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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听完感慨良多,与贺氏一般,沉默了一阵,贺氏忽地皱眉与春晓道:“你说上一回,就是想要找你们府里姨奶奶报仇的那位老姐姐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也是上云把人家儿子害了吧?”
春晓仔细回想,摇摇头,“谁知道……”不待说完,就听庞氏道:“你们说的哪一个,这一年来我一直明察暗访,就是要找惩治上云的罪证,你们与我说一说,兴许就对上了什么。撄”
贺氏便将当时在小云山里与她对峙,后头被春晓留了簪子寻龚炎则做主的范氏死了儿子的事说了,庞氏听罢,沉吟道:“我知道这个范氏,曾想找她联手的,可她只认准了是一个高门里的姨奶奶害的她儿子,其实……”她顿了顿,并不肯定的说:“我觉得更有可能是与我一样的,那位姨奶奶来求子,然后住了下来,而来送子的,却是范氏的儿子,事发后,范氏的儿子被上云毒死,抛尸峡谷,但也有可能是那位姨奶奶发觉了,怕泄漏出去,所以下了毒手。”
春晓一怔,随即脸色大变,一声惊呼掩在喉咙里,“难不成红绫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三爷的?”又细细回想了一番那一晚在峡谷,红绫的表现,倒是一点看不出她在演戏,明明对范氏的儿子没半分印象,便道:“我看她并不知情,该是庞大姐说的前一种,人是上云害死的。”红绫也是受害者。
“听闻上云与许多高门贵户有来往,但最为依仗的却是太师府,太师府的老太太每年都是大把的香火银子送去上云庵,而且,我听上云庵一位年长的道姑说,七年前,上云半路出家上云庵,给她指了这条路的也是太师府的那位老太太,却不知真假,若是真的,保不定和太师府有什么勾丨当。偿”
贺氏下意识的看向春晓,春晓却是不信,虽说老太太已经厌恶到想要除掉她的地步,却不能否认老太太是个以太师府利益为重的明智之人,真如庞氏所说与上云勾结,那么勾结的目的呢?名声?太师府自有清名;利益?龚炎则通吃四方;不为名不为利,老太太图啥?
春晓摇摇头,“老太太吃斋念佛,上云又惯是个能说会道的,该是把老太太迷住了,若说是勾丨结一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应该。”
“你是太师府的人?”庞氏明显一愣,这才想起来问,“你们俩是为啥进了大狱?”
春晓没言语,贺氏大大咧咧道:“我把门子揍了,进来躲仇家。”
“你揍了两回?”春晓忽然明白狱吏为啥狠呆呆的把贺氏推进来了。
贺氏点头,瞅春晓,道:“听说你把人宰了?还宰了仨?算没算峡谷里死的……”
春晓色变,冷眸盯着贺氏,直到贺氏悻悻闭了嘴。
那庞氏见状,却是眸光大盛,一把抓住春晓的手,道:“我愿意替你顶罪,只求你把上云杀了。”
不等春晓说什么,贺氏不乐意了,与她抱怨道:“怎么每次遇见你,生意便一定做不成。”
春晓道:“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杀人,我只是嫌犯,不用谁替我顶罪。”
“倘若我用一样秘密和你做交换呢。”庞氏压低声音,盯着春晓道。
“什么?”
“这可是个惊天机密,事关龚三爷生死,你是那位爷的妾,想知道吧?想知道就立时去把上云杀了,我全都告诉你。”
龚炎则走的时候春晓就觉得不一般,更何况还是她处在人命案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如今再听庞氏说事关他的生死,春晓一时就慌了,想要传信给赵福进来问问,或是召唤鹰隼来,像前回那般亲自传信问上一问。
可庞氏却不给她这些功夫,道:“只在今晚,我有个可靠的人,悄悄的放咱们走,连夜到上云庵把上云宰了,若顺利来回不过三四个时辰,明早咱们仨还在这牢里没事人儿一样呆着,到时大可你不与说话,我不与你交谈,只当咱们不认识,但只要过了今晚,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春晓见庞氏眼睛赤红,盯着她的目光有孤注一掷的荒凉,这一眼,仿佛全世界都是仇恨,再无其他,不自觉的她便点了头,一为索得事关三爷生死的机密,二来也为了上云不再害人。
果如庞氏说的,夜里有人悄悄的把她们仨放了出去,与庞氏嘱咐了几句,随后三人往城门,却是钻的隐蔽的狗洞,出去后走了一个来时辰,到一处守山的人家牵了三匹马来,原是庞氏时刻做准备逃走。
春晓知道自己前世是会骑马的,但这辈子却没单独骑过,上一回在马背上还是坐在龚炎则身前,这一回全靠自己,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马背,又歪歪扭扭的几次差点掉下去,看的贺氏直呲牙,待跑了一阵,春晓才渐渐有了熟悉的感觉,如同射箭是一样的,她在马上尤为自在,放松了身子,轻轻夹着马肚子,一声轻叱,很快马儿又快又稳的越过贺氏。
贺氏在马上愣了愣,骂了句:“小娘皮,学的倒快!”紧着驾马追上。
三人来到上云庵,把马拴在山脚下,步行上去。
这些年庞氏从一个闺阁千金到通缉犯,奔波一年里什么苦都吃得,这条往上云庵的山路她不知走了多少回,今晚却最是轻快,几乎是小跑着,远远把贺氏这个猎户和春晓抛到身后。
