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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
夜阑秉烛,月朗星稀,此时幽州城内第二大的酒楼——听月轩内,整整四层满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之所以选择第二酒楼,是因为这次纪老爷子玩的大,一千万砸出去,再也拿不出更多的资本了...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纪乌兰的心情,此时这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许多人张口闭口都是纪宁和凌烟寒二人的名字。
灵国少年先师与幽州才女已有婚约。
这件事如今已经传遍幽州,不少人也是在订婚宴快开始的时候,才了解到女方的身份。
“通县的凌烟寒也是一位天骄人物啊...”
“嗯,听说她专于琴道,之前文院考试也是琴院圣封榜首!”
很多人吃惊:“一县双圣封?”
不怪了解的人不多,实在是纪宁如今风头太盛,有着七国第一雅士之名的他足以盖住任何所谓天才的名头。但饶是如此,人们也清楚,恐怕这女子当中,也就只有凌烟寒才能配得上纪宁了。
“纪老爷子,恭喜啊,纪兄与凌姑娘郎才配女貌,可是让天下文人都羡慕啊...”
“这门亲事说出去那肯定是美谈一件,恭喜啊纪老先生。”
“凌前辈,有了这乘龙快婿,您就等着享清福吧,凌姑娘可真有福气...”
纪乌兰和凌风两个老头,听着周围人不断的祝贺恭喜,嘴巴一直没合拢过,下巴都有些僵硬了。而作为当事人的纪宁和凌烟寒,选了一处较为安静的桌子,桌上除了他们俩,就都是纪宁在雅院的一些熟人和学生,以及一团有些突兀的大肉球。
“纪哥,要不说一直以来我服你呢?想当年咱俩同样花天酒地,逍遥自在,你看你怎么就突然混出来了,我还窝在家里当二世祖呢...”
纪宁从坐到这里开始,脸上就一直有些不自然。袁大成喝了几杯小酒侃侃而谈,凌烟寒则是一路憋着笑意,倒是幽州的这些人一个个听的不亦悦乎,大呼过瘾。
纪宁几岁进赌场,几岁逛青楼都被袁大成给抖搂出来,这要是在通县,纪宁早想一个大嘴巴先呼上去再说。
看着一圈人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纪宁依然只能干笑着拿出那套陈知县的说辞:“当初在通县,我曾有外号不羁居士、潇洒文人...”
大家也不揭穿,反正就当听说书的,说笑一阵后,袁大成不胜酒力也彻底醉了,纪宁让人把他扶去休息后自己先后又去给陈思成和文康敬了酒。
文康暂且不说,陈知县自己可是没料到短短三个月,纪宁竟然已经成了自己都要望其项背的文人,唏嘘之余,对于自己当初种种决定也是很欣慰。
婚宴进行到快一半,听月轩中开始掀起一阵哗然。
“幽州通判,曹严大人到!”
“幽州知州,冯天明大人到!”
纪乌兰和凌风有些不知所措,但纪宁倒是只感到一点意外,便笑着迎向两位幽州的头头。
“哈哈哈,纪宁,我们两个不请自来,你可别不高兴啊。”
纪宁笑道:“二位大人说笑了,之前只怕是请不动两位呢,政务繁忙中抽出时间来为学生捧场,纪宁受宠若惊。”
其余人面面相觑,一个雅士的订婚宴,竟然有宗者甚至尊者前来,要是以前他们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冯天明见气氛好像因为他们的到来有些变化,朗声道:“我之前突破尊者也是因为纪宁指点,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半个老师,这学生来参加老师的订婚宴,没什么不妥吧?今天我来这本就不是以官员身份,大家吃好喝好,不必拘束。”
既然尊者都放下了身段,大家本也了解冯天明的品性,自然也放开了许多,不过许多人同时也因这番话又心生惊疑。
凌烟寒颦着柳眉,俏脸看着清冷,但语气很柔和:“冯大人什么意思?他为琴尊,你怎么成了他的老师了?”
