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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方林觉得自己一瞬间整颗心都被什么掏空了一般,再使不上什么力道大喊大叫,他觉得自己突然好似看到了当年她带着儿子每日站在门口张望自己的身影,以及等不到时脸上残留的泪水。
她竟然,一直在等他回去。
他以为,如果他不回去,便是成全了她。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同大哥在一起。
她死了,那他这些年苟且偷生地活着,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如今的所作所为突然变得可笑。阿阮走了那么多年,他如今为什么还活着?
“阿阮,我去陪你……”
朱斐看出了他的意图,迅速伸手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不得动弹。
怀宁侯沉声看着他:“现在你想咬舌自尽了,告诉你,想都别想!”
朱方林气愤地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去望他,确是嘴唇僵硬着说不出话来。
却听怀宁侯又道:“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无知和愚蠢,毁了阿阮不说,也毁了你和她的儿子。因为你当年的诅咒,他小小年纪承受了什么你知道吗?他现在,便如当年的你,被仇恨驱使着,害了他自己,也害了身边关心他的人。你现在若是死了一了百了,难不成,你打算让他继续布你的后尘吗?”
见朱方林目光黯淡下来,似是真的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怀宁侯又继续道:“所以,你决不能死,你是唯一能解开他心结之人。他是你的儿子,让他走向正轨,也是你的责任!更是你对阿阮欠下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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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营帐,怀宁侯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战,多亏有你,现如今蛮夷被打的节节败退,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们便可以回京复命了。”
“是啊,终于可以回去了。”朱斐扭头看向远处蔚蓝的天际,心中一抹柔软被触动。这个时候,阿琪怕是要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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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粼粼的江面,一艘划行的船只上,陆续传来女子的呼痛声,听的人心中忍不住为产房里的女子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捏一把汗。
朱霆焦躁不安地在徐砚琪的屋前徘徊,到如今,已经两个时辰了,孩子却是仍没有生下来,听着那一声声嘶叫,他心中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害怕。
“徐砚琪,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他搓着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掉,房里的徐砚琪早已疼得没了呼喊的力气,朱霆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手心里也攥了一把湿汗。
这时,房里终于划过了一声孩子的啼哭,他顿觉心上一阵放松,紧绷的一根弦就要缓缓松懈下来。
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却见稳婆这时候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公子,不好了。”
朱霆心上一紧,握了她的肩膀急切问道:“怎么了,孩子不是生下来了吗,夫人可平安?”
他握着她肩膀的力道惊人,稳婆心里一阵呼痛,面容也跟着揪在了一起,却是并不敢多言,只急急道:“回公子,夫人生下来位小少爷,可是……可是如今早已耗光了体力,昏厥过去,肚子里还……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一旁的素娥也忍不住惊叫一声,一下子生两个纵然使人高兴,但却也比一个更加危险,如今这状况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朱霆却是没有什么力气去思考别的,他只知道,徐砚琪要活着,她一定要活着。
他发了疯地钳制着稳婆的肩膀:“需要帮忙的尽管提,我家夫人她不能有事,你听到没有,绝对不能有事。”
稳婆面露为难:“那妾也只能再去试一试了,只是夫人的身子原本就弱,这生孩子靠的就是力气了,若是夫人使不上劲儿,到时候怕是大人小孩儿都难保啊。”
朱霆思索了一会儿方道:“你进去,掐她的人中唤醒她,告诉她还有一个孩子在她腹中,相信她会拼劲全力的。”言罢,又对着一旁候着的丫鬟道,“去取了上好的参片儿来,给夫人含在嘴里,快!”
说完了这些话,他仍是不放心的起步要往房里奔去,却被素娥立马拦下来:“公子,产房阴气重,您不能进去,会不吉利的!”
“这个时候还顾什么吉不吉利,她现在生死一线,正需要人鼓励她,我必须进去!”
说完,他再不顾素娥的苦苦劝阻,径自推门走进去。
素娥怔怔地立在原地,嘴角扯过一抹苦笑:“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不在乎她?”
