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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一下接着一下,沉重而又缓慢地走上了楼梯。尽管大门敞开着,可对方却没有鲁莽地闯进来,而是在房门口停了下,叩响大门。
库里斯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唐颐,转过头警觉地问,“是谁?”
“党卫军彼得.特里尔中尉。”
听到来的是党卫军的人,他心口一沉,顿时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泼下,熄灭了他的热情。唐颐毕竟不是日耳曼人,就算对她再喜欢、再想得到,他还是有所顾忌。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如果不想丢官丧爵的话,还是得收敛。
他压着嗓子,问,“什么事?”
外面的那个声音,不卑不亢地道,“我们这有一封发给您的紧急密函,请速去指挥部领取。”
“现在?”
“是的,现在。”
库里斯嘴里不说,心头却闪过惊疑,他是国防军的军警,和党卫军完全是两条路子,他们好端端地为什么发密函给自己?
“我知道了,你在楼下等我。”
那人脚跟并拢,行了个军礼,便下了楼。库里斯向外张望,确定外面没了人影,才暗自松了口气。
库里斯低头望向怀中的女子,只见她双手挡在胸口,却挡不住外泄的春光。纤细的身躯在空气中颤抖不已,好似一朵雨后的玫瑰,娇艳也脆弱。他不由叹了口气,这个党卫军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就差这么一步啊,她就是他的了。不过,来日方长,他手里捏着她的弱点,不担心她会逃跑。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拂开她散乱在脸庞的头发,低声对她说,“今天就当是定金,剩下的我们慢慢再算。”
没了他的支撑,她身体一软,靠着墙壁慢慢地滑坐了下来。看见库里斯远走的背影,唐颐惊魂未定,愣了半天才反应过自己竟又好运地逃过一劫。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她又怕又羞,腿间似乎还逗留着那股灼热感,烙痛皮肤。差一点,她就把自己卖了。可是,这本来就是一桩买卖啊,不卖自己,他又怎么肯帮自己?
想到他还会回来的,刚才那样的场景自己还会再面对一次,一种无助感深深地抨击了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捡起衣服胡乱地裹住自己,她将脸埋在膝盖之间,不由压抑地抽泣起来。
***
库里斯前脚刚走,一个修长的人影便从街角处走了出来,他正是相隔两年,再度重现的科萨韦尔。
只见他穿着一身挺拔的党卫军制服,领子上各自绣着两片橡叶,象征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他的头发如同他的人,梳理得整齐得体,深邃的蓝眼闪烁出精湛睿智的光芒。他的左边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眉尖一直延伸到嘴角,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丝阴郁。淡淡的疤痕,遮掩了他原本英俊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更加冷峻。
科萨韦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见状,他的下属彼得立即踏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凑上去替他点燃烟火,同时报告,“这条大街已经封锁了,巴特曼上尉是个意外。”
“这个意外可并不让人愉悦啊。”科萨韦尔深吸了口烟,朝天吐出烟圈,眼底平静地不见波纹。
闻言,彼得瞥了上司一眼,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绝对了解,头儿这是动怒了,他心里突突一跳,忙解释,“他们军警有特权,不归党卫军管辖范围。而且,我们初来乍到,强龙不压地头蛇,最好还是不要硬碰。不然……”
科萨韦尔这么聪明的人,就算他不说,也能明白。新官上任,又是从外地调来,诸多不服,需要慢慢整顿。他一口口地吸着烟草,抖落一地的烟灰,风一吹,烟消云散。
彼得在旁边等候了一会儿,见上司一直沉默寡言,实在忍不住了,便问,“您不上去看看吗?”
他这才抬起头,目光停留在二楼的窗户,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上去看过了。”
“那她……”
“她不知道是我,我冒用了你的名字。”
彼得吃了一惊,不由追问,“您这是为何?”
