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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女子,到底还是进了康王府。
只不过,不是李庭希的意思,是因为康王妃听说了其凄惨的身世,又听闻她今日险些被那个冯知良给轻薄了,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准她进府了。
而进府之后,也不过是就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婢女,就如她之前所承诺的,要为奴为婢。
结果,女子被派去了一名庶小姐的院子里服侍,地方清静,事情倒也不会太辛苦。
安潇潇听闻此事之后,只是微微一笑。
倒是将心思,放在了定远侯府那里。
冯夫人带着冯知寒去了一趟京兆府,自然是无功而返。
京兆尹得知这个冯知良竟然不知死活地扬言要灭门,而且还是灭了康王府的门,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这样的重罪,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了的。
京兆尹还琢磨着,这事儿得往上报一报,就凭他一介小官儿,这一个是康王府,一个是定远侯府,哪一个,也不好惹呀。
冯夫人气呼呼地回了侯府,可巧,此时的定远侯也回来了。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快想个法子,把咱们儿子给救出来呀。”
定远侯的脸色不佳,“你还说!我就没有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老爷,那知良也只是一时醉酒口误,算不得什么的呀。”
“什么算不得?这件事情,你真以为是这么好解决的?他还扬言灭了希世子的门?就凭他?”
定远侯冷笑一声,“你也不想想,若是灭门,是不是也得将圣上也给算上了?”
定远侯一边拱手朝着上一拱,“这等大罪,你以为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消了的?”
冯夫人被吓得不轻,脸色微变,“那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知良被关在里面?”
定远侯的心里也是有些烦燥,对于这个儿子,他当真是失望透顶。
就算没指着他能立多大的功勋,可是至少你别给家里惹事情呀。
现在倒好,不仅惹了这位小魔王,甚至是连圣上也一并给捎带了进去。
虽说是酒后失言,可是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可大可小。
若是皇上一个不高兴,真有可能诛连了他们冯家九族!
冯侯爷越想,越觉得这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
扭头看到了冯知寒站在那里,不免又有些火气了,“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陪着那位贾公子好好说说话吗?”
冯知寒略有些为难,“是,刚刚陪着母亲去了一趟京兆府。”
多余的话,只字未提。
不过,冯侯爷大概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有听自己的话,反倒是在这儿站着了。
“你可见到知良了?”
这话,是对着冯知寒问的。
“回父亲,见到了。”
“他现在如何?”
“听说是之前挨了希世子手下的一顿打,如今身上有些皮外伤,儿子近前看过了,倒是都不严重,绝不致命。”
冯夫人听着就觉得各种不舒坦。
什么叫不致命?
那脑袋上还有血呢。
“嗯,希世子这个的性子虽然不羁,可是做事一般也不会失了分寸。”
冯夫人在一旁急得都快不行了,却偏听得老爷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
“老爷,先别说这个了,您倒是先想个法子,至少也得先让咱们知良从里头出来呀。”
冯侯爷冷笑一声,“现在知道着急了?平日里惯着的时候怎么就不说了?”
冯夫人面色讪讪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个有什么用?
“知寒,你觉得此事当如何是好?”
“回父亲,儿子觉得,当务之急,是您先进宫,在皇上面前请罪,其次,咱们侯府再有人出面,即刻去康王府赠礼道歉。”
“管家,即刻备上厚礼,着三公子带去康王府。”
“是,老爷。”
冯夫人一听就有些不愿意了。
毕竟冯知良是府上唯一的嫡子,谁知道这个冯知寒会不会再从中使些手段呢?
“老爷,要不,让妾身去吧。”
冯侯爷一瞪眼,“你去有什么用?只会添乱!”
话落,一甩袖子,即刻去换官服,然后准备进宫了。
冯知寒微挑了一下眉,然后十分得体地行了礼,也退下了。
唯一冯夫人站在原地,气得那叫一个狠!
可是却偏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是她现在对冯知寒放两句狠话,他去了康王府,还不一定会怎么说话呢。
李庭希一回到康王府之后,便绷着脸,回院子里歇息去了。
睡了一小觉,听闻冯知寒过来了,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世子,王爷不在府上,不过王妃听闻此事,觉得您至少还是先听听他说些什么。毕竟都是功臣之后,也不好做地太绝了。”
李庭希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他还得给一个侯府的庶子面子了?
