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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最近的日子可不大好过。
他觉得自己既是齐国,但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近日依附他的大小家族,文官武将,催命一样催他剥了自己面皮,好换得白家支援。
起先众人好言相劝。
他的未婚妻,裘将军之女裘凤头一个登门造访,将门之女英姿飒爽,直截了当对他道:“男儿在世,最重要的手里的权利,而不是一张脸皮,殿下您觉得呢?”
待到唐棣忽然立歧雪为妃,并将她怀有身孕的消息宣布出来,这群人便张牙舞爪,群魔乱舞起来。
“裘凤上回登门,是直接提着刀子过去的。”小陆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那架势哪里是要割他的面皮,分明是要割他的头。”
唐娇拊掌,叹了口气道:“这可真是一出年度大戏。”
“可不是么?”小陆笑道,“我怀疑皇帝根本是故意的,他明明有孩子却瞒着不说,等到怀有异心的人都跳到太子的阵营里,他才跳出来说话。”
是故意还是天意,唐娇也说不清楚,只是感到有些遗憾:“可惜这样的好戏,我是看不见咯。”
细长眉眼瞅着她,小陆的语气颇为深沉:“被人软禁于方寸之地,日复一日的在院子里等死,你是否觉得愤怒,是否觉得不甘,是否觉得痛苦不堪?别忍耐,有我在,提供各种专业服务,精通千种暗杀技术,第一次还打八折哦亲。”
唐娇哑然看他。
“我提供各种专业服务。”小陆重复了一声,然后走到她面前,用手比了比彼此的身高,淡淡笑道,“包括狸猫换太子。”
唐娇的面色严肃起来。
如果能活,谁又会想死?周明月好不容易才将她养这么大,天机以命换命才救下她,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死在这方寸之地?
立刻转身进屋,抱了一只盒子出来,里面放着地契和银子。
“这些够吗?”她问。
小陆扫了眼盒子,然后偏着头瞅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他道:“加上这对耳坠,这活我就接了。”
唐娇抬手摸了摸耳垂。
娘留给她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首饰都被玉珠拿去了,之后天机给她追回了一些,但不多,一对耳坠并着其他几样零碎首饰,在辗转颠沛中丢失了大半,只有这对耳环留了下来。
摸着坠在耳下的明珠,唐娇实在不舍:“我能打个欠条吗?”
“可以。”小陆伸手摘下她右耳上的耳环,握在手心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万一有天我被刀砍死了,你负责给我收尸,顺便帮我养孩子。”
“你有孩子了?”唐娇心想高手在民间……啊不,是真人不露相,她还以为小陆这死抠门的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想不到他不动声色间已经领先她两步了。
“现在没,但不代表以后没。”小陆抛了抛手里的耳环,道,“这个就是信物了,我要是侥幸没死,孩子就不用你养了,你把女儿嫁过来,我帮你养吧。”
“我不会嫁人,也不会生孩子。”唐娇淡淡笑道,“找我当亲家,你亏大了。”
“呵呵,这可真不好说。”小陆扯开衣襟,“好了,脱吧。”
两人迅速对调了外面的衣服,若是只看身形,他们两个差距不大,从远处看已有三分相似,等到互相换了发型,便有四五分相似,这时小陆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妆盒,用里头的胭脂水粉等物为唐娇涂涂抹抹,先是改变她的眉形,又描长了她的眼,渐渐将她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马车就在外面。”小陆收起盒子,认真嘱咐道,“待我弄出些动静,你就速度离开。”
“那你呢?”唐娇问。
“我可是专业的。”小陆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你院子里的这群乌合之众怎可能拦下我。”
见他一副“业余的走开,让专业的来”的模样,唐娇还有什么话可说,对他点点头道:“行,那就开始吧。”
小陆做女子打扮,自怀中抽出一只火折子,掩在唇前对她笑了一下,便转过身去,施施然进了里屋。
不一会,浓烟从窗口冒出,唐娇大喊一声走水了,便往门外跑。
守在院中的侍卫立刻冲进来,急匆匆的从她身旁跑过,将她当成登门求脸谱的客人,不加理会,眼睛只盯着浓烟中若隐若现的那个身影。
唐娇趁机跑出门去。
门外果然停了辆马车,她急不可耐的爬上车,对车夫喊道:“快快,快点出城!”