科萨韦尔嘴里没答,心里却想,这个东方姑娘看上去柔顺温和,可骨子里不失刚烈倔强,自尊心又强。会答应库里斯这种要求,实在是穷途末路,被逼得走上了绝路。做出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只怕不亚于让她自裁。陷在这种尴尬的状态中,以她的脾性,即便他挺身出现,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她也未必会感激自己。反而被他看到了她最难堪的窘状,恐怕心理会产生阴影,从此见他避而远之。他处事向来谨慎,对于一些不在意的小细节也能寻幽入微,更别提这一次的对象是她。那一别,整整两年,在前线上每一晚的煎熬,梦中都有她的影子。踩在别人的尸体上,终于换来这一刻的重逢。等了那么久,他自然是更加的步步为营,容不下半点蹉跎。
彼得看着上司的侧脸,虽然看不透他此时的想法,却也知道他对这位亚洲小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两年前,他追去马赛,明知道那位英国空军的存在,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虎归山。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德英友好关系,而是因为她。他收到密报,得知唐宗舆拒绝归顺汪伪政府,而锒铛入狱。当时,拘捕的名单上也有唐小姐的名字。于是,头儿再次动用关系,不惜和他讨厌的人合作,才算保住了她。
没有地方比党卫军的监狱更安全,本打算让她在那暂时避一下风头,等安稳下后,再将她提出来。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想不到,一个月后,军部重新部署,将他们这一干武装党卫军统统换防去了列宁格勒救援。
这一仗,只有打过的人才能体会个中酸苦,就是说一脚踏入地狱也不以为过。曾信誓旦旦地扬言要创造奇迹,结果,他也确实做到了,硬拼着一条性命将这个不可能实现的誓言给兑现了!只不过,这背后的代价也是惨重的。一支部队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地东上苏联,最后幸存的就三千余人,而苏军是全军覆灭。
死去的战士,成了他们谱写光辉战史的垫脚石。凯旋柏林之后,老百姓听到的只是胜利的喜讯,而当权者关心的只是活着的人,和插在地图上面的纳粹军旗。那些牺牲了生命的战士们,在被授予铁十字后,便再无人问津,从此成为历史。
科萨韦尔是个命硬的人,带着先锋部队的多番和伊万交锋,也多次身负重伤。其中一次,被炮弹的碎片击中脸部,差那么一点儿,就和战友们一起永远地留在了东欧大地上。很多人都说,他这次连跳三级,从少校到准将,是元首对他的厚爱。元首爱不爱他,彼得是不知道,但有一点肯定,那就是上帝一定眷顾他。
回到柏林后,身为准将的他,本来有更好的前途。比如,留在元首身边,成为他的参谋。然而,他拒绝了,堂堂准将,却来到了图林根州当个区队长,和一位比自己低了两级的中校共事。在别人看来,这是大材小用了,但跟了他那么久,彼得怎会不知道,一直以来,头儿心里埋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唐颐。
科萨韦尔是个内敛的人,即便自己是他的得力助手,生死与共的好拍档,但这些私人的感情从未提及,他也没敢多嘴问。他只知道,头儿和亚洲小姐相识在战前,在西里西亚的时候,两人曾有过一些渊源。
察觉到属下的注视,科萨韦尔转动了下眼睛,挑起一道眉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见状,彼得立即收回活跃的思想,正色道,“您现在有什么打算?”
科萨韦尔就说了一个字,“等。”
“那位军警上尉,您打算怎么处理?”
“缠住他。”简单明了。
得到命令后,彼得退下,只剩下科萨韦尔,他又点起了一支烟。
***
不知不觉中,外面变天了。乌云黑压压地压了下来,吹起一阵狂风,缭乱的树叶倒映在玻璃窗上,就像张牙舞爪的魔鬼。
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过的人影终于有了反应,她站起来,衣服从身上滑落,露出光洁的皮肤。唐颐没有开灯,摸黑去了浴室,在浴缸里放满了水,然后一步踏了进去。
热水将她白皙的皮肤染红了,在水蒸气的刺激下,全身的毛孔全都舒张开。清冷的月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出了淡淡的光晕。她将头枕在浴缸的边缘着,伸手掬了把水,看着水珠子顺着手臂流下去,又重新归入水平面。
心情渐渐平复,直到现在才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乱世下,命运会将他们带去哪里?为了生存,要付出很多,所谓的原则,如果不是那么重要的,都可以暂放一边。
将自己洗干净,爬回床上,她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
刚浅浅地入睡,轰隆隆……这时,窗外打起了雷。一阵巨大的雷鸣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有着天崩地裂的气势,仿佛整个大地都被震动了。闪电,劈开混沌的天空,与惊雷交织在一起,从天而降。
瓢泼大雨倾覆,瞬间将街道树木笼罩在了雨雾中。风吹开窗户,雨点落在窗台上,溅起了水色花朵,空气中占据着一股湿润的泥土味。
天地间的变化惊动过了唐颐,她掀开被子,想起床关窗,不料这时,楼下响起了房门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
沉重的靴子敲击着烂木楼梯,一下又一下,和下午一样。有人踩着缓慢沉稳的步伐,走上了楼梯。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日更到最后一秒,下星期一去医院开刀开胆结石,可能要住院一星期。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关注微博。住院期间,肯定没法定心码字,所以休息好好养身体,18-24号期间不更。25号恢复更新!最后大家祝我好运,并谢谢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