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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席琛曾经为你死过一次。
女人的声音,冰冰凉凉,没有丝毫的感情,就好像一阵穿堂风刮过心尖。
所及之处,草木皆兵。
邵言已经从她身边擦过径自走向手术室,而她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直冲上脑门,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无尽的漆黑偿。
子衿怔愣在原地,浑身僵硬,脚下跟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半响,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医生的声音,她隐隐听见他们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无大碍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归于原位,可是她却迟迟没有转身走过去的勇气。
明明,明明那里面躺着的男人,是她的先生,是她最最亲密的人,是要和她度过余生的人。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敢转身呢。
怕吧,一定是因为太害怕了。
如果邵言说的是真的,那她这辈子,一定会在自责和愧疚之中惶惶终日。
她欠席琛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
那个傻瓜……
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怎么,滚烫的液体悄无声息的砸落。
一滴一滴,顺着脸庞滑落至下巴。
不多会儿,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子衿顿住,下意识转过头去,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位美丽的女护士。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尔后,试探性的用英文问她:“你还好吗?”
子衿愣了下,接过手帕,擦掉泪水,扯了下唇:“我很好,谢谢你。”
护士松了一口气,好奇的问她:“里面的男人是你先生吧?”
她点点头,“对。”
说完,子衿奇怪的问她:“你怎么知道?”
护士勾唇,眼底含着深意的笑:“你先生在打麻药之前醒来过一次,他告诉我们如果看到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守在门外哭,那就是他的妻子。”
几乎是在声音刚刚落下,胸腔内的心脏,轻不可闻的震动了一下。
眼窝再一次酸涩。
子衿哽了哽,声线颤抖的问她:“他还说了什么吗?”
护士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渐深:“他让我们转告你,他就是睡一觉,很快就起来了。”
都躺在手术台上了还能分心想着她,这个男人啊……
子衿轻笑了一声,眼眶中的泪水摇摇欲坠。
护士见她终于笑了,也是舒缓了一口气,她暧昧的朝她眨了眨眼睛:“你先生不仅帅,还很深情,真羡慕你。”
闻言,子衿淡笑不语。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再一次话落。
对啊,她也,时常会很羡慕自己呢。
怎么能够,在有生之年,遇上席琛,爱上席琛,嫁给席琛呢?
明明是两段平行线的命运,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偏偏在误打误撞之下缠上了个死结。
她想啊,席琛一定是上天派来将她救赎的。
……
收拾好情绪,来到席琛所在的病房时,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邵言。
刚踏进门口,映入眼帘的,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女人猫着腰,正将被子摊开来盖在男人的身上,发丝垂落在肩头,她的眉目酝酿着极为温柔的水光,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吵醒熟睡的男人一样。
岁月静好。
这个词从脑海飞快闪过,子衿怔了一怔,心口的情绪十分复杂。
听见门口的声音,邵言转头看了眼过来,看到子衿,她的目光很平静,没有半点心虚。
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尔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她绕过床尾,走到床沿的另一边,与邵言相视而坐。
病房内,只能听见床边的仪器在滴滴作响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时间,也好像夭折在了空气之中。
子衿没有去看对面的女人,而是将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
麻药未过,他还未有清醒的迹象。
男人清隽的脸庞很是苍白,薄唇没有一丝的血色,眉头还是和往常一样,习惯性的皱在一起。
他一直如此。
看着晃神,子衿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的女人正盯着她。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邵言都一直弄不明白,像席琛那样的人,到底是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比她样貌出众的有,比她聪明伶俐的有,比她讨人欢喜的也有。
为什么偏偏是她,而且还那么的偏执。
她在想,如若宋子衿十四年前没有出手相救,席琛这辈子,是不是就不会有机会喜欢上她了?
如若不是那场绑架案,他们根本不会认识,更不会走到一起。
思及此,邵言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女人。
她轻轻扯了下唇:“我真的很佩服你。”
女人清脆的声音在病房内幽幽响起,子衿微微一顿,视线转移到了女人的身上,眉头轻皱。
邵言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声音淡凉:“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他总会受伤呢?”
子衿蓦地一僵,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而对面的女人好似没有察觉,继续缓慢的说:“宋小姐,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反思过吗?”
反思么……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起来,子衿看向男人,视线有些模糊。
说来,好像的确如此。
好像每一次,都是她在连累席琛。
相遇之后,不管是席琛生病,还是现在置身风头浪尖,所有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如果,如果她从来没有出现在席琛的世界里,会不会,他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样子了呢?
子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了一下。
她现在,居然油生了要离开席琛的念头。
想想刚刚护士对她说的话,子衿只觉得自己真的罪无可赦。
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男人,前一秒钟还在惦记着她,而她居然想在他最最脆弱的时候,选择逃避。
子衿看向对面的女人,差点忘了啊,她可是心理医生。
思及此,她的目光变得平静了很多。
见状,邵言微微蹙眉,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痕,“怎么,难道我有说错吗?”
子衿摇头,“不,你没有说错。”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但你也没有完全说对。”
邵言一怔,
她突然问了一句:“如果和以前的席琛相比,现在的他,怎么样?”
怎么样?
邵言抿唇,她知道以前的席琛是怎么样的人,寡言沉默,喜怒不定,不可否认,现在的席琛,真的比那个时候刚发病要改善了很多。
他没再那么暴躁,没再那么沉默,笑容虽然不多,但至少是有的。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目光变得有些深,邵言勾唇:“所以你现在是在邀功是吗?”
子衿也笑:“可是你也没有否认我的存在对他来说不完全是伤害不是吗?”
女人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女人。
表面温温和和,人畜无害,可是伶俐起来,也叫人刮目相看。
邵言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瓣,漫不经心道:“就算如此又如何?”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锁着女人的脸,不放过她一丝的表情变化,“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当初回国的原因?”
女人突然转移话题,子衿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尖弥漫。
她突然有点害怕,害怕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邵言敛住笑意,一字一句,声音尤为清晰的在病房内响起,“因为他的病,有复发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