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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儿被臧狼这么个架势闹得脑子都有些蒙住了的感觉。她之前和臧狼之前在一块儿的时候,两人的关系里边一般都没有那么多顾虑的,比起主仆来,实际上倒更像是亲人一样。她从来把臧狼当成个亲近的人,也从来没有对臧狼用过很认真的命令句的。
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根本就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要说臧狼听不出来她是在开玩笑,她可真不相信。
两人都相处这么久了,她真不高兴假不高兴,哪一句是开玩笑的,她觉得臧狼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现在臧狼这么直接的就……只能说明他是宁可到外边去硬站一夜,也不想要跟兰花儿说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的。
兰花儿原本也没有说真的就一定要知道臧狼到底是在不高兴什么的。
毕竟这是臧狼自己的事情,他要是真不肯说,兰花儿也不愿意就那么地勉强他。她只是不想臧狼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边。可现在这么一看,她反倒觉得有点尴尬,就好像硬生生地突然被臧狼提醒了一句,“我和你之间并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一样。
她愣了好久,才从那呆愣中间回过神来,然后朝着外边傻站着的臧狼喊了一句:“你这就别站着了,回来吧。你说你在外边,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站了一夜还是躺着睡了一夜,你要真不想讲,那也就算了,我不勉强你非说出来。可你还是回来了,我……你这样,我还能说你什么?你这不是和我生份儿。”
臧狼估计有些不太懂生份儿的意思,默默地在外边站了一会儿,闷着声音讲:“我……就踩这地里边,有脚印,小娘子你看着。”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了,兰花儿就觉得更加的生气了起来。原本只是觉得有点儿无语的,想着这人到底还是习惯着把人当主子看,现在一瞧,好么,这就跟故意要气死你一样。
兰花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没有当场给爆发出来。
她这会儿要是赌气地跟臧狼讲说“那你就站一夜好了”,估计臧狼还真就能给站一夜。而且从臧狼的性子和以前做事情的方式看来,这人完全是个说一不二的,也不怎么会偷懒,连撒谎都不会的。
让他一个人待在外边,绝对就是直直地站一宿,明儿一早就赶着去干活儿,这不是要出人命的节奏么。
兰花儿在里边深呼吸了好几次,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的,然后才将臧狼给喊了回来。
臧狼刚开始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兰花儿就跟他讲:“你这杵在外边跟个门神似的像什么话儿,你这赶紧先回来。我不问你就是。你以为我想知道呢,不爱说也不至于这样,和你说玩笑话呢,听不出来么。我可不想半夜爬起来倒个水的,还被你在外边跟个鬼影一样,不是要被你吓死么。”
臧狼又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到屋里边来了。他虽然是走回去了,可整个人还是有点儿蔫蔫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整个人也有些儿缩起来的。
兰花儿看他这样,还忍不住“哼”了一声:“你瞧瞧你,一个汉子的,不高兴就不高兴了呗,怎么就不能不高兴得爷们点儿。你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着就这么的……跟个狗子似的。”
臧狼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兰花儿一眼,又挠了挠头,讲:“我怕小娘子不高兴。”
“我当然不高兴了,就你这样,我现在不高兴得很咧。你说我平常是少你吃的了还是少你喝的了,我虐待你了么,你至于这样把我排在外边。就是你欢喜上了那个姑娘被拒绝了,不高兴跟我讲,那不是也能说一句不愿意说,我也不会真就死活逼着你说的呀。”
臧狼一直抿着唇站在旁边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是个做错事了的娃子一样站着被训斥。
看着兰花儿一脸不开心地嘟起嘴来,他才终于有些慌了的,赶紧过去扯了扯兰花儿的衣袖,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又是个嘴笨不会说好话的,于是只能站在旁边拼命挠头搓手的,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把他自己的不高兴给全忘记了。
