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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陈枫患有自闭症,但陈桦一家从没有因为担心陈枫被别的小朋友欺负,而总将他安置在家里。
相反的,陈枫每天下午都会有两小时左右的时间,是和楼上的淘淘一起在小区公共设施处玩耍度过的。
淘淘比陈枫大两岁,已经是上了好几年小学的年纪,他总是在傍晚放学后来找陈枫,偏巧陈桦生日这天恰逢周末,淘淘下午要去爷爷家住,这才大清早兴冲冲跑来找陈枫出去玩。
陈妈妈平日里总是会在两个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在旁边陪着,只是这一次淘淘来的时候,她恰好一锅骨头汤熬到一半,实在是抽不开身,陈爸爸大学里周末又有研究生辅导课,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大人来陪同两个孩子。
陈枫打小除了不爱说话之外,其他各方面都相当聪明,他警惕心挺高,从不随意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加上小区里来来往往的大多是小区内住户,大家都是相熟的,怎么想都不会出什么乱子。
面对两个孩子渴望出去玩耍的眼神,陈妈妈犹豫半晌,还是点点头同意让两人单独出去玩。
谁成想就是这一出去的两个小时工夫,陈枫不见了。
最亲的弟弟失踪,陈桦这个生日自然过不下去,匆匆忙忙订了回国的机票,陈桦一路上都怀揣着满心的忧虑。
边铂贤陪着陈桦回的中国。虽说他在中国一不熟悉地形,二不通晓语言的,其实压根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清楚地知道,陈桦这会儿需要陪伴。
两人赶回陈桦家,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严肃脸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的陆萌萌。
陈桦是飞机临起飞前给陆萌萌打的电话。
她恰好这周要给一家中国的公司做翻译工作,今天提前过来想陪陪自家爸妈,却没想到刚跟陆妈妈说了两句话,就接到陈桦的电话说小枫不见了。
对于陈桦这个在重生以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弟弟,陆萌萌和陈桦二人在挨过最初的恐惧和抵触以后,对小枫都是满心满眼的疼爱。
陈桦这个亲姐姐自不用说,陆萌萌每次回国都会顺带捎点蓝胖子的小玩意儿给陈枫带来,这也直接导致了陈枫房间里蓝胖子的泛滥。
如今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照顾着的弟弟不见了,陆萌萌内心的焦急程度根本不亚于陈桦。
由于边铂贤这个土生土长的韩国人在场,陆萌萌挂断电话以后,选择用韩语开口:“我先前陪伯父伯母去过一趟警局,报失踪需要人失踪二十四小时,现在暂时没法立案。”
她顿一顿,伸手揉揉眉心,继续道:“小区年岁有些久了,监控装得不多,只在出口那边装了一个,我刚刚已经打电话请他们帮忙调出监控了。”
“我爸妈呢?”陈桦点点头表示已经全盘接收到陆萌萌给出的信息。
“淘淘爸妈陪着伯父伯母一起去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了。大家都存着希望,觉得小枫可能是去哪家串门了。”陆萌萌这样说着,面上兴致却不高涨。她和陈桦都知道,陈枫会在邻居家里的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
失了弟弟,陈桦一下就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当下她根本集中不了精力思考,只能求助地望向陆萌萌:“现在,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陆萌萌知晓她的心情,上前一步拥抱她一下:“胖子你别急,小枫那么善良,老天爷怎么舍得让他吃苦呢?一定能找回来的,一定能。”
她话语最末反复一遍“一定”,是在说服陈桦,也是在说服自己。
“我们现在往保安室走吧?等到了那边,估计他们也已经调出今天早上九点到十点之间的监控录像了。”拍拍陈桦的背部,陆萌萌轻声建议。
陈桦点头:“好。”
她又转过头去看边铂贤:“铂贤你......”
“我跟花花一起去。”边铂贤抿一下嘴角,“萌萌还是留在这里吧,如果伯父伯母......空手而归的话,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照顾、安慰他们总归是好的。”
陆萌萌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就点点头:“这样也行,那铂贤你陪胖子过去,我留下。”
分派好当前各自的任务,边铂贤一手轻轻揽在陈桦肩头借她倚靠,陪着她往保安室方向走。
陈爸爸陈妈妈住的小区只是普通的住宅小区,住户均是来自各个行业的普通人,为避免被认出来,边铂贤将自己和陈桦的帽檐都压得极低,还一直有意识地拿手去遮挡陈桦的脸。
走到保安室的时候,监控录像果然已经被调出来,陈桦说明自己是前来查看监控的,保安就点点头让开位置。
两个人四双眼睛认认真真盯着监控录像看,眨眼的频率降得极低,每一次眨动都快速而小心翼翼,生怕漏掉一丝一毫关于陈枫的消息。
画面一帧一帧往下放,陈桦突然伸手猛地按下暂停键,又拖动鼠标将画面调回到几秒钟之前。
边铂贤连忙定神看向监控,果然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子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走出小区。
监控角度不好,只能看到两个人的背影,边铂贤不熟悉陈枫的背影,却敏感地注意到画面里的小男孩手上捏着一把蓝胖子图案的小铲子。
那把铲子,上一次在陈枫的房间里出现过。
“那是小枫的铲子......”边铂贤喃喃道。
陈桦点头:“是。这个男孩子就是小枫。我自己的弟弟,就算是背影我也不会认错的。”
“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到这个女孩子就好办了吧?”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边铂贤觉得心情瞬间明朗了不少,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一些,挠挠头发,“这个女孩......”
