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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春杏用肩膀碰碰我,朝我努努嘴,小声地对我说:“那是秦府的二姨太,老爷可宠她了。她的孩子……”春杏的声音更低了:“她的孩子忽然没了,听她屋里的下人说大夫说她伤了身子,再也不会有了。咱们小姐不知道哩!”
难怪呢,难怪她身上透着一股寒意。唉,我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们说了一会话,二姨太便婀娜多姿地像院外走去,胭脂转过头,对着我微微一笑,她边走边说:“檀香,姨娘说你长得好看呢!”
她越走越近却愈来愈模糊,就像是被云雾包裹住一般,声音仿佛被装进蛋壳里,闷声闷气,暗哑低沉。
我正欲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也变得透明起来,我……我……我竟然发不出声音,我慌了,往后退了好几步,忽然脚下一滑,一不留神栽进一口深井里!
我使劲挥动着双手想要抓住四壁,无奈井壁全是青苔,触手一片滑腻,井水猛地向我涌来,我张嘴想呼救,井水咕嘟咕嘟地灌向我的嘴和鼻腔,肺生生地扯得剧痛。
谁能救救我?我,我不想死在这儿,啊!
我双脚拼命的瞪着水,手胡乱地拍打着,忽然,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我像抓到救星一样把它紧紧捏在手里,然后用力拿出来一看!这!天啊!这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骷髅头!
啊!我惊声尖叫,然而更多的水灌了进来,胸腔里疼痛不堪,直到我的手再也无力拍打,我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却一点一点失去了直觉,缓缓沉了下去,直到身子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啊!
我猛然惊醒过来,一摸自己身下,还是客栈那张床,床单摸着润润的,全是我的汗。原来,我又做梦了……
我叹了一口气,扫了一圈屋子,湘琴不在屋里,她的背包还放在椅子上。背包?那件嫁衣可还在里面,我心里一惊,大喊了一声:“湘琴!”
随后从浴室传出了声音:“一尤,我洗澡呢。怎么了?”我心里顿时安定下来:“没事,我问问你在不在。”
我暗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已经被逼到了今天这一步,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这时,我看见自己手机一直在闪烁,我拿起来,看见一条短信:“我父亲的死,应该是另有隐情,你们应该知道些什么,能否约个时间详细谈谈?林祁然。”
我想了好一阵,不知如何回答他,打了几个字又匆匆地删掉,我能告诉他真相吗?这种诡异的事情说出来也会被人当疯子吧。想了想,我没有回答,直接把手机甩进了包里。
湘琴穿着睡衣,用一张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从浴室走了出来,她看看我:“又做噩梦了吧?”
我点点头,过了片刻后,我说:“刚刚我在梦里见到秦家的二姨太了,就是林师傅说的那个秦家盐队从路边捡来的那个女子,我总觉得她怪怪的……虽然长得很娇媚,可是……”
湘琴放下手中的毛巾:“怎么个怪法?”我想了想说:“她眼睛里有一种怨气,难怪是她才失去了孩子?对了,我梦里跌落到了井里,我摸到了一个小小的骷髅头。”
湘琴皱紧了眉头,思索了半天……
然后,她说:“胭脂的孩子还未成形就被打了下来,丢进了后井,二姨太的孩子,据说是才生下来不久就得暴病死了,你梦见的这个……可能和两者都有关联。我们还是先去见陈斌吧!”
昨晚的背包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我们一人背起一个就走了出去。走到院里,看到阿婆屋里亮着灯,可能正在吃晚饭了。我们从院门走了出去,走在通往秦家大院的小路上。
(此时的盐井坊小屋门口,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他正是林祁然,他手里拿着一把钥匙,下午县文化馆的书记交给他的,让他回来整理他父亲留下的遗物。
他打开了房门,拉开了墙壁上的灯绳,顿时屋里被一片昏黄的光亮所笼罩,他皱着好看的眉头,环视了这小小的一间屋子,然后向里屋走去。
父亲临死前的现场上午已经有警察来拍过照片,地上散放着一双拖鞋,仔细看去,地上还有很多血迹,椅子散乱地摆放着,地上还有一瓶散落一地的速效救心丸,父亲的小床上还放着几件未洗的衣物。
林祁然心里一阵酸痛,眼里泛起了泪光,如果父亲肯听他的劝,和母亲一起去省城,或者提前退休,或许也不会死。
他攥紧了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只见有丝丝鲜血从手上滴落下来,他没有理会。独自坐在父亲死去的椅子上,很久很久……
父亲性格虽孤僻,但平生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想想上午那个圆眼睛,皮肤白皙的女孩的欲言又止,难道是因为那件红嫁衣?
