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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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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宗舆摆开棋局,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下棋规则。

    科萨韦尔听得认真,原以为自己是象棋高手,可以触类旁通,却没想到,中西文化相差甚远。倒不是说规则,而是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很独特,和他们德国人直来直往的性子有着天差地别。

    一连输了三局,才渐渐摸到一点门路。他智慧过人,记忆力也不差,但凡唐宗舆落下的每一步棋子,都暗自记在心里。一开始,只是模仿对方的思维方式,几盘下来,开始了自己的创新。

    科萨韦尔最初答应下棋,不过是面上往来,实际上并无多大兴趣。但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黑白棋子,看起来不起眼,其中却另有一番天地。

    在走象棋时,只要国王被灭,胜负便分,再无峰回路转之势。围棋则不然,其走势变化多端,讲究一个外圆。何谓外圆?就是指下棋的人看似没有明确的目标,却一步一步精心部署,任何一个不起眼的棋子都可能成为逆转局势的关键。

    更让他感到有趣的是,通过下棋,还可以窥视对手的内心。察言观色,通过他的布局,掌握对方的心灵。这一点倒是和他们西方的心理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起先的几局,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可是到第五回合的时候,他已逐步突显出自己的强势。布局、埋伏、诱敌、迷阵……在战略上,显然这位少校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他能够融会贯通,将西方棋局逻辑思维和中国围棋的迂回思想相互结合。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思路整理清晰,举一反三,这绝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排去他纳粹的身份,唐宗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这位少校,并不简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唐颐收拾起茶具回来,两人还在厮杀。知道科萨韦尔是象棋高手,可父亲下了一辈子的棋也不弱,不知最后会鹿死谁手。

    她走过去,站在一边观棋。

    从小受到唐宗舆的熏陶,琴棋书画中自然不会少了棋。和父亲对弈,二十年来从未赢过,可骨子里继承了母亲好胜的秉性,总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赢过父亲。

    科萨韦尔的心思都在棋局中,并没意识到她的到来,她站在一边看着他的布局,眼底闪过惊讶。果然是下棋能手,才刚入门,就摆出这样的棋局。

    见他拧着眉头,似乎在纠结下一步棋子的走向,唐颐动了动嘴,想开口。唐宗舆对自己女儿自然是了解,见她动作就知道她在想啥,伸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只好忍住,继续观战。

    科萨韦尔深思熟虑后,落下黑子,唐颐忍不住出声,“你确定?”

    “小颐!”唐宗舆呵斥了一声。

    科萨韦尔转头,这才看见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看见她是站在自己这方,不由微微一笑,问,“那你觉得应该放哪里?”

    唐颐伸出食指点住他的棋子向前一挪,道,“这里。”

    小小的一个改变,瞬间打破了僵局,只不过,对谁有利,尚难断定。

    唐宗舆道,“看来我是白教你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她撅嘴,反驳父亲,“我不是真君子,是真女子。”

    看着女儿,他很是无奈,只好向少校道歉。

    他不以为然,“这本是消遣,无妨。”

    既然他不在意,唐宗舆也不多说,执手下了一步。

    唐颐深知父亲的套路,见科萨韦尔要放那里,忙按住他的手,道,“不能走那,这是父亲的诡计,要引你上钩呢。”

    他的目光掠过她白皙的手,两人相触的肌肤上传来她指尖的温度,停下动作,看向她。

    她看着棋盘,根本没想那么多,伸手点住另一颗黑子推了过去。

    唐宗舆道,“你想好了?”

    听父亲这么说,她又一次审视了棋局,然后铿锵有力地道,“想好了。”

    唐宗舆下手一子,顿时吃掉了她一大片的黑子,唐颐倒抽一口冷气,暗叫一声糟糕,着了他的道!

    科萨韦尔笑道,“你确定不是你父亲的间谍?”

    她跺跺脚,道,“当然不是!”

    一心要解开这盘棋局,她伸手拍了下科萨韦尔道,“你起来,我替你下!”

