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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村里头的人缩在家里边,也不知道外边的情形到底怎么样。有人猜测说现在日子这样不好过,朝廷应该已经开始在赈灾了才是。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传出这样的消息来,有多少人会相信。兰huā儿自己反正是不信的。就算镇上真就有赈灾,那也比不上自家环境好。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冒着大雨千里迢迢地跑到镇上去,就为了那么个虚无缥缈的赈灾。
就是镇上真有人开仓放粮,也不可能比家里边藏着的粮食更多的。
兰huā儿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传出这样的话来,好让外边找不到粮食的灾民相信了,就到镇上去了,不再围困着坳子村。不过,就像兰huā儿觉得到镇上去没有必要一样,外边那些灾民好像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主要是因为现在那些灾民已经再没有力气做那样长途的移动了。要他们从坳子村再走到镇上去,无疑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承担非常高的风险。就连长期生活在山上的那些动物都死在了山上,被洪水冲了下来,可想而知换了是人类的话到底会遇到怎么样的险境。
说不定根本就走不了多少,就已经被山洪给冲到山下去了。
到时候不但是个死,说不准还会被人……
可能也有灾民听信了这样的话从而走上去镇上的道路的,只是离开的人数远远没有新加入的人数多。最近的雨好像真的小了一些,周围反而来了更多的灾民,趁着天上的雨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到坳子村这边来,某点儿生路。
那些灾民也并不是完全就冲着坳子村来的。只不过因为坳子村的地势在附近的这些山林乡村里边是最高的。地势低的村子被淹了,只能顺着山势往地势高的地方跑,跑着跑着就到了坳子村附近。
既然坳子村多少还算是个完整的村落,灾民自然愿意积聚在坳子村附近。
再往深山里边去,就已经没有人烟了。
兰huā儿自然是知道山上还有红huā白那群人住着的,可别的村民并不知道这些。就算是知道了,估摸着他们也没有胆量要往后山上边去的。
红大王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个可怕的存在,就算是在平常过得好端端的时候,他们都传说着红大王是个挖人心吃人脑的可怕人物,更不要说是在这样的灾荒里头了。大家都觉得外边的人都已经这样可怕的,那个原本就不是人类的红大王,自然要更加的了不得才是。
只有兰huā儿知道那后山上边生活着的是个挑食得要命的小丫头。不要说是人心人脑了,就是吃的东西里边有一丁点儿腥味,她也是不要的。
不过这时候,就连兰huā儿都不会想着要到红huā白那里去。
到底是山上太不安全了。一个不好,随便滚下来一块石头,人就那样了。
因为长时间只能憋在屋子里边,兰huā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才是。事实上现在家里边也没有多少事情能让她做的。
杨郎中和长梧在轮流给狗蛋上课,有教字的,也有教医书的,说是往后总归会用到。
改huā常常到小蝶的房间里边去,教小蝶讲话认字。小蝶聪慧得很,又信赖改huā。两人在一块说说话学学字,比兰huā儿上去教要快了不知道有多少。
原本在家里边的时候,兰huā儿还能做做家务什么的。可现在臧狼也是个闲在家里边的,每天天不亮就已经爬了起来,早早地将家里头该收拾的地方都收拾了一遍。等兰huā儿起来,只要随便做点儿吃的,也都没剩下什么事情可以插手的了。
兰huā儿觉得这种生活实在是无聊到了一个境界,不止一次地跟臧狼讲“你不要老抢着我的事情做。你瞧瞧,我现在也无聊得很咧,也想找点儿事情做做,你就给我留点儿吧。”
臧狼每次被她说的时候,都只是挠挠头,嘿嘿笑一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反正到了第二天早上兰huā儿起来的时候,再一看,家里边的事情必定都是已经做得妥妥当当的,再没有什么可以插手的。兰huā儿被臧狼气得都要有些哭笑不得的,不止一次像是对着狗蛋的样子,点着臧狼的脑袋说他:“你能不能别这样子的,我在家里边都没地方站了。你瞧瞧你,什么都给做好了,我到外边去住了怎么着的么?”
