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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铺的买卖越来越不好干了,唉。”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脸上深深的皱纹刻的那都是岁月的仓桑。
“都是那些该死的小鬼子,他们要是不来,咱这药铺的日子也挺好过的,老天爷叫他们不得好死!”他身边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狠狠地诅咒着。
“柱子,我说你多少回了,这嘴咋就没有把门的呢?这要是让那东洋人听到是要杀头的。”那老头环顾着四周说道。
“这深山老林的,哪来的鬼子?爹,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那柱子气哼哼地说。
“那也要小心,说惯了万一哪天说漏了嘴还了得?”那老头依旧不依不饶。
柱子见他爹还在唠叨,哼了一声闭上了嘴,却将手里的一根树枝狠狠地撅折了。
这一老一少是爷俩,岁数大的叫刘贵,小的是他儿子柱子。
刘贵在县城里荣记药铺当伙计,自打前年鬼子占了县城后,
乡下那搞收购药材的货郎基本上都停了,药铺里的药材眼见得不够用了,没有办法,药铺容掌柜的就让这刘贵和少掌柜的荣超一起到林子里自己挖些药材,刘贵为了人多壮胆,就又把自己的儿子也带了来。
他们与别的一些上山采山货的人合伙租了架马车,那马车却是在山下等他们,而他们已经在林子里干了半晌,此时正在老林子中坐着休息,身边放着两个背篓,里面放着新挖的黄芪、赤芍药等药材。
“少东家!少东家”老刘站起来喊着,一边四处张望着。
这夏天的老林子里可不象冬天,树林茂密,往往十几步就只能见着树叶动看不着人了。
“少东家!少东家!”刘贵见没有回音,心里就有点发慌,这少掌柜的今年虽然二十三了,早已成家,却是头一回进老林子,可别出点啥事。
“拉泡屎咋还跑没影儿了呢。”刘贵小声嘀咕着,手里却抄起了那伴随了他好些年的老土铳。
“老刘,我在这里呢,你看看这小家伙多好玩!”十几步外的树丛里传来了声音。
刘贵听到了荣超的声音才舒了口气,他瞪了还坐在地上的柱子一眼,说道:“走,看看去。”
那柱子嘟哝着嘴站了起来,嘴里小声叨咕着:“城里的耗子见识短,进了山不够他一天咋咋乎乎的了!”可终究还是跟着老爹靠了过去。
“哎呀我的少掌柜呀,你在哪弄了个熊瞎子崽呀?!”刘贵喊了出来,靠到跟前才看到那荣超正在俯身逗弄一头小熊瞎子,那小熊瞎子个不大,长得毛绒绒的,甚是可爱,正被荣超手拿木棍子拨弄着在树根下打滚。
“少掌柜的,你可别逗它了。这小熊瞎子会把母熊招来的呀!”刘贵着急地喊道。
”咋可能?“荣超不以为然。
可就在他的话音未落之际,几十步外的树丛里便传来了一声巨吼,正是那母熊的吼声。
紧接着见那树枝由远及近一阵乱颤,却是找那小熊的母熊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刘贵一看跑是来不及了,双手举起了那老土铳。
就在这功夫里那母熊就已经冲到了三个人的视线里,那母熊足有近两米高,别看四肢不长,可那连爬带跑竟是极快。
那母熊看到了还在荣超身边的小熊,又大吼了一声,那张开的大嘴带着腥气隔着十步竟然让三个人都闻到了,荣超“妈呀”一声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那母熊作势欲扑,刘贵就要扣动扳机,就在这时突然旁边伸出了一只手,将那老土铳向下一压,刘贵这一枪就没有打成,扭头一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年。
这少年裸露着上身,腰里用一块鹿皮围着,手正搭在他的枪杆上。
这少年也不管刘贵,只是看着对面的那母熊。
那母熊原本咆哮着,见了那少年竟然如临大敌一样,鼻息急促地喷着,却没有扑上来。
这少年一伸手拽向荣超的肩膀,那荣超虽然未发福但怎么也得有一百来斤,但那少年仿佛也没有用力,直接就把软成一滩泥般的荣超拎溜了起来。
紧接着那少年冲荣超面前的那个小熊崽子“哈”地一声,那小熊方才如梦初醒身,拧过腚去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那母熊的身边。
那母熊见孩子过来,忙用自己的大鼻子亲昵地在那小熊的脸颊上蹭了几下,急促地鼻息慢慢缓了下来,也不再理会众人,竟转过身去和那小熊摇晃着一起消失在十几步外的树丛之中。
“多谢这位小哥。”眼前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有点不可思议,那熊瞎子咋说走就走了!刘贵呆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想起来要和眼前的这个小年说话。
“不用谢。”这少年仿佛面对刚才那发疯般的母熊竟然没有一点害怕,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你们惹那小熊崽子干嘛?黑瞎子一般不会轻易扑人的,可是你们要是碰了它的崽子,那母熊就跟发疯了一样。呵呵,好在没有出大事。”
