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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皇后的寿辰已到。
安潇潇自然是要盛装打扮。
这不仅仅是因为在考虑着靖安侯府的颜面,也要考虑到场合的问题。
若是漫不经心地随意穿戴,只会让人觉得她对于这次寿宴的不重视。
万一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或者是暗害,那可就不妙了。
这样正式的场合,老夫人自然也要参加的。
安潇潇在宫里看到了莫映兰和莫映雪姐妹俩,看样子,莫映雪的腿恢复地很好,走路一点儿后遗症也没有留下。
“潇潇姐,早就想要当面再跟你说声谢谢了。”
安潇潇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再说,你的腿伤,原本也是因为我三妹妹才会如此的。”
“怎么不见你那位妹妹?”安潇潇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发现莫映莲,便问了一句。
“之前屡次为何氏求情,惹恼了祖母,如今被罚关在了祠堂里。”
其实,今天没来的,不仅仅是莫映莲,以往每次都在宴会上想要出风头的鲁玉欢,也没来。
因为嫁了人,而夫家的身分又偏低一些,是不够格参加皇后的寿宴的。
出嫁从夫!
所以,以后的上层圈子的各种聚会饮宴,只怕都会少了鲁玉欢这么一号人物了。
“潇潇姐,你今日来地倒是早!”
李幻幻到了她的身边,第一件事,便是挽住了她的胳膊。
“你怎么没陪在六公主的身边?”
“六公主现在正陪着皇后说话呢。我就不打扰她们了。”
过了今日,六公主就要随着送亲的队伍出发了。
今日的宴会,也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亲生女儿远嫁,只怕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愿意。
可是生在皇室,六公主也不可能再有其它的选择了。
如今,只盼着六公主嫁过去之后,能得到了六王子的善待。皇后也就放心了。
“你们快看,是凤小姐来了。”
安潇潇听到有人惊呼,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原来是凤琪琪和凤齐骏一起进了御花园。
对于这对兄妹,安潇潇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反正,只要他们不主动来招惹自己,自己也就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她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
但愿这个凤琪琪今天能学聪明一些,别想着在这样的场合里,给自己找麻烦。
小半个时辰之后,皇上和皇后都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不停地有人主动站出来向皇后娘娘道喜,也算是其乐融融。
安潇潇饮着手里的果子汁,时不时地,拿眼神在周围扫一圈儿。
看到哥哥和几位公子倒是聊得投机,这酒也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生怕自己喝不醉似的。
安潇潇的眼睑垂下,她知道哥哥的酒量,再说,来之前,早已经给哥哥用过了药。
所以,哥哥现在可以说是千杯不醉了。
不过,若是有人故意想要算计哥哥,说不定,也会有机会得手的。
趁人不备,安潇潇让九月过去给哥哥递了个话,免得他再着了道。
太后坐在了皇上的右侧,看着底下的歌舞曼妙,心情似乎也极其不错。
“皇上,瑾王的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之前已经将赐婚的旨意下了,是不是也该考虑着,让他们二人完婚了?”
皇上龙颜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道,“一切听凭母后的意思便好。”
皇后的脸色微凝,下意识地往凤琪琪的脸上扫了一眼。
她知道,凤琪琪不甘心嫁给一个病秧子为妻。
事实上,凤家又如何甘心,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凤小姐,就这样被一个病秧子给得手了?
“皇上,听闻前些日子瑾王的身子不适,这成亲倒是不急。如今正好安小姐也在。不如,请安小姐为瑾王好好地调理一番,再做打算?”
这话,听着应该还是偏向瑾王的。
皇上不疑有他,“也好。就让潇潇那丫头,多去瑾王府走动走动便好。”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唇角仍然是噙着淡淡的笑,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一次的宴会,看起来还算是很平静的。
至少,没有再被人给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宋淑妃已经解了禁,如今,与贤妃几人,一并都坐在了下首,只是看上去,脸色并不太好。
“启禀皇上,今日是娘娘的寿辰,臣妾自荐一曲,以为娘娘贺寿。”
刘美人站了起来,头微微低着,宛若是黄鹂鸟一般的声音,让皇上听了,顿时就眉开眼笑。
“好,准了。”
“谢皇上。”
一旁的皇后听罢,简直是能一口气给呕死!