“我没有印象。”陈桦摇摇头,“我两年前开始就不住在这里,小区新住户我都不熟悉。”
刚起头的兴奋劲又被掐灭,边铂贤垮下脸,颇为无奈地看一眼监控:“怎么就没有拍到脸呢?”
片刻后,他又重新振作起来:“总之,有背影也比没有的好,我们现在就先把这个截图打印下来,然后分发到各个住户手里,就算没人认得出这个背影,应该也会对她身上的打扮有印象的。”
陈桦看看暂停的黑白画面里女孩子中长款的风衣,神色迟疑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等两人拿着打印好的监控照片回到陈桦家,陈爸爸陈妈妈已经绕小区一圈无果,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陈妈妈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眶红彤彤的,大概是因为陆萌萌还在场的缘故,她忍着没有掉眼泪。
陈爸爸站在窗边,他又点燃了一支烟,他烦躁的时候就喜欢抽烟,原本陈桦劝了几回他已经戒了,这一次却又重新抽起来。
见陈桦和边铂贤进门,陈妈妈都顾不得和边铂贤这个客人先打声招呼,只匆匆忙忙上前来拉陈桦的手:“小桦,怎么样,有,有拍到吗?”
陈桦先是点点头,又在陈妈妈眼睛亮起来的瞬间摇一下头:“监控拍到了,但只有背影。”
陈妈妈一怔,肩背垮下去,又立刻挺直:“有,有背影也好,我和你爸爸拿这背影的照片挨个去问,总能问到的。”
她伸手从陈桦手里拿过两张打印纸,转身招呼陈爸爸:“老陈,我们赶紧再去问问,小枫在外面多待一秒,我这心里就多难受一秒。”
陈爸爸掐灭眼头,沉默地点点头,和陈妈妈相互搀着往外走。
“妈!”陈桦急急叫住二老,“我和萌萌也一块儿去,咱们分散开来,一共五栋住宅区,一人一栋,剩下那栋我问完上一栋就过去。”
边铂贤听不懂几人的话语,但也从他们的动作、神情里大致知道了几人的打算。他抿抿嘴角上前一步:“我也一起去。”
“铂贤你留下吧,你不懂中文,怎么和住户交流呢?”陆萌萌上来拦他,“再说,家里总要留一个人,万一......有人把小枫送回来了呢?”
边铂贤咬着下唇不说话。
他和陈枫之间,并不只是其他人所认为的“姐夫和女朋友的弟弟”这样简单的关系,他曾多次在梦里经历陈枫的经历,尽管在上一次两人正式见面之后,这一种联系就被彻底斩断,但在边铂贤眼中,陈枫就像是世界上另一个他。
从陈桦口中知道小枫失踪的消息,边铂贤也焦急得一塌糊涂,他甚至还想立刻躺下做个梦看看能不能梦到陈枫此刻的处境,却也知道这想法不切实际。
梦境这一道联系,已经消失了啊。
但是,总得做点什么,来找到世界上的另一个他。
陈桦垂下眼帘沉默一会儿,抬眼直直看边铂贤:“铂贤,留在家里吧,如果小枫回来看到家里没有人,他会害怕的。”
明明知道陈枫绝无自己回家的可能,屋子里听得懂韩语的其他三个人却谁也没有将之戳破。
陈爸爸低头,长长叹一口气。
边铂贤也不回避地看着陈桦,最终因为她眼神里少有的那一点少见的软弱而垂眸:“好,我留在这里。”
陈桦点点头,努力对其他人扯出一个微笑:“那么,我们走吧。”
“小桦,你也留下。”自两人进门以后,陈爸爸第一次开口。
“爸?”
“你情绪太不稳定了,还是留下休息一会儿。”陈爸爸轻轻拍一下女儿的肩膀,“而且,你亲自出面的话,难保明天不会出一个‘艺人陈桦弟弟失踪’这样的新闻。”
陈爸爸前半句话时陈桦还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到后半句话一出口,陈桦就沉默了。
天知道,从前喜欢演戏的她在这一刻,有多么厌恶自己演员的这一身份。
“爸,我知道了。我和铂贤在家里等着你们。”她垂眸,轻声道,“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陈爸爸点头,招呼陆萌萌和陈妈妈出门。
房门轻轻关上,边铂贤静静看陈桦一会儿。
这个人脸上不该出现这样迷茫的表情的。
她应该是最最任性最最无赖的,说话的时候表情生动,一颦一笑均是画报。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好,这一刻,却谁都温暖不了了。
阳光下陈桦纤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半透明的眼睛琉璃珠一样,满满都是担忧。
边铂贤叹一口气,轻轻走上前把陈桦揽进怀里。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但他知道,陈桦听得到。
怀里的人在接触到他怀抱的一瞬间,就从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她垂眸,将下巴轻轻搁置砸边铂贤颈窝处。
“铂贤。”
“嗯?”
“小枫,会没事的吧?”
“当然了。他不会舍得让你这么难过的。”
窗外的大树树枝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得晃动不已。
边铂贤轻蹙眉头。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