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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掌心的水滴是那么地凉,又是那么地热,灼得白瑞宁手指轻颤,再合拢五指,将那水滴握在手心。
沉默在两人间悄然蔓延,他将她的手掌重新展开,在她手上仔细地缠满绷带。白瑞宁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仿佛想将他所有的容姿都牢刻心间,一根头发、一个表情,全都不想错过。
“还有人知道吗?”打破寂静的,是白瑞宁隐含担忧的话语。
莫如意仍是低着头,“在齐王府里找到了乔装的保禄。”
真的是保禄……保禄身后是谁白瑞宁清楚得很,心中虽早已责怪,可此时更对那人生出分几恨意!
“他还会再派出其他人吗?”
小心地打好她掌心的结,他语气平静,“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白瑞宁怔了怔,而后便是一惊,想要坐起却被他按下。
“我给过他很多机会,可他毫不珍惜。”莫如意的面上波澜不惊,可望着白瑞宁的双眼中涌动着极致而浓厚的爱意与柔情,他轻轻抚上她的脸、摸上她的唇,声音又轻又软,“放心,我没事。”
她岂会因旁事惊慌?她的慌乱,不过是担心他能否承受罢了。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刚刚的那滴泪他们谁都没有再提,可他们全都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不是感动、不是惊喜,而是惊惶到极点的恐惧。
直到现在,他和她说着话,感觉着她的温度,才能真正确定,出事的不是她。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既是对她说,也是提醒他自己,以后若再让她陷入这样的困境,他还有什么资格陪在她身边?逆天改命也好,断子绝孙也好,只有一样,是他至死也无法放手的。
白瑞宁笑笑,“好。”乖巧得一如从前。
“我会死吗?”终究是欠了冷静,白瑞宁小声询问。
莫如意轻抚她的额头,笑,“不会。”
“那要坐牢吗?”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利用特权要求牢房环境好一点。
“不会。”他说。
“那……”她想了想,“会有御史弹劾你吗?”
“他们可以试试。”他淡淡地说。
“可是,我到底杀了人。”白瑞宁的目光稍显黯淡,可转瞬又明亮起来,在他开口前道:“可他是坏人,他是要害你的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听着她吐出的冷酷话语,莫如意小心地掩饰住眼中的疼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说:“对,他死不足惜。”
白瑞宁没受到任何追究。虽然她打死了人,但那只是一个戏子,在莫如意与齐王的高度配合下,对前住赴宴的官员家眷全都下了封口令,强行将这件事情压制了下去。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封口令再强,这件事还是细雨无声地流传了出去,这时又有消息传出,据理王妃的母亲夏芷娟所说,那老生原是白府仆役,因同在白府为婢的女儿被赶出白府而对夏芷娟怀恨在心,在夏芷娟和白松石间挑拨离间,才使白氏夫妇夫妻离心以致和离,原本和美的一家就此被拆散,故而白瑞宁极恨这老生,一时怒极就失手打死了他。
看到那老生惨死模样的人大概明白或许不是这么回事,再恨那人,也不过是个下人,而那天白瑞宁下手之狠却是恨不能生撕了他一样,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可派下人动手,何必脏了自己怕手?不过,知道真相的毕竟是小部分人,在各方的不断猜测下,最终仍是这一说法占了主流,而那老生的死法也从被白瑞宁活生生打死变成了言语挑衅、被白瑞宁推了一把后跌下戏台而死。
除了白瑞宁亲自动手一事惹人非议外,打死一个戏子这样的事,在皇亲贵胄之间就如小石落入水中,虽溅起一些浪花,却很快地归于平静,被人忘在了脑后。与之相比,嘉明帝重病难治,禅位于皇太孙一事更能引起人们的关注与兴趣。
嘉明二十二年冬,年仅四岁的皇太孙继位登基,年号和治,由理政王莫如意、左相徐天明及林老国公共同辅政,而后数十年间国泰民安屡创盛世,这自然是后话。
和治元年正月十五。
本应是普天同庆的上元佳节,此时京中一片哀恸,无人点灯、更无人燃放烟花,皇宫之中一片素海白花,数千宫人面带伤悲地迎来一批又一批穿白戴孝的官员,为大雍嘉明皇帝送灵。
嘉明帝驾崩了,不出任何人的意料,不说他油尽灯枯的身体,只说新帝已存,他这过气的老皇帝,哪能还占着清心殿,不给新帝腾地方呢?