今日是她的寿辰。
这后宫的哪一个妃嫔不都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怎么这个刘美人就那么不一般,非要在人前来献什么舞?
这分明就是想着在皇上面前争宠,给自己这个皇后施加压力了。
刘美人盈盈起舞,那柔软的腰伎,玲珑的身段,不得不说,实在是令人赞不绝口。
便是安潇潇看了,也只觉得,这样的美人一舞,简直就是美不胜收了。
果然,刘美人一舞过后,似乎是有些累了,盈盈一拜之后,便悄然退了下去。
只是,安潇潇很明显地看到,刘美人退下去的时候,那小眼神儿,还飘飘渺渺地朝着皇上荡了过去。
刘美人原本就生得貌美,如今又是一舞而令皇上觉醒其中,自然已是心痒难耐了。
果然,皇上将杯中酒饮尽之后,便称有些头晕,然后由大总管扶着先走了。
但凡是注意到了之前刘美人那一个小动作的人,大概都能猜得出来,皇上这是去和刘美人一起翻云覆雨去了。
皇后面色难看,可是当着这么多的臣子家眷,也不好太过犀利了。
“淑妃,本宫听说庭玉的身子最近不大好,可请太医看过了?”
淑妃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就指到了她的身上,面色微正,“回娘娘,已经好多了。”
“皇上布置的学业固然重要,可还是应该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本宫听说他最近可是勤于读书,常常废寝忘食呢。你身为他的母妃,也当时常劝告,莫要再伤了自己的身体。”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自然听不出这番话有什么不对。
可是前些日子,有人亲眼看到四殿下出入伎坊,分明就是流连花丛不止,怎么就是因着读书而废寝忘食了?
这件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皇上还曾因此下旨斥责了四殿下,命其闭门思过。不然今日的宴会,又怎会没有他?
现在却被皇后用这样的话说出来,简直就是在打脸!
淑妃的面色紧绷,若非极力压制,只怕她当场就能掀了桌子。
长长的护甲,竟是嘣地一声,生生被她给掰成了两截。
“娘娘说的是,臣妾会叮嘱他的。”
对于那些分明就是有些取笑之意的眼神,淑妃一概不予理会。
今日之辱,他日,必当加倍地索回。
皇后在刘美人的身上栽了跟头,这会儿在淑妃身上找了回来,心情自然也就舒畅了许多。
“那个穿了绯色衣服的丫头,可是定国公府的?”
太后突然出声,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便都聚焦到了莫映兰的身上。
莫映兰早先因为身体不好,且面色总有几分的苍白,所以一直爱着素色。
今日是娘娘的寿宴,再加上她的身体好了多半儿,所以便穿得艳丽了一些,没想到,竟然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莫子风在听到了太后的话后,眼睛迅速地在太后和妹妹的身上来回流转了两圈。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才好。
“回太后,臣女是定国公府的莫映兰。”
太后微微点头,“长的倒是个标致的可人儿。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是,太后。”
太后的话,谁敢不听?
莫映兰纵然是心内忐忑,现在也不可能不过去。
而此时,一直安静得宛若不存在的瑾王,也终于动了动眼皮。
眼神淡淡地在莫映兰的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再若无其事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酒杯。
好像自己的酒杯,比起这御花园内的莺莺燕燕们好看得多了。
安潇潇在听到太后突然点到了莫映兰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人们都知道太后最喜欢的就是乱点鸳鸯谱。
谁知道这一次,又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大惊喜?
说实话,安潇潇对这位太后,真是半分好感也没有。
这简直就是一个老巫婆呀!
一把年纪了,你就安心地养老不好吗?
干嘛非得去掺和年轻人的事?
好在,太后只是拉着莫映兰的手,东拉西扯地问了几句之后,便又让她回去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太后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在瑾王的身上轻瞄了一下。
莫映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地松口气,太后极具威严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
“莫老夫人,哀家瞧着你的这个孙女甚是顺眼,哀家有意让她留在宫中,陪陪我这个把老骨头,莫老夫人以为如何呀?”
