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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躺在松软宽大的床上,谢斌好久没能入睡。光这一间卧室的的价格,就可以在市区换一套不错的公寓了,这在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的。望着落地窗外稀疏而明朗的星空,谢斌一时间疑如在梦中一般。
以前奋斗终生,估计也买不到这么一套房子。可现在理想突然实现,谢斌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他甚至想抱着这么一摞钱就这样无欲无求的过上一辈子,就像他以前梦想过的那样。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反而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不要继续了。
谢斌哀叹一声,这事别人也帮不了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嗯,此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尽快熟悉那些篆字和古文字。说起来,谢斌这已经好多天没有到他的老师那里了,只是通了几个电话而已。是该到老爷子那里坐坐了。
不过,在这之前,谢斌还得把柳雯青的那两幅字给装裱起来呢。听说大学的宿舍里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进行打扮,这丫头要是在墙上挂两幅字,确实比其他东西感觉好玩。
不过看看那两幅字,尤其是谢斌自己写的那一幅,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或许是因为水平提高了一些的缘故吧。想了想,谢斌决定重写一幅,也算是给这姑娘上大学的贺礼吧。
谢斌酝酿了一下情绪,站在自己的书桌前,提笔写了一手李清照的词,《点绛唇》,“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首词也算是千古名词了,将那种情窦初开的小女儿神态描绘的惟妙惟肖,写给柳雯青正合适。不过谢斌想了想,又觉得光写一首词有些单薄,换了一张宣纸,重新画了一幅画。
谢斌重新画的是一副仕女画,一个身穿长裙的女子站在一颗低低的梅树旁边,一手提着裙角,一手轻探花枝,修长的颈脖高高扬起,像是在仔细品味梅花的馨香。仔细端量一下,谢斌觉得很满意,然后将这首《点绛唇》用小行楷写在画幅的右上角,留下自己的题跋,然后盖上印章。
看着这幅笔墨不多,构图很巧妙的画幅,谢斌自己是真觉得水平有所长进,尤其是在意境的感悟上。人们都说诗画诗画,诗和画往往是紧密的练习在一起的。那些能够流传千古的名诗名词,往往能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而一幅好画同样如此。谢斌的画功不敢说是最好的,但是在画与诗的结合上,却有着出人意料的灵性和想象力。
这也跟谢斌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他学习这些东西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学,是他爷爷随画随教的,往往想到什么就教什么。因此,谢斌的思维能力并不僵硬,跟那些一板一眼的书画家相比,基础方面或许有些欠缺,可是这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却是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作为一个艺术家,最不可或缺的就是这种大胆而浪漫的想象力,以及丰富的人生阅历,不然的话你只能算是一个闭门造车的书画匠。就像辛弃疾的词中所说“为赋新词强说愁”,为写愁而写愁,那样永远写不出好词。写出好词,画出好画的,无一不是那种内心感情的迸触和激发。
谢斌轻吸一口气,将这幅画放在一旁晾着,趁着感觉很好,又给他的老师画了一幅。话说他的老师字确实是写的好,可这画画能力就实在拿不出手了,这也导致老爷子的家里全都挂着的全都是书法,显得太单调了一些。所以谢斌才想起给老爷子画一幅画。
第二天,李婧婧照例又来到别墅区,没事找事的跟着谢斌,看模样就连上厕所都想跟着。
谢斌很无奈,当然心里还是有些窃喜,能被李婧婧这样倒追,说明他谢斌还是很有些魅力的。只是想想她身后可能存在的麻烦,谢斌只能迎着头皮装糊涂了。
听说谢斌要去老爷子那里,李婧婧自然也不会拉下,开车拉着谢斌往市区跑去。在车上,这姑娘还不忘记教谢斌开车,一边开车一边解释车上那些零件的功能。
好吧,也不是没效果,谢斌至少知道哪是刹车,哪是油门了。要不是李婧婧坚决反对,谢斌还真想立刻在马路上过过瘾呢。男人爱车,这是天性,尤其是那种自由驾驭的乐趣。谢斌同样如此,只是没有驾照,他也只能干瞪眼。李婧婧虽然痴缠,可却不会真的把自己的小命交到谢斌这个菜鸟的手里。
到了老爷子家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楼下乘凉呢,看到谢斌跟李婧婧,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你俩还真般配,要不来都好久不见影子,要来就一起来来,不会是在一起了吧?”