车夫扬起鞭子,车轮滚滚而动。
车子跑了一会,唐娇忽然觉得不对,她掀开帘子朝车夫喊道:“怎么回事,这不是出城的路。”
车夫身上罩着一件灰扑扑的披风,兜帽落得很低,平静的声音从帽檐下传来:“小陆一跑,城门就会锁上,我们现在赶过去,无疑自投罗网。”
那声音太过熟悉,叫唐娇楞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他下了马车,打开车门,仰头看着车内的唐娇,抬起右手,慢慢掀起一点帽檐,唇向两边弯起。
唐娇看着他,泪水渐渐盈满眼眶。
他竖起一根指头,贴在唇前,无声的嘘了一下。
她会意,急忙擦了把眼泪,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走进客栈,一前一后走上木制楼梯,鞋子将脚下陈旧的楼梯踩得吱呀作响,终于走进客房,强忍着的泪水立刻流下来,唐娇几步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他。
他侧过脸,拉下头上的兜帽,露出天机那张英俊坚毅的面孔。
伸手揽住唐娇,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抱着哽咽不止的她,用身体的温度,用有力的怀抱,告诉她,他还活着,他就在她身边。
“你又骗了我。”唐娇又愤怒又委屈,又欣喜又难过,控诉道,“你骗的我好苦。”
“不,我没有骗你。”天机道,“我只是在两个月前找上小陆,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帮我做一件事……但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什么事?”唐娇泪眼涟涟的抬起头。
“我让他帮我监视太子的动向。”天机淡淡道,“如果太子要出动大批人手对付你或者我,他就要站在我这边,不然你以为那天我们怎么在军弩底下逃生的?是因为小陆躲在暗处,将使弩的人都给杀了。”
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天,唐娇就觉得身上发寒。
“那时候你身子都凉了,我怎么喊,你都不醒。”她心有余悸道,“对了,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我明明亲手把你埋了的。”
天机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棺材质地太硬,差点没能爬出来,下次选张薄些的棺材。”
唐娇满眼惊悚的看着他,犹豫一下,小声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天机抓住她一只手,放到唇边哈了口气,热气吹在她掌心里,仿佛收拢手指就能握住那团热气。
“我只是炸死罢了。”天机道,“若不这么做,我就不能跳出局外,更无法看清事情真相。”
“什么真相?”唐娇问。
天机拉着她走到床边,床上放了一只蓝布包袱,他将包袱递给她道:“剩下的话我们路上说,先换衣服,我带你去见个人。”
包袱里是件老妇人穿的衣裳,甚至还有一顶斑白的假发。
扮作老妇人之后,她随天机走出客栈,走到半路,突然窜出许多衙役,四处捉拿青衣小厮,沿途的少年少女都受到了盘问,轮到她时,匆匆扫了眼便放过了。
她松了口气,继续跟着天机走,直至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石狮红门,门上悬挂一方牌匾,上书白府。
一切都在变,但白老爷子似乎永远不会变。
他总是坐在房间内,坐在蒲团上,脸上一张脸谱,手里一张脸谱,身周无数脸谱。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他回过头来,脸谱狰狞可怕,眼神锐利的望着来人,笑道:“这可真是稀客。”
唐娇摘下头上的假发,与天机一同走进屋,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着天机。
她实在不明白,这节骨眼上不去逃命,跑来找这玩物丧志的老头子做什么?
天机走到墙边,拿下一张脸谱,菩萨低眉,慈眉善目,他略一用力,脸谱上便出现了一道裂缝,惊的唐娇冲过去,夺过他手里的脸谱,向白老爷子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他手劲有点大,我赔,我一定赔。”
白老爷子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面孔藏在脸谱后,看不出喜怒哀乐。
天机笔直看着他,平静道:“都说白老爷子爱脸谱成痴……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唐娇愣了愣,这才觉出不对来。
白老爷子盘腿坐在蒲团内,对她手里那张破裂的脸谱看也不看,一双眼睛直盯着天机,笑道:“说下去。”
天机抬头,环顾四周,或佛或人,或妖或魔,或喜或怒,一张张脸谱挂满四壁,仿佛在看着他,而他也同样看着它们:“任谁见了这样一间屋子,想必都会认为屋子主人是个痴迷脸谱的人,太子如此,唐棣如此,我也如此,从踏进这屋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走入了一个误区……”
他的目光落回白老爷子脸上,平静道:“或者说,是你故意误导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