莫老夫人自然是立马谢恩。
这种事情,就算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是表面上,仍然还是要做出感恩戴德的表现的。
太后对于莫老夫人的表现很满意。
倒是莫子风,一脸担忧地看了妹妹一眼。
总觉得,太后的心思,太过深沉了些。
莫映兰注意到了哥哥担忧的眼神,仗着胆子道,“多谢太后疼爱。只是,臣女素来患有心疾,近些日子一直在用着药,方才好些了。若是进宫伴驾,臣女担心……”
话说了一半,却也将大意都表达清楚了。
太后似乎是没有料到这一点,皇后低头道,“母亲,莫家的两个丫头都患有心疾,之前听说是安小姐给开了方子,最近倒是有了好转。”
太后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到了之前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听到皇后又提及了安潇潇,这脸色便有些不太好了。
对安潇潇,太后始终都是喜欢不起来的。
不说这个丫头之前顶撞过她,就是那一身的粗野气息,也着实地令人不喜。
“如此说来,安小姐的医术,倒是格外高绝了?”
“回母后,确是如此。”
安潇潇听着这话,就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太后眸中厉光闪过,“既然安小姐医术精湛,那明日就到瑾王府走一趟,好好地为瑾王调理一下身子才是正经。”
那语气,就好像是在吩咐一个小丫头似的。
安潇潇往瑾王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转头看看太后,被逼着给人看病,这种感觉,着实是令人不舒服。
“臣女谨遵太后懿旨。只是,瑾王殿下身边的名医无数,臣女只怕也尽不了多大的力。”
太后抬眼笑了笑,“安小姐不必自谦,连太医院束手无策的剧毒你都解得,也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这话,似乎是在抬举安潇潇。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太后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捧着她。
谁不知道瑾王的身体不好?
谁不知道这些年,瑾王随时都有一口气过去的危险?
现在太后将她说地这样神乎其神的。
分明就是在故意断了她的退路!
安潇潇挑眉,这个老太婆,心还真是狠呢。
不待安潇潇再说话,安老夫人便站了出来,“臣妇多谢太后抬爱。潇潇一定会尽力医治瑾王殿下的,定然不负太后所托。”
这是强行帮她接下了?
这一场宴会下来,安潇潇真的是积攒了不少的怒气。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呢?
安潇潇随着老夫人一道出宫,半路上,一名小内侍过来,“安小姐留步。”
安潇潇转头看他,“何事?”
“奴才是瑾王府伺候的,王爷请您明天前晌过府,具体时辰,可以由您自行定夺。”
安潇潇的眼睛瞪了瞪,“知道了。”
回到侯府,安潇潇干脆就将自己的身子往床上重重一扔,然后再长长地舒了口气。
“累死了。”
“小姐,您快起来吧,希世子过来了。”
安潇潇没动,一脸的不情愿,“他的伤不是好地差不多了吗?还没回康王府?”
“没呢。小姐,希世子进院子了。”
七月焦急地再催了一句,小姐现在这形象,也实在是太差了些。
安潇潇极不情愿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整个人就这样翻转了过来,侧躺着。
“去,让九月先去太医院将瑾王的看诊记录给我找出来,若是太医院不给,就说是这是太后的意思。”
“是,小姐。”
七月嘴上这样应着,可是忍不住犯了嘀咕,“这算不算是假传旨意呀?”
“当然不能算!太后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我给瑾王调理身子的。若是不知道以前用过什么药,按什么病治的,我怎么开方子?所以,这怎么能是假传旨意?”
“是,小姐。”
七月刚退到了珠帘处,李庭希就晃晃悠悠地进来了。
“今日的宫宴,可还热闹?”
安潇潇白了他一眼,“嗯,热闹。”
“看这样子,是被人为难了?”
安潇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要我说多少遍,这些人才能记住,我不是大夫!”
李庭希一听这话,就知道定然是她又被人给强迫了。
安潇潇的确是有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
可问题是,她这性子,向来就是有些懒又有些随性。
救不救人,救什么人,救到什么程度,全凭她自己的心情而定。
被人胁迫,总会让她感觉出几分的不舒服,甚至是严重的排斥。
“听说是要为瑾王看诊?”