谢斌汗然,这为老不尊的老爷子,不过这话题不能接,接着就没完没了了,只能讪讪一笑,“那啥,老师,我今天给你带了一个好宝贝,保证你喜欢。”
老爷子瞅瞅谢斌手里的盒子,“什么宝贝?不会是你亲手雕刻的小物件吧?嗯,说起来是没有怎么见识过你的雕功呢,这次我可要好好欣赏一下,不过小谢,要是老头子我看不上眼,你可别觉得我不识抬举啊。”
谢斌哈哈一笑:“老师,你要是真能说出个什么,嘿嘿,我保证没意见,还真心向您老求教。”
“哈哈哈……”老爷子哈哈大笑,朝李婧婧道:“婧婧你呢?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
李婧婧乖巧的掺着老爷子的胳膊,“没忙什么,帮谢大哥装修一下房子。”
老爷子看了谢斌一眼,“不错,是该买个房子,嗯,然后就可以结婚生孩子了。”老爷子估计谢斌买的是普通的楼房,怕是根本想不到谢斌会买一套别墅吧。
谢斌嘿嘿一笑,没敢再说什么,不过心里却是微微叹一口气,这结婚都早着呢,更别说生孩子了,他现在还没一个正经的女朋友呢。即便是李婧婧真的作他的女朋友,也不会这么早就结婚啊,话说李婧婧现在才刚刚二十二岁,这还是她生日比较大的缘故,跟她同学的余菲现在才二十一岁。虽然这年龄是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但是很显然,以她的家世和条件,绝不会这么早。
而谢斌则是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他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七了,跟李婧婧差了五岁。或许对现在的社会环境来讲,五岁真不算什么差距,可是谢斌却担心跟李婧婧恋爱了三五年,然后等他三十多了,两个人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在一起。这可不是谢斌杞人忧天,要是李婧婧是普通女孩子的话,这一切都还说,可是她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就注定有些事情会身不由己。当然,要是真走到那一步,谢斌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不过以他的性格,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是会尽量避免的。
回到楼上的客厅,老爷子迫不及待的朝谢斌道:“小谢,取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谢斌嘿嘿一笑,慢慢将盒子打开。
李婧婧也伸长了脖子使劲瞅着,她在出发的时候就想看看谢斌送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谢斌一直神神秘秘的不给她看,也不跟她说。
谢斌带来的,自然是他给老爷子画的那幅画。这画是横轴,长有三十厘米,高不过十五厘米,卷起来并不怎么占地方,放在盒子里,确实是看不出这是一幅画。
看到是一幅画卷,老爷子的好奇心上来了,“小谢,你还有这么一手啊?快打开看看。”李婧婧的心同样也被勾起来了,她是见识过谢斌绘画功底的,那幅“佛跳墙”画卷,她琢磨了一晚上都还没能理解其中的寓意呢。所以对谢斌拿出来的又一副画卷,很感兴趣。
三个人围在书房的书桌边,谢斌缓缓的将画卷展开。画卷还没有装裱,谢斌只是按了个立轴,方便携带。反正老爷子的装裱手艺很不错,谢斌也就省些功夫,让老爷子自己装裱一下。
等画卷完全展开,老爷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连李婧婧也禁不住莞尔一笑。
看到这两位这么欢乐,谢斌也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画卷的内容比较简单,并不是笔墨不多,而是没什么太高深的寓意,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其中的妙趣。谢斌画的是一老一小两个顽童在斗蛐蛐的画面。老顽童穿着宽大的汗衫,右肘支撑着身体趴在地上,一手攥着一把蒲扇,一手拿着一根木棒探进眼前的罐子中;而小顽童则是女孩子形象,穿着简单的肚兜,同样是趴在地面上,两支脚丫子一高一低的翘起,似乎还在不停的打摆子一般,同样探着脖子朝罐子里张望,似乎还调皮的向里吹气。
画面上除了一老一小之外,就只有一把蒲扇,一个陶罐,以及一颗稀疏的柳树,此外就是高高挂起的太阳。这些衬托物非常的简单,有的就是几个墨点,可是却将画幅的空间给拉开了,让整幅画的焦点一下子聚集在一老一小两个顽童身上。
这画看上去简单,可是谢斌却将这一老一小两个顽童的形象勾勒的非常精妙。这水墨画,对人物的形象是不可能勾勒的太清晰,但是可以通过人物的动作以及神态还有其他衬托,将人物的神情以及心里活动都表现在纸面上,这才是水墨画的精美之处。
谢斌这水墨画,自然不可能将老顽童跟小顽童的形象描绘成老爷子跟巧儿,可是让人一看觉得这就是老爷子跟巧儿。其实这也是水墨画的高明之处,要是换成素描的画,人物形象就固定了,画成谁那就是谁,除了画的主人之外,别人也只能看看这画的线条等等技巧性的东西。
可水墨画却不同,各人看在眼里都有各人的形象。就像那谁评价《哈姆雷特》一样,一千个读者的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谢斌这幅画同样有这样的效果,在老爷子的眼里,这两个顽童就是老爷子自己跟自己的孙女巧儿,在另一个老爷子的眼里,那就是他自己跟他的孙子孙女了。而这幅画的重点也不是这老顽童小顽童的形象,而是所要表达的意味,那种生活的趣味性以及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