徐砚琪被稳婆唤醒,有气无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朱霆那英俊的面容,以及他眸中显露的关切与焦急。
“我这是……”她虚弱着似乎要说不出话来,声音也因为之前的嘶喊而显得有些沙哑。
朱霆握了她的手道:“阿琪,你听我说,你刚生出来一个孩子,如今腹中还有一个,那是你和朱斐的孩子,你一定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对吧?你再努力一下好不好,要不然,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都会没命的。”
徐砚琪一听说肚子里还有一个,顿时不知道是喜是忧了。她如今还有多少力气去生下这个孩子?可是,那是她的骨肉啊,她又必须生下他。
她急切的将目光投向稳婆:“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他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朱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语气温和了许多:“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阿琪,你再努力一下好不好,努力把孩子生出来。”
徐砚琪咬牙点头:“我会拼全力的。”
或许母爱的力量的确伟大,原本虚弱且又有气无力的女子,在这个时候却又觉得一瞬间某处积存的力量被挖掘了出来,意志也又一瞬间坚定下来。
疼痛侵袭着她的身子,这一次,她却没有再叫出声来,她必须保存力气,将她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她咬着下唇在卯足了力气,心里暗暗祈祷着:“孩子,你快出来吧,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这时,丫鬟终于取来了参片儿递过来,朱霆慌忙接过来放入徐砚琪口中,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看着力气就要被耗光了,整个人逐渐陷入虚脱的状态。
床榻另一侧的稳婆也有些急了:“夫人,你再忍忍,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朱霆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眸中寒气密布:“有一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边关的战事早已结束,我们大齐,赢了!”
徐砚琪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心上淌过一抹欣喜,赢了,那阿斐是不是就要回来了?她终于可以见他了吗?
看到她眸中的欣喜,朱霆心上一阵揪痛,面色却依旧镇定:“是,边关战事告捷,兴许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是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们母子三人平平安安的,还是只留下你刚刚生下的那个,然后你的第二个孩子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如果你不在了,你觉得他会伤心到什么境地?”
这样的话对徐砚琪来说果然极其管用,她的阿斐就要回来了,她必须活着,活着才能见到他。她还想,再好好看看他。
她再一次攒积了力气拼劲里的往下使劲儿,脑海中满脑子都是阿斐回来后他们二人相见的情景。还有他们的孩子,她一下子给他生了两个孩子,阿斐如果见了,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吧。
突然,她觉得自己身.下一空,接着便是稳婆的声音:“哎呀,终于出来了。这孩子倒是奇怪,刚一落地,不禁不哭,反而咧了嘴笑,倒是个少见的。”
听到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徐砚琪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还未来得及看自己的孩子一眼便已缓缓闭上眼帘,再次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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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从边关赶往帝都的半路上,朱斐出神地站在营帐前发呆,深沉的眸子里带了一丝忧郁。
怀宁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还没休息?”
朱斐摇了摇头:“睡不着,总觉得有些心里难安。”
“想媳妇了?”
朱斐笑了笑:“自然是想的,这时候产期也该到了,不知道她们母子是否平安。”
怀宁侯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夜色,暗暗点头:“是啊,日子该是到了。”言罢,又转首看向一旁的儿子,“不过,有你祖母和母亲照料着,该是没有大碍的。”
这时,一位士兵急急忙忙赶来,睇了书信过来:“报,元帅,清原县那边送信过来了。”
朱斐面上一喜:“一定有阿琪的消息。”他说着慌忙接过那人递来的书信,正欲展开,这才恍然发觉自己逾越了,动作一滞,转首看向一旁的父亲。
怀宁侯慈爱地笑了笑:“打开看看吧,或许有她们母子的消息。”
朱斐这才慌忙拆开书信,却在看到里面的文字时面色徒然一顿,半晌说不出话来。
怀宁侯发觉了他的不对劲,疑惑着开口:“怎么了?”
朱斐咬牙切齿:“阿琪失踪了。”
怀宁侯面色一沉:“这个时候失踪,怕是同霆儿和圣上脱不了干系。”
朱斐急急地看向他,抱拳道:“父亲,孩儿……”
怀宁侯伸手打断他:“我知道,你心系她们母子安危,先行一步也好。不过,我们此次回到京城,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你如今只身前往帝都,凡事都需多加小心谨慎。”
“孩儿明白。”
怀宁侯欣慰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放宽心,如果他们是为了要挟你,砚琪她们便一定是安全的。”
朱斐对着怀宁侯躬身施礼,眼光冷冷扫过无边的黑夜,对着身后的士兵吩咐着:“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