林祁然坐不住了,他开始检查父亲的床铺。他知道父亲习惯把钥匙藏在床铺下面,很快,他在床尾床上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小心地掀开棉絮,一串小小的钥匙露了出来。
林祁然把钥匙拿了起来,看了一眼架子上的物件,上面几乎只有一些略有残破的旧品,花瓶、瓷碗一类的物什,他草草扫了一眼便走向书柜,开始逐个开书柜里的锁,很快,他打开了书柜,里面几乎都是一些发黄的文书和来往信件,他很快翻了一下,几乎都是秦家当时盐商方面的信件和公文。
是面一层空空荡荡,林祁然正欲离开,忽然眼角扫到一件东西,那是一本册子,放在书柜的最里面,几乎把它遗忘掉,他小心地拿起它来,坐在床边翻开。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全是秦氏家族里的所有人的资料,包括照片和一些简介,他一一翻看起来,秦老爷照片看起来50多岁,身材矮胖,他的三个儿子看起来倒是个个一表堂堂,上面还有他的两房太太的照片,一个雍容华贵,一个年轻娇艳。
至于他的女儿,他翻到胭脂这一张照片时,一下子愣了起来,照片上那一个巧笑嫣然,柳眉杏眼的女子,不是早晨在派出所见过的一个女子吗?
祁然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嫁衣?视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他合起册子,把它按原样放进柜子里,锁好后,就离开了屋子。)
而此刻的湘琴和我正在秦家大院的门前,门口挂起的那两只红灯笼已黯淡无光,此时静寂无声,黑黑的院门似一张大嘴,准备吞噬掉误入其中的人们,院内有一点灯光透出,我稍一迟疑,湘琴已经走了进去,我急忙跟上。
进去才发现,门房的那位中年师傅正坐在院旁的走廊里抽着叶子烟,空气里袭来一股浓重的烟味,呛得人想打喷嚏,他疑惑地看着我们半响,操着方言问道:“你们两位可是前两月来过的?”
湘琴点点头:“是啊,师傅。”那中年师傅说:“你们可要住店?工作人员都下班了,要住的话我这里先登记一下。”
我摇摇头:“师傅我们不住店,我们进来找一个朋友。就是前两天住进来那个高高的小伙子,姓陈的。”
门房师傅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他就住在二楼,这小伙子很少出门的,你们上去找嘛。”
我们谢过他后,往楼上走去,拐角的楼梯陡峭窄小,仅容一人走过,我看着湘琴的背影在我前方,突然想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我停住了脚步。
湘琴见我没有跟上,转头看着我。我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她愣了一下:“为什么?”我笑了一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谁知道他搞什么鬼。”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上去了。
我独自在楼梯上站了一阵,直到周围纷纷扰扰的灰尘飘落下一,呛得我直咳嗽,我才迈了步子,静悄悄地向二楼走去。
二楼一片漆黑,这神秘莫测的秦家大院,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二楼只有闺房亮着灯,我越走近它,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闺房门口,我已经听见了里面说话的声音。我蹲低了身子,像上一次那样,从门缝里窥看。
里面还是那样古色古香,陈斌背对着我,我看见湘琴一脸的复杂表情,里面掺杂着担心和思念。陈斌双手忽然按住她的肩膀:“你终于愿意真正出现在我面前了!这几天我没有哪一天没见到你,有时你在阁楼,有时你在地道,有时你在闺房,你究竟要跟踪我到什么时候?!”
湘琴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跟踪过你?”
陈斌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你能给我什么?你家境普通、工作普通,除了长得好看以外,我们在一起有什么前途?我们分手对你我都好。”
湘琴面色变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她问道:“你什么时候遇到我跟踪你?你确定是我跟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