臧狼也不生气,只是憨厚地笑着。他大概也知道兰huā儿不是真的在跟他生气,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他自己估摸着是觉得能让小娘子安安静静空空闲闲地呆在家里边,才证明他这个当侍从的有用,所以干起活来总是特别的卖力。甚至有时候兰huā儿起来,会发现灶头上都已经熬着粥了,旁边的辣菘菜也已经切好了。
以前兰huā儿生病的时候曾经教过臧狼熬粥,这人倒是聪明得很,一下子就学会了,现学现卖起来,家里边的事情还真用不着兰huā儿插手了。
要说想要做点儿什么菜吧,现在根本就不敢开灶,就怕味道一传出去,所有灾民都往院子里边过来,那就是再宽厚的围栏也拦不住呀。
兰huā儿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可见着臧狼每天都干得乐呵呵的,只能也随他去了。臧狼是个十分蛮的家伙,他认定了对你好的,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会继续做,憨得很,也挺可爱的。
既然家里边已经没有家事可以做了,兰huā儿干脆就学着狗蛋那样,在家里边学学写字了。
杨郎中需要给狗蛋上课,兰huā儿自然是不会麻烦他。那个长梧,兰huā儿一直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赵家里边就好像是个陌生人,又像是个食客。他高兴了就给狗蛋讲讲课,不高兴了,也没有人勉强他做什么。
毕竟人家是个付钱的,赵家的人也不好让他怎么样,只是自然也不会跟他十分的亲近。
这样一来,兰huā儿只能拉着臧狼,让臧狼给她上课讲字了。
为了让臧狼能空出时间来教她学字的,兰huā儿终于找到了个借口跟臧狼抢活儿干。
以前她要做事的时候,臧狼总是一脸憨笑地过去把活儿抢走,这会兰huā儿总算找到了说辞,每次臧狼要来抢,她就嘟着嘴,讲“我还等着你忙完了来教我写字的咧。你看你一天到晚不得闲的,我跟你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我跟你一块忙完了,你不就好过来和我坐一坐么。”
臧狼犹豫了一下。
他实在不太舍得让兰huā儿在家里边忙活。可兰huā儿的话也说到了他心里边去。他现在这样忙着,的确没什么时间能跟兰huā儿说说话。现在和以前不同,以前虽然他也在外头忙活,可家里边的人并不这样多,每天吃饭的时候,还有晚上的一些时间,他都能跟兰huā儿坐一块。
即便两人都不讲话,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相互挨在一块儿的时间,亲密得很。
现在没有那样的时间了,他的确觉得有些失落的。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他家小娘子也和他存着一样的心思。
兰huā儿看臧狼愣在那里纠结着,干脆就不搭理他了,直接拿过他手上的东西就开始整理。等臧狼回过神来以后,兰huā儿已经开始在做事了。
也许……这样一块儿做事也不错吧……
臧狼想起以前他们一块到山上去的时候,他负责撒网,兰huā儿在后边点起一堆篝火,将东西都烤好了,招手喊他过去的情形,不由得挠头笑了笑。
这次大雨一直落了很久,到了村里边的人根本记不得太阳是什么样子了。
家里边的衣服好像从来就没有干过,屋顶下也好像本来就该这样淅淅沥沥地漏着雨。
兰huā儿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苦一些难过一些,也是可以熬下去的。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突然被远处的一阵响动给惊醒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急忙从炕上坐起了身子来。可等她坐起来以后仔细一听,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梦。外边真的在传来一种让她无法形容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是什么人在痛苦地嘶吼,又像是些无意义地哀鸣,远远地传过来。
声音并不很响,可听在耳朵里边,兰huā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或者说她以为自己不清楚,却在心里边有了个〖答〗案。她爬起身来披了件衣服,摸索着往外边走。
家里边早就不敢点灯了,既是为了省点儿灯油,也是害怕在黑夜里边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兰huā儿才走了没多远就在廊上遇到了改huā和臧狼。
这两人好像已经醒来了有一会儿了,正站在走廊上说着什么话。改huā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扭头看了兰huā儿一眼,见到她起来了,就讲“阿妹你怎么起来了,赶紧睡去吧。外头有些事,我跟阿狼得去瞧瞧。你回房去吧,不要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