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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镇政府的一些临时工很是活跃,听说县里给了镇上三个正式工编制名额,自然引起大家的眼热。临时工和在编人员的待遇绝对有天壤之别,所有大家八仙过海,各找门路。
这其中蹦跶最欢的就是王侯山,自认为有自己的叔叔做靠山,这一次自己准定转正。但想到杜远舟这个大学生的临时工,让他心里就是很不舒服,不是人前背后说说一些风凉话。
对于这种情况,杜远舟也在已经听说了。杜春燕甚至比他还着急,镇政府一有风吹草动,她便打电话给自己的侄子通风报信,生怕错过机会。
杜远舟回到镇上,先到春燕饭店打了个照面儿,便直接去了镇政府,然后向包老黑汇报工作。临走时,包老黑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了几句,其实这会儿大家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当天晚上,杜远舟再次出现在马友财家里,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他自己知道,这时候只能找他借力。
自然礼物是万万不能少的,马友财那个有些贪财的婆娘,对杜远舟还是印象不错的,再加上礼物不菲,自是眉开眼笑。想到这些天不断有人送来的红包,她显得更加亲切,肥胖的脸上都是笑容。
由于马友财没有在家,杜远舟将东西放下,客气几句,便主动退了出来。自从转正名额的事在镇上如同风儿一般吹开,镇长家登门拜访人也多了起来。
对于马友财来说,送礼的人太多,不收不甘心,收完不答应也不好,索性夫妻合作,他老婆收礼,至于办不办事,或者还是利用其他事来平衡一下,以后再说,他本人只要没有亲口答应就好说,所以躲了出去。
但杜远舟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马友财转正名单上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关键看镇委书记那一伙儿的态度。但送礼还是必须的,以前送礼是以前的,这会儿不送,准不定出现什么状况,那就得不偿失了。
从马友财家出来,杜远舟便随便找家街边小店,喝了瓶啤酒,吃了一碗水饺,然后溜溜达达地准备回住处。
由于做山货生意赚钱了,手头便宽松了不少。为了住得方便,前些天他便在镇上租了一处民房。
这户人家独门独院,由于儿子在外地做小生意,全家便搬到外地去了,离镇政府不远,杜远舟当初一眼相中了,索性长期租了下来。
刚穿过街口,借着街边小店蒙蒙的灯光,杜远舟便看见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但骑自行车的人似乎喝了不少酒,看上去摇摇晃晃的。
对于这样的事情,杜远舟便没有在意,农村人经常在亲戚或朋友家喝完酒,然后趁黑回家睡觉,这年代机动车特别少,自行车是主要交通工具,一般也不容易出现车祸。
“咣当”的一声,刚走进巷口的杜远舟,便听见后面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一回头,看见那辆自行车早已狠狠摔在了地上,撅起的车轮还不停地转动。
至于骑车的人,却很利索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可惜醉得有些厉害,再加上脚被地上的碎砖头一拌,一下儿扑在街边的矮墙上。
“同志,你没事吧?”杜远舟连忙上前问道。虽然没摔倒,但胸口猛膈在坚硬的石墙上,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没,没事……”那个人强忍着胸口疼,咬着牙说道。然后,他缓缓地站起来,一抬头正好面对杜远舟,立刻不由得张大嘴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舟子,你是舟子……”他惊喜地喊了出来。杜远舟也看清了对方,只见这个人身体魁梧,脸型刚毅,浓眉大眼,尤其那张嘴特别大,让人一眼就记住,整个人显得很粗犷。
“大海,原来是你小子……”杜远舟也立刻认了出来,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一个身体略胖、穿着军绿色上衣的高个子哥们,经常拉着自己去厕所抽烟,一起帮着自己打架的场景。
那铁哥们正是眼前的杜大海,和杜远舟是初中同学,他们一个学习特别好,一个比较贪玩,却不知为什么偏偏玩到一起了,这让老师很是头疼,生怕杜大海影响杜远舟这位寄予厚望的好学生。
经过几次劝阻无果之后,又见杜远舟的成绩并没有下来,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了,只要他俩不捅出大娄子就行。
初二时,杜大海他爸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小商店,便把他接过去了,两人见面自然少了。等杜远舟上高中时,杜大海早已不读了,听说到南方当兵去了,之后逐渐失去了联系。
以前的铁哥们相逢,自然兴奋不已。原来后来县城街道扩建,杜大海的爸妈那家小店被拆迁了,政府给了一笔钱,便在县城买了房子,但户口一直在马关镇没有迁过去。
这一次是杜大海当兵转业后,被分配回了家乡。但由于缺少过硬的关系,只好按照县武装部安排,回到马关镇,在派出所当一名普通民警。他也刚刚回来一个多月,又由于杜远舟几乎一直在杨杖子村,自然不知道。
反正杜大海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索性也不回去了,直接到杜远舟租住的民房了,两人又整点酒菜,开始叙起旧来。
“听说这一次镇上有三个转干名额?”两杯白酒下肚,杜大海点上支烟,笑眯眯的问杜远舟。
“是呀!你也听说了……”杜远舟喝了一口酒,不在意地说道。
“舟子,不是我说你,在那里不好,非得回来受这份罪。听说一个名额内定给了县领导的亲戚,只是在咱镇上挂个名打个幌子而已。至于剩下仅存的那两个名额,可有很多人盯着呢……”杜大海用筷子夹了两个花生米,一边嚼着,一边对杜远舟担忧地说道。
“没事,我就他妈的赌一把,就不信闯过这一关……”杜远舟一扬脖子,将剩下的半杯酒都灌进了肚子,坚定地说。
其实,如果心里不担忧,俺绝对是骗人的,但即使选择来了,即使再难也要去拼、去赌。
每当想起前世凄惨的遭遇,打拼的艰辛、**不择手段相逼、公司破产,自己所爱的女人悲惨境遇,这一系列影像宛若时空错乱的电影镜头,不停地大脑中闪现,让杜远舟不由得暗暗咬紧牙关。
“对,妈了巴子的,那些狗东西就是狗眼看人低,我就不信我们兄弟混不出人样来!”听杜远舟说完,再想起自己转业的事情,借着几杯酒下肚,杜大海心头的火噌噌往上窜。
杜远舟知道他在派出所混得并不吃香,一个没任何背景的小民警,再加上刚刚转到地方,性格耿直,除了他带着的那些协警,所里领导根本看不上眼,谁让你没有眼力价呢,连送礼都不明白。
“别光顾发火,来喝酒……”对于这个兄弟,杜远舟还是绝对放心的,不像其他人那么多花花肠子。
杜大海嘿嘿一笑,说道:“喝酒没问题,舟子,你小子自小就聪明,我爸爸常说你以后准定有出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提拔我呀!”
“去,去,说什么呢!妈的,我现在还是临时工,还不知道谁提拔谁呀……”杜远舟笑骂道。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毫无掩饰地大声嬉笑怒骂。
“呵呵,你小子也开始琢磨当做官了,有进步呀!”杜远舟笑着说了一句,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要是能升官,哪个不想?”杜大海也把酒喝了,接着愤愤地骂道:“我要有机会上位了,一定把那帮狗家伙狠狠踩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