    唐宗舆皱起眉头,又想责怪,科萨韦尔向他摇了下头,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自己从下棋者一下变成了观棋者。

    到底姜是老的辣,总是被父亲困死一方,完全无法突破僵局。唐颐望着棋盘,苦恼极了,咬着手指反复思考,找一条脱身妙计。

    她看着棋,少校却看着她。唐颐见自己始终突破不了这个关口,有些急了,便转头对上校道,“你说,走哪里?”

    少校温柔微笑,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该自己取决。

    唐颐有些懊恼,揪了下头发,抱怨,“你这军师,要来何用!”

    唐宗舆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地将两年轻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下很是疑惑。这位少校对他女儿并不像是无情无意,可刚才自己拿话去刺探时,怎又摆出漫不经心的态度?

    她最终落定黑子,本想孤注一掷挽救全局,谁知,竟然被唐宗舆杀了个片甲不留。她将棋子往棋缸里一扔,道,“不玩了。”

    唐宗舆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是彻底没辙了,道,“本来就不是和你玩。”

    唐颐站起来,做了个请坐的动作,又把位置还给他,“你们继续。”

    两人重新开局,不过,唐宗舆明显感受到,少校的心思不在棋局上了。

    科萨韦尔借故思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嘴唇上被烫到的地方一阵刺痛,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见状,唐宗舆问,“您怎么不上药?难道是信不过我们中国的中草药?”

    他摇头,“我看不见。”

    闻言,唐颐瞥了他一眼,虽然他正襟危坐,但这口气怎么听都觉得带着一丝委屈。

    唐宗舆笑道,“是我忽略了这一点。小颐,你带少校先生去一下厕所,那里有镜子。”

    唐颐脸一红,心想,父亲真是的,怎么让一个女孩子带个大男人去厕所呢。可这里除了她之外,又没其他人可差遣。

    唐颐不情不愿地走在前面,科萨韦尔起身向唐宗舆颔首致谢,后者笑着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推开厕所大门,点亮灯,唐颐正想转身离开,就听见他在后面说了句,“等等。”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科萨韦尔看似无辜地耸了下肩膀,向她伸出手,道,“角度不对,涂不到,过来帮个忙,可以吗?”

    他如此诚恳的请求,唐颐不好拒绝,于是迟疑着走了过去。从他手中接过软膏,就着光线看了一眼他的嘴唇,心中很很纳闷,这角度哪里不对啊?不是刚好在唇瓣正上方吗?

    科萨韦尔看出她的疑惑,却不做任何解释,径直走到浴缸前面,膝盖一弯,就这么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伸直了两条长腿,双手撑住浴缸的边沿,扬起脸,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给自己上药。

    这男人!怎么总是一副理直气壮呢?

    唐颐有些无奈,只得挤出一点药膏,轻轻地涂在他的嘴唇上。

    她的手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在他唇上滑动,好似一根羽毛轻轻地撩动他的心房。本来就有一点点的动心,而她触碰的恰巧又是那一片柔软的禁地,他心神皆动,突然睁开眼睛,对上了她有些惊惶的眸子。

    他的眼眸太过霸气,她不敢直视,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抹药的动作太过暧昧,忙半路收势,道,“我去找棉签来。”

    望着她纤细的身影,那对深邃的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

    唐颐手忙脚乱地四处翻查了一番,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一盒棉签棒。她拿出来握在手里,微微一抿唇,转身向他走去。

    在他烁烁的目光下,她心中的慌乱更是无所遁形。走得太快,没注意脚下,鞋底一滑,踉跄地向前俯冲了一下。

    见她站立不稳,科萨韦尔双臂一张,就这么将顺其美地接住了她。唐颐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一刹那,在这对几近透明的眼珠中,她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摔哪不好,偏就扑进他的怀里,摔得那么准,要说她是无心之举恐怕都没人相信。她脸红透了,急忙挣扎着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地上趴着一只绿壳乌龟,正缩头缩脑地看着两人,显然它就是制造悲剧的罪魁祸首。

    唐颐忙气急败坏地解释,“我不知道它是哪里爬出来的。对不起,我不是……”

    不料话说一半,突然被他掐住了下巴,她扭头一挣,居然没挣脱。

    他的视线从她眉眼间落到唇上,按在她后脑勺的手,微微施力。这祸端虽是自己挑起的,却不是她的本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了,一颗心不规则地狂跳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缩近,他的气息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