“我们少掌柜的是头一回进山,所以才......”刘贵把话说了半截,却碍于荣超的身份没有把下面大家都知道的下半截话说下去,“敢问小哥贵姓,你这一个人是要到哪里去呀?”刘贵问那少年道。
“我姓霍,在山里迷路了,正找家呢。”这少年正是从天坑绝地脱困而出的霍小山,他已经在天坑腹地一路向南走了十多天了。
眼见那无边无际的青山丛林,霍小山不由得怀念冬天了,如果是冬天使用滑雪板他至少能少用一半的时间。
“迷路?”刘贵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奇怪的平空出现般的少年,他只是在腰间围了一块鹿皮,上身和大腿都裸露着,皮肤油黑发亮显然这一个夏天都是这身打扮。
他头发很长,身上还还背着一个包袱,从包袱里还探出了一个刀把儿。
“是啊,我迷路好久了,在这山里转了好几个月了,没看我都没有衣服穿了吗?”霍小山看出了刘贵的疑问,便主动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刘贵点点头,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虽然这少年的出现实在是有违常理,给刘贵一种奇怪的感觉。
刘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霍小山是打那人迹罕至的深山天坑里来,倒不是霍小山故意撒谎,自然他也不会迷路,实在是他这稀奇古怪的经历太过于匪夷所思了,自己这三年所经历的事即使想说,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
同时,他自打和那头雪猿有了交集之后,身体便不知道为何有了那雪猿的气息,只要是食肉的动物就没有不怕的,否则霍小山也是免不了和那熊瞎子打上一场的,但目前这样貌似也不错哦,自己也没出手就却救了眼前三人的性命。
至于食肉动物为什么样会怕他,霍小山自己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天坑里的狼怕他也就罢了,可没有想到老林子里别的熊瞎子竟然也不想与自己相斗,反正于他讲倒是无所谓,因为现在的他即使和熊瞎子打一架,也没有什么不敢的。
天黑了下来
山谷里一处空旷的地方已经点起了一堆篝火。
六七个人围坐在那篝火边在烤野猪肉吃,正是荣记药铺的三个,自然也有结伴而行的霍小山,另外还有三个人,也是上山来弄点山货的与荣记药铺合伙租马车的人。
那车老板已经把缰绳拴在了旁边的一棵小树上,那马轻甩着尾巴正在吃草。
人行山野间,能遇到同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霍小山很快就已经和这些进山办山货的人熟络了起来。
这时他却已不再穿那件鹿皮作为遮羞之用,荣超把自己的替换衣服拿出来一套让霍小山换了上,霍小山客气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荣超个子和霍小山都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的样子,只是比霍小山略胖了一些。
霍小山坐在火堆边,火光映红了他那张沉静的脸,时隔三年重新重穿上衣服给他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那烤得焦黄的上面洒了盐巴的野猪肉又让他吃得分外香甜,年仅十五岁的他他内心里竟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其他的人也都在吃着肉,可是时不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那柱子和荣超更是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
天快黑时他们在背着药材出林子寻找停在山脚的马车的时候,竟然又撞惊了一头野猪。
常年在山里打猎的猎户们都知道,这林子里的野兽最可怕的并不是熊瞎子也不是狼,因为熊瞎子和狼轻易并不攻击人类,而且在遇到强大的敌人时会知道逃跑。
可这野猪却不同,这野猪的脑子只有一根筋,一旦和别的动物或者人发生了冲突,那绝对会不死不休地与你死战到底。
刘贵一枪倒是击中了那野猪,只是这野猪常年在淤泥与松脂下里打滚,身上的皮早变得坚硬无比,那子弹竟没有打透。
这一枪反而刺激得野猪发狂起来,如同一辆能推倒前方一切障碍的小坦克,挺着那白森森的獠牙就是奔人冲。
危急时刻,霍小山从侧面蹿了上去,只一刀竟然将那猪头差点砍了下来,那猪血喷得得有半米多高。
站在野猪前面差点被野猪顶到的柱子和荣超都看傻了,直呆呆的,直到那野猪血喷到脸上有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妈呀一声叫出来瘫在地上。
霍小山此时倒没有想自己在别人眼里留下的光辉高大的形象,他想的是按自己走的路途计算应当就快要到家了,不知道三年前的那天日本兵进村后会不会杀人,会杀多少人,他虽然听郝存义说过这日本人极是凶残,却毕竟没有什么阅历,总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不知道爹和娘是不是还在村子里等着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