春晓体力却是不如她二人,勉强跟上,到了上云庵累的只有喘息的力气,这时若是上云出来,谁弄死谁真就不一定了。
贺氏余光一直扫着春晓的手臂,终是忍不住问:“你袖子里那宝贝给我瞧瞧呗。”
“没带。”春晓平复着喘息道。
“啊?那你怎么动手?”贺氏忙又道:“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分文不给,我才不会帮忙。”
春晓斜睨了她一眼,没搭理。
闲话少叙,三人来到后面的寮房,见没一点光亮,正是僧人睡熟的时候,互相看了看,往上云住的房间去,上云的屋子却是有光,不知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
庞氏扑在窗户上看,就见里头香丨艳的很,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捧着上云两条丨白腻的腿儿,正做那敦丨伦之事,男子的脊背倒也宽厚,显出几分英气来。上云嘴里咿咿呀呀,光亮的脑瓜子随着男子耸动一下下顶着床帐,灰蓝的帐子如浑浊的水荡来荡去。
春晓耳朵极灵,早听见屋里有异,微微臊着脸贴在墙上。
庞氏在黑暗中比划出两根手指头,然后指了指屋子,随后又举高手臂,意思是有个男人。
见春晓点头,回头张望了眼,见贺氏却是站的远了些,身子贴着外墙围,似随时要逃走,便转过头来,按原计划,站去门旁边,深深吸口气,抬手拍门。
寂静的夜里拍门声虽不重,却也清晰无比,屋里的两个人正是紧要关头,上云要起身,男人却一把将上云翻了个身,复又贴上去,如同纵马般肆意起来,上云顾不上应门,呻丨吟声却是愈发激烈。
春晓皱了眉头,庞氏咬牙,又拍了几下门,但听屋里上云痛苦的嗯了声,大口喘息,男人说道:“去看看,是你哪个不开眼的徒弟,倒是会挑时候,扫了道爷的兴。”
上云娇滴滴的笑了声,随即踢踢踏踏的来开门,门一开,但见外头没人,却是十分机敏,登时就要关门,庞氏原是要等上云探出半个身子的,此刻也顾不上了,现出身形,伸手就把上云抓住,上云惊叫一声,竟是不示弱,反应过来便与庞氏撕扯起来。
春晓始终没出手,静静的在黑暗中听着动静,卧室中的男人似不担心上云,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庞氏没与上云动过手,未曾想撕扯起来却不是上云的对手,她急着想叫春晓来帮忙,喊了声:“你还不快来弄死这毒妇!”
春晓还是没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倒是远处的贺氏动了动,走了两步却是觉察出不对来,转身就往墙上爬,当她双腿跨上墙头时,忽地一阵飓风刮来,刮的她身子乱摇,一个不稳摔了下去,却是摔到了墙外。
春晓暗惊,虽不懂哪来的飓风,还偏偏只吹贺氏一个,却知道其中古怪对自己不利,早前就说过,春晓是十分惜命的,此时当机立断的拔腿就往上云的门前跑过,在错过时,拔下头上金钗,对着上云的后脖颈射出一针。
春晓的精准度自不必说,上云连叫都没叫一声,随即软了身子趴到与她撕扯的庞氏身上。庞氏还没来得及感受报仇雪恨的痛快,就见春晓已经跑了过去,且喊了一句,“快走!”
庞氏却是个痴的,拖着上云的尸首往外去。
春晓回头瞅了眼,一咬牙,拐个弯就不见了,原是方才发现这里有个小门,虽不知通向哪里,却也比困在这里强。是以冲到小门,先是撞了两下,并不见松动,便要攀爬,春晓如今经历过密道逃生、骑马夜行及行刺,身手越发灵巧了,借着墙上枯藤几下爬到顶端,且担心的怪风并不曾刮来,心头一喜,转过身双手扒着墙头,试探着往下滑,忽地手上一松,枯藤断裂,她如坠物般掉了下去。
下面是高密的荒草荆棘,耳畔扑嗽嗽的杂乱之声作响,身子一沉栽在上面,却没多疼,倒是这些干草刮在脸上,把纱幕挂落了。
春晓仰面看了眼乌沉沉的夜空,立即爬起来,边起身边把纱幕揣进怀里,忽地就不动了,周围是细细的风声,草尖被带出沙沙响动,只她浑身汗毛竖起,却是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在逼近,那东西越来越近,春晓狠狠咬住舌尖,拔腿就跑。
才跑了两步,肩头便被快如闪电的东西击中,春晓“啊”了一声,身子向旁边一栽魏,如丝线之物缠上了她的腰,春晓随着它的兜卷天旋地转,不一时就两眼发花,分不清景物了,待停下,她也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紧跟着后腰被人揽住,她下意识的要挣扎,却是脑后一痛晕了过去。
而这一幕恰被方才因怪风折下墙去的贺氏看的一清二楚,但见星斗夜幕下,一纤弱女子被一条银河般的丝带缚住细腰,旋转数圈,终归委进了男子怀里。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间,而后男子横抱起女子,慢慢悠悠的朝小门去,很快不见了身影。
贺氏惊的舌头差点没咬断了,她不知道庞氏怎么样了,但春晓,自问没能耐救回来,挠挠脑袋,爬起来就跑了,一路跑到山脚,看着仍旧拴在此处的三匹马,当即决定都弄走,此番折腾一回,咋也不能叫自己亏本。
夜幕上空一只鹰隼,铺展着双翅盯着狭窄的山路,待三匹马渐行渐远,它无声无息的向上云庵俯冲,只不知何故,忽地仓惶掠起,翅膀如挣脱丝线般不住拍打,最终重飞高宇,却再不敢降落,惊恐的向远处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