过,却依旧有散乱的水光,满湖动荡。
湖中依稀停着几只小船,船上能瞧见些模糊的人影,似乎正在将水面上的一盏盏莲花灯收起来。
湖畔的小宅里,布满院落的红绸与喜字在晨间显得尤其亮眼。
晨光在窗户纸上潋滟出淡淡的阴影,柔和的扑撒在了屋内。
红烛烧残,案几之上的“囍”字虽没了昨晚的明艳,但被满屋嫣红衬着,仍然带着暧昧的颜色。
曳地的床幔同样是嫣红色,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只隐隐约约有个大致轮廓。
颜绾从昏睡中幽幽醒过来的时候,便感到有人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盯得她毛骨悚然,这才艰难的睁开了眼。
眼角还有些湿润,她刚想要抬手,却不料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的酸痛感都瞬间漫了过来,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似的,疼得她忍不住蹙起了眉。
“醒了?”头顶上方,传来低哑而磁性的男声,听得颜绾一下僵住了所有动作。
本还是一片空白的脑子突然涌回了大段大段的记忆,伴着那些喘息低吟声,让她蓦地瞪大了眼,面上逐渐升温,有些僵硬的抬头去看正全神贯注盯着她的男人。
男人穿着纯白的深衣,长发垂在肩头,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清辉的扑撒下英气逼人。眉眼间没了往日的冰冷与严峻,却隐隐透着些令人沉溺的深情,眸底的专注甚至让颜绾有些心悸。
“……”她张了张唇,还未出声,脸色便微微一变。
“怎么了?”见她面上突然多了一丝异样,棠观愣了愣。
颜绾抿唇,皱着眉摇了摇头,突然从棠观怀里挣脱了开来,一言不发的坐起身,艰难的撑着床沿想要下床……
棠观心头忽地一沉,手一抬将人圈回了怀里,低低俯头,呼吸轻轻喷在她的脖颈后方,贪恋的嗅着女子的气息,“为什么不说话?”
老实说,他心里有些忐忑,昨天他的确是醉了。
他喝醉的时候向来与旁人有些不一样,他哪怕是醉了,看上去神志也是清晰的。
所以醉着醉着就把一切该做的、不该做的……
通通都做了。
记忆虽然不是十分完整,但只是通过那些零散的片段,还有醒来时颜绾身上的痕迹和眼角的泪痕,他也知道自己昨夜失控了。
……虽然心情愉悦,但有点心虚。
被禁锢着动都不能动,颜绾急得挑了挑眉,张了张唇却依旧没有作声,只低下头去扳那环在她腰间的手掌。
见她始终没有开口,心虚的肃王殿下有些慌了,将人转了回来,低头对上了颜绾的目光,嗓音沉沉,“阿绾,和我说话。”
被迫抬起脸的颜绾整个人几乎都要爆炸了,咬了咬唇,就拉下了棠观的手。原本她是想要在他手心写些什么的,却不料这举动再次刺激了他,腰间一紧,就被重新摁回了床铺间。
棠观自从昨日起心中便一直有个疙瘩,此刻更是忐忑不安,急切的想要得到颜绾的回应。于是低头就轻轻的吻上了那还残存着泪痕的眼角,不似昨夜那般霸道蛮横,而是温柔带着些安抚的,也不知是在安抚颜绾,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眼角传来一阵温热,颜绾惊了惊,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昨晚纠缠的画面,只以为棠观又要做些什么,猛地别开了脸,终于启唇说了第一句话,“不,不要……”
出乎意料的,平日里那轻柔婉转的嗓音此刻竟是十分沙哑,甚至虚若游丝,若不是靠得极近,几乎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棠观的动作微微一顿。
强忍着嗓子里的烧灼感,颜绾艰难的开口,“水……”
嗓子都被他折腾成这样了!!他还逼着她说话?!!!
闻言,棠观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似乎终于松弛了下来,刚抬起身,要掀开床幔走出去,发根却是突然传来一丝疼痛。
“嘶——”
与此同时,颜绾发间也是一疼。
从床上坐起身,她有些诧异的顺着那疼痛感看了过去。
逶迤在她衣袖上的长发竟是不知何时,与棠观散在身后的发丝竟是纠缠在了一起,甚至还打成了一个死结。
“……”颜绾拎起那打成死结的发团,几乎没有多想,就动手开始解了起来。
早晨醒来悄悄打结的肃王殿下心口仿佛中了一刀,默默咽了口老血,他沉默着伸手拦住了自家王妃近乎白痴的举动。
嗯?