嘉明帝的灵柩前,百官悲痛欲绝,皇子们涕泪横流,全都争取表现出自己最悲伤的一面,不仅给世人看,更给灵柩前那站了整夜连孝服都未着的理政王看。
关于莫如意不着孝服一事,不是没有御史提过,可莫如意向来都是一身白袍,说他这是孝服也未偿不可。不过人人都清楚,这是人家不愿意换,你能怎么着?要是往后有人不开眼,说这平常的时候理政王还穿孝服之类的话,那可真是有命说话,没命吃饭了。
莫如意站在灵柩前,看着棺椁里闭目长眠的嘉明帝,心中无悲无喜。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从上京第一天开始,他所期待的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他只是想为他尽忠、想为他担一方风雨,能好好地拥护他、甚至扶持他选出来的太子,父子和美,难道不好?
可这一切都是奢望,从那包含屈辱的身世调查开始,他就亲手敲碎了这个给自己编织的梦,你不仁,我便不义罢。
这样简单的道理,并未占据他太多的心神,可他依旧眉间轻锁,看着满殿痛如失父的朝臣们,他惦记的却是新建成的理王府中,那几月也未曾睡过一个好觉的人。
应该在事发后让她去牢里住几天的,或许这样会缓解她心中的惊恐与愧疚,好过现在,在他面前装着不在意,却无时不刻不想那日的事,每晚都会噩梦到哭喊、害怕到发抖。她以为他不知道,却忘了他就陪在她身边,每晚抱着痛哭不已的她,他的心又岂会好过?
若不是为了他,她怎会做下那样的事?她这么胆小的人,连法场都不敢去,却活生生地把人打死在眼前,她如何不怕?可他没有一点办法,每次安慰她都笑眯眯地说“我没事”,让他倍感无力。
好在,夏芷娟回来了,从听说了这件事,夏芷娟就主动露面回到了白瑞宁身边,对于过往种种,母女俩均不再提,至于白瑞宁的心意,能为莫如意做到这样,无须言语,也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有夏芷娟每天陪在白瑞宁身边,总算还让他放心一点。
目光转向灵柩旁抱着小皇帝伤痛不已的林怀秀,不过四十多岁,却已成了太皇太后,这个女人,莫如意丝毫不敢小看,从林怀秀的悲剧就能看出这个女人的心计之深,莫如意相信,他以后的路不会好走,林家表面上看是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可归根究底,却是林怀秀的拥护者,林老公爷的固执给了林怀秀与自己抗争的本钱,徐家更不会完全相信他,在这三方鼎立的局势下,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比以往艰难十倍!
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他从在火场救出皇太孙时就知道,可他依旧这么做了。
眼前的局势不仅没能让他退缩,相反,还给了他无尽的激励与斗志,他必须让林怀秀看看,林明秀的儿子,要比她的儿孙强得多!
与林怀秀哀戚面容下的精明双眼视对一遭,莫如意再禁不起心中鼓噪,离开了大殿、出了皇宫,直奔皇宫外大街位置显赫的理政王府。
他走得很急,有带着十分的迫不及待,他突然很想见她,想见那个给他无尽温暖与力量的人,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觉得自己不是孤立无援,也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保持最后的清醒,否则在他满心的愤恨之下,这朝局还不知会被他搅成什么样子。
理政王府簇新的大门前,两座威武石獅相对而立,石獅颈上挂着太皇太后亲赐的金铃红缨,一块漆金大匾横于门楣之上,相较于金匾的威武耀眼,上面写着的理政王府四个字便显得平庸了许多,字也仅仅是端正而己,与这门楣显耀的地方不太相衬。
不是没有人提过这件事,还有人暗中求了书法大家的字讨好莫如意,可莫如意坚持不换,而一见这几个字就眼中含笑的模样,也让人明白其中另有原由。
后来,人们知道这几个字是出于理政王妃之手。
跳下代表理政王尊贵地位的八宝攒珠华盖马车,莫如意的身形刚刚站稳,就见理政王府中门大开,一群下人拥着一个素服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
冬日的阳光之下,那妇人纤眉轻蹙,曾经圆润可人的面容如今带了几分憔悴,可见了他,那微黯的容颜便飞扬起来,唇边带了抹浅笑,远远地招呼一句,“原想你这几天都回不来了,正想去宫里看你。”
可不就是心有灵犀么!所有的烦躁全在她出现的时候消散一空,纵然前路艰险,可有她在,又怕什么?
“我这就回去了。”映着未融的冰雪,他的眉眼轻轻舒展,抬起手朝她随意地挥了挥,“乖乖在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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