纪宁把那天让冯天明释放自己,然后他便顺势突破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凌烟寒眼睛一眨都不眨。
“难怪你能写出《东风破》来,没想到你在琴道上也有天赋,真是个怪物...”
听着未婚妻的嘟囔,纪宁嘿嘿一笑:“我要不是怪物,那也娶不了你不是,那《东风破》你还要不要学啊?说不定你也释放一下就能直接成雅士,也不用考试了...”
“呸,夸你几句还了不得了,《东风破》你既然答应了我那就肯定要教我的...”
凌烟寒轻啐一声,纪宁则是慢慢靠近她,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烟寒,学这曲子必须有个前提!”
凌烟寒一怔:“什么前提?”
“学习《东风破》,要先观奏曲人之手是否适合,也就是看手相,手相不合恐怕不能学习。烟寒你别慌,容本少为你看看,就知道你是否可以学成...”
说完纪宁已经轻轻拉起凌烟寒的小手,而凌烟寒呆呆地由着他,却渐渐发现这人的眼神好像越来越不对,大有陶醉之色,猛然醒悟。
“你又来!还是大庭广众的,真是没脸没皮!”
玉手挣脱,凌烟寒俏脸一红,纪宁则是在心里大笑:“善哉,那就是说人少就可以了...”
两人一通下来,在外人眼里都如同打情骂俏,纪家和凌家的两个家主同时互看一眼,露出不可言的神色。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灰衣人,目光与众不同,夹带着些许恨意和嫉妒。
“纪宁,咱们文人的集会,怎么能差了四艺助兴?现在大家也都填了肚子,该是找些乐趣了,你是今天的主角之一,何不为大家展露点什么?”
这是冯天明的提议,立马得到了在场许多人的赞同。
曹严接着道:“冯老怪你八十几的人了,说话还抓不到个一二三四,纪宁为画道先师,自然今天得给我们作一幅画开开眼嘛!”
“对啊,纪兄,你那幅《十里蛙声出山泉》我没看到,《雅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登载,你就再给我们来一幅腾天画呗?”
有人开口后,立马引来一群人的调侃:“方兄,你魔症了?说腾天就腾天,那纪宁早成圣者了!”
纪宁也笑道:“这东西的确不是一句话的事,这样吧,我画一幅画,不求境界多高,只表露些自己对最近一些事的想法和感慨。”
“寄情于画?有意思...”
众人来了兴趣,纪宁则是从乾坤戒取出了纸墨,让很多人眼前一亮,面露羡色。
纪宁将纸竖向摊好,却是顿了顿,将纸面又倾斜了几分,就那么偏侧着面对自己。这一举动已经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了,这是故意的?纪宁要干什么?
纪宁以干墨起笔,仅两笔就勾勒出一段苍劲的树干,灵气涌起,他的精湛基本功让人赞叹不已。
随后,纪宁以淡墨渲染,树枝丛生,墨干后以重墨作雨点,皴出结构和树皮纹。最后又以浓墨稍作皴擦,出树梢,一棵盘根错节,浓郁苍劲的大树跃然纸上。
“好!纪先师单论笔力就已经远胜很多雅士了。”
在很多人都在称赞的时候,只有曹严皱着眉,沉吟片刻道:“这树画的是不错,但是却有很大的问题啊...”
曹严为画宗,他这样一说,许多人顿时洗耳恭听。
“这棵树看起来粗壮扎实,但它的根部似乎过于繁密,有悖常识,而细观其结构,总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纪宁,你这画可是算不得好啊...”
曹严点评后,人们这才注意到这画里面的蹊跷,都开始沉思起来。
纪宁则是一笑,将这幅画卷在这时正了过来,画中的大树顿时变歪了。纪宁提笔,在这棵歪树旁,楷书写下两列字。
“良禽择木而栖,望有识之士互相传阅,不转不是灵国人。”
周围人还在不解,冯天明突然一拍桌子,笑道:“端木不端!择木而栖!好一个七国第一!”
这下,很多文人终于逐渐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