颜绾狐疑的抬眼看向棠观。
只见他从枕下拿出了一把剪刀,干净利落的“咔嚓”一剪将那结团的长发剪了下来。
“……”
哦对,是这个意思。
颜绾终于从懵逼中恢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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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晓明时,一马车停在了京郊别院外。
颜绾一边捂着脖子,一边动作小心的下了车。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晚换下来的衣裳。骊山小宅中除了喜服,竟然就没有其他女装了。
而她昨晚的上衣衣领不高,现在脖颈上没有任何遮挡,完全将那些暧昧的红痕暴露在了外面……
下车时尽管有棠观的搀扶,但颜绾还是牵动了身上的酸痛之处,面上掠过一丝难堪。
棠观今日从一睁眼开始就俨然化身为正宗的“望妻石”,目光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颜绾,所以自然没有忽略她面上的异样。
似乎想到什么,他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略微顿了顿,他突然上前一步,将行动艰难的颜绾打横抱了起来,轻咳了一声,朝院内走了出去。
颜绾被惊了一跳,不过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下一刻她却还是放松了下来。
被落在最后充当马夫的顾平一脸哀怨。
大清早就虐狗……是不是有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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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进正院之前,颜绾突然咳嗽了一声,在棠观怀里挣扎了起来。
“怎么了?”
棠观停住了步子。
颜绾迟疑了一会儿,暂时撤下了捂着脖子的手,指了指那些暧昧的红痕,毫无力度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她一夜未归,虽然定是有危楼的人已经将消息送了回来,但她也不想就这么狼狈的出现在无暇和豆蔻面前,更何况,主院还有软软呢……
“……”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棠观对上她的视线。
……我不管!反正不能让人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也不管棠观能不能理解,颜绾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眨,然后就巴巴的盯着他。
尽管丝毫看不懂颜绾的示意,但棠观却真切的感受到了她“忿忿”的情绪。于是顿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才有了下一步动作。
颜绾正琢磨着要从哪里溜进去才不会被发现时,突然间却是被抱着腾空而起,不过眨了几下眼的工夫,两人已经静悄悄的落在了正屋的廊檐下。
棠观尽量放轻了推门而入的声音,直到将颜绾放下后,才将身后的房门掩上,转身看向还捂着脖子的颜绾,“满意了?”
颜绾松了口气,一转头就慢悠悠的挪到了衣柜前,开始倒腾倒腾找起了立领的衣裳。
见状,棠观眸中掠过一丝笑意,也缓步走了过去,从衣柜中找出了一雕花镂空的长木盒,将特意剪下来的结发放了进去。
“……”
颜绾愣愣的偏过头,看着他一连贯流畅而郑重的动作,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让她浑身的酸痛莫名褪去了不少。
抱着翻出来的衣裳发了一会儿怔,她突然又想起了昨夜没有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殿下……”嗓音的沙哑比最初要稍稍好了一些,“以后也会这样对别的女子吗?”
老实说,这么一个问题她始终不敢想不愿想,也不敢问不愿问。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棠观有些不解,但却压根没有多余的考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不会。”
见他回答的没有丝毫余地,颜绾诧异的抬眼,触及他眸底的专注认真时,又神色复杂的垂下了眼,“若是有朝一日……殿下迫不得已要纳别的女子呢?”
话一出口,她就又后悔了。
就连她自己都想不出标准答案的一个问题,用来问棠观,又怎么可能得到一个让自己舒心的回答……
察觉出颜绾的黯然,棠观蹙眉,沉默了半晌,才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这里,只能容纳一个人。”
掌下传来心脏有力的跳动,颜绾呼吸窒了窒,刚想要收回手,却是被棠观又攥紧了。
他肃着脸,口吻极其认真,“所以我身边,也只会有一个人的位置。”
“……”
颜绾第一次觉得板着脸的棠观……
最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