兰花儿原本还绷着张脸的装不高兴呢——她的确是因为臧狼的反应有些不开心,但大多还是装出来的——可这才装了一会儿,瞧着臧狼那副焦急的样子,那脸就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露了点儿笑容,又赶紧给绷回去了,就说:“我都不乐意管你了。谁要知道你又瞧上了那个小娘子的呀。算了算了,我可不要你做什么,赶紧给我把水给抬进来的,我好洗洗睡了的。”
“我没……”
臧狼话讲了一半就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憋回去了,默默地跑到外头去给兰花儿拎水去了。
兰花儿习惯晚上的时候洗澡的,这虽然是冬天,天气比较寒冷,人身上也不怎么出汗来的,可毕竟是在村里边,怎么着也要做事,也会弄脏的。她就是不日日洗澡的,也要每天擦个身子洗个脚泡一下,还逼着臧狼和她一块儿泡脚。
每天她都会在家里边先把水给烧好了,然后倒进一个特地让颜大郎做出来的大澡桶里头洗澡。原本她是自己拎水倒水的,每次都要重新给累出一身汗来,后来臧狼到了家里边来以后,就把这活儿抢过去干了。
臧狼听她这么一吩咐,就觉得她没有真在生气,颠颠儿的就跑出去干活儿去了。
等他跑出去以后,兰花儿就忍不住在后头叹气。
她总觉着臧狼是个好汉子,真的十分好,在村里边都没得挑的。能干活的人不少,可能干活还抢着干活的,可就真不多了。他还疼家里边的,要说除了吃得多一些以外,好像还真没什么缺点了。
这吃得多的也不该算是缺点啊,臧狼吃得其实一点儿不挑剔的。
“可这样子哟,老实得比村里边的闷壶都还要……要怎么才能找到媳妇儿呀。”
兰花儿抬手一算,赵家现在算上臧狼一共四口人的,四个都还没有对象,忍不住就发起了愁来。
她没想到她才刚开始想这个问题呢,村里边的人就跟她想到了一道去了。
那天正好是快要到晌午的时候,兰花儿独自一个人在家里边,将饭菜给烧好了,准备要带到田里边去的,就听到有人在围栏外边喊她的名字。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先将手上的东西又放下了,这才到门外边去,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娘站在外边,一脸笑眯眯地望着她,朝她打招呼:“哟,赵家的这是准备要到地里边去么?”
村里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兰花儿晌午的时候是要往田里边送饭的,兰花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点了点头,答应道:“是咧。阿姑这上门,是有事儿么?”
要没事,谁会上门来呢,兰花儿也不过是将话往这上边一引。
这个上门来的大娘,兰花儿还是认得的,这是本村人,名字叫迎春,是个隔壁村里头都有名的媒人,据说村里边好多人家的好事都是她给说成的,而且都说得很不错,因此在村里边的人缘也很好。因为是做媒人的,村里边的人见了这迎春,不论年纪辈分的,都会跟着叫一声“阿姑”。
徐迎春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儿的,隔着围栏打量了兰花儿一会儿,就和气地讲:“嗯,就是有事儿才过来的。你这可有空不,进屋里边讲话?”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这说几句话的,应该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就点了点头,开门把人给迎进了屋子里边去。
她家里边依旧没有备着茶叶,可因为一直在给臧狼泡枸杞子水,又常常煮些果子或者别的汁儿,家里边倒也有存着,就拿了碗倒出来一些南瓜汁,给徐迎春送了过去,算是好好待客了。
徐迎春原本只想着能得口水的,没想到能喝到这样好的东西,忍不住就笑得更深了,喝了一口南瓜汁,就讲:“村里边的人原本都夸赵家小娘子贤惠熨帖的,我还以为是些讨好的话儿,这会一瞧,还真是个会心疼人的咧。”
兰花儿有些闹不准这人上门来是要干什么,就只是站在一边上微笑着,也不答话的。
徐迎春好像也并不介意,又喝了一大口的,才将手上的碗放下,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呀,可是好事儿。赵家的,你这是还没有说人家的,对么?”
兰花儿点点头。
她已经有些猜出来徐迎春上门的原因了,只是她家里边上边还有改花和臧狼的,她就有些闹不准徐迎春到底是为了哪一个。现在对方这样一问,答案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果然,徐迎春接着就讲:“那我这上门可就是喜事儿了。有人家请了我往你这坐坐的。原本这事儿呢,不该跟你自个儿讲,可你这又没有长辈,改花又常常不在家里边的。人家家里头说赵家小娘子是个好闺女,生怕被其他人给抢先讲了,我就只好过来和你说一声,也叫你知道人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