“嗯。”安潇潇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低头,神色沮丧。
“其实,瑾王的身子倒也无大碍,不过是一些旧疾缠身罢了。”
“旧疾缠身?不止吧。”
安潇潇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让李庭希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这么说,你也知道,瑾王之前被人算计的事了?”
安潇潇没吭声。
李庭希笑了笑,“其实,应该也没有什么难度的。你的医术,我还是很信任的。”
安潇潇这才白了他一眼,“就算我是大夫,可我也不是神仙呀!我不可能真的就能医好所有人。”
这倒是实话!
“算了,既然领了旨意,就照办吧。”
一想到了太后的刁难,安潇潇就一肚子的火气。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这个李庭希,太后才会将火气都发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你到皇上跟前去求娶,太后也不至于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头上!现在倒好,你自己甩了个干净,我却要被太后给记恨着。”
李庭希笑得一脸无辜,“这怎么又怪到了我的头上?我可是冤枉的!”
冤枉?
鬼才信!
“不过,瑾王其人,到底如何?”
安潇潇想着,既然李庭希过来了,那自己倒不妨先打听一下。
自己与瑾王基本上就是没有任何的交集,谁知道瑾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容易打交道的?
“放心吧,瑾王也是一名正人君子。若非是他看得开,只怕,这些年来被那些人算计着,早就丢了性命了。”
那些人?
安潇潇笑得一脸阴险,“你确定那些人里面,就没有那位?”
李庭希顿时一噎,只能干巴巴地瞪着她,不说话了。
“你也别觉得我这话过分。事实如此!再说了,天下百姓们是如何想的,你能阻止得了?”
李庭希仍然沉默不语,不过,表情却是有些复杂。
“行了,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瑾王自小便体质不佳,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造成的?”
李庭希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瑾王幼年之时,身体是没有问题的。”
“很健康?”
李庭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人。也跟我们一起习武练剑,而且,我记得他的天赋还是不错的。六岁时,骑射便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年仅六岁时,骑射便有些样子了。
这样的瑾王,的确不像是一个天生体质差的。
也就是说,瑾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其实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马就像是插上了翅膀的蝴蝶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眼看着她想地入神,李庭希黑了脸色,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几晃。
“行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苏念一撇嘴,“什么叫胡思乱想?我那都是正常的思维好不好?”
“我知道,坊间有传闻,说是皇上见不得瑾王好,总觉得留着他,就是心腹大患。可是你信我,瑾王的身体,当真与皇上无关。”
安潇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
谁知道瑾王府的水,到底有多深?
瑾王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母,后来独自一人长于瑾王府。
若说无人害他,怕是傻子都不信!
不过,眼下看李庭希的神色,貌似瑾王现在的状况,的确是与皇上无关的。
安潇潇挑挑眉,一切,待明日去了瑾王府再说吧。
入夜,一道黑影快速地在瑾王府的上空掠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进入了瑾王的寝院。
瑾王正低头抚弄着一把琴,细看,正是之前从方家讨要回来的那把凤凰栖。
“你来了。”
瑾王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手上的凤凰栖,可是开口问出来的话,却又是那么的笃定。
“明日安潇潇会来瑾王府为你调理身体。”
“多此一举。”
瑾王的声音透着几分的凉薄,眼神仍然是在那把凤凰栖上留连着,丝毫没有因为来了客人,而有所收敛。
“也并非多此一举。她此去南疆,倒是带回了不少的好药,或许,能有法子将你的身体调理好呢?”
“你信吗?”
瑾王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然后自嘲一笑,“我这副破败不堪的身子,还能再活几年,你以为我心中没数?”
黑衣人低头不语,只是垂于身体两侧的手,却紧紧地攥着,直至那青白相间的骨节处,发处了硌硌的声响。
“你不必如此。我能活到今日,也多亏了有你一直在暗中护着。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信她。”
良久,黑衣人有些干涩的嗓音里,发出了这样有些干扁的声音。
瑾王一愣,随即淡淡一笑。
“你信她?呵呵,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