不过,李庭希还是起来了。
到了前厅的时候,发现冯知寒规规矩矩的坐着,目不斜视,前厅里几位貌美如花的婢女,他竟是恍若未见。
李庭希勾唇。
他必须承认,这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冯知寒和冯知良,在品性上,竟然差了这么多。
这样也好。
至少,有了一个放过定远侯府的理由。
“给世子请安。”
李庭希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然后有些懒散地在主座上坐了。
丫环奉了茶,便都极为恭敬地退到了后面。
“下去吧。”
“冯世子,在下先为兄长之前的言行失礼向您道歉,这些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您能笑纳。”
“怎么?你们以为,在我的地盘儿耍横,而且还开口骂了本世子,这点儿东西,就可以弥补了?”
“当然不敢。兄长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理当受到惩罚。只是,他既然也受到了些教训,还请世子能高抬贵手。若是因为一句话,而致我冯府上下百余口人失了性命,实在是太过残忍。还请世子三思。”
李庭希的兴致似乎是极高,“你的意思,是说本世子太残忍了?”
“在下不敢。世子乃是皇室后裔,身分尊贵。康王妃娘娘又一直在民间颇有宅心仁厚之名。还请世子能高抬贵手,放我冯府一条生路。”
冯知寒不仅是将李庭希给夸了,同时,还将康王妃的仁善都给带了进来。
李庭希只觉得无趣。
不过,对于这个冯知寒的好奇心,倒是更重了一些。
“那依你之见,本世子如何做,便是宽厚仁善了?”
“世子太过自谦了。您一直都是在行仁善之事,您如何做,在下实在不敢妄议。”
李庭希摇了摇头,跟读书人打交道,就是麻烦。
“行了,你先回去吧。东西就先搁着,至于冯知良,让本世子再好好想想。”
“是,世子。”
冯知寒刚刚退了一步,便听到里面有动静,却原来是康王妃也带人过来了。
“给康王妃请安。”
“免了,你是定远侯府的三公子?”
“回王妃,小的正是。”
“嗯,瞧着便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你且回去,只管跟你父亲说,就说这件事情,不过是孩子们打打闹闹,本王妃与王爷,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冯知寒心中一喜,有了这句话,那他回去后,自然也就容易有个交待了。
“是,多谢王妃体恤。晚辈感激不尽。”
“行了,你来了半天了,茶也未曾饮一口。你与冯知良同父异母,本王妃也常听人说他在府中横行霸道,对你们这些弟妹并不曾多么关照。想不到,你竟然还能为他如此说话,实在难得。”
“王妃过奖了。都是冯家的人,且兄长乃是定远侯府的继承人,根基不能动。”
康王妃点点头,笑得也更深了一些,“好一句根基不能动。你回去吧。”
“是,晚辈告退。”
冯知寒前脚走,李庭希后脚也就想着开溜了。
“你给我站住。”
李庭希只觉得无比憋屈,还是被母妃给抓了个正着。
“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姑娘家,你怎么还把事情闹地这样大了?我刚刚在后面听着,这冯家似乎是被你给吓地不轻。”
“娘,那是被我吓的吗?那是被冯知良这不知死活的给吓地好吧?”
“别管是因为谁。定远侯也算是有功之臣,你没事就别总是给皇上找麻烦。”
李庭希撇了撇嘴,“定远侯进宫的消息,你也知道了?”
康王妃瞪他一眼,“能不知道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呀,派个人到京兆府去,就说看在定远侯和冯知寒的面子上,就不与那个冯知良计较了。听见没?”
“那您直接派人去不就好了吗?反正决定您都做了。”李庭希觉得有些不满。
原本那冯知良骂了他,他还不至于如此生气。
偏偏还被安潇潇给利用了一把,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利用。
他正气儿不顺呢,哪里愿意就这样简单地放了冯知良?
“行了!”康王妃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别没大没小的。快去。”
李庭希一脸的不情愿,还是将身边的小厮叫过来,吩咐了几句。
康王妃看到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摇头失笑,垂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了后院儿。
宫里,定远侯跪在了御书房,哭地眼泪鼻涕一大把,嘴里,还得不停地请着罪。
“好了,冯爱卿,你先起来吧。朕刚刚听说,李庭希那个混小子,已经派人去去了京兆府,如果不出意外,那现在就应该是已经没事了。”
冯侯爷半信半疑地挺直了上身,然后抹了一把眼泪,“皇上,无论如何,这次也是那个逆子胡言乱语,才会惹下了大祸。微臣还请皇上责罚。”
“行了,起来吧。朕听说,冯知良也被打地不轻。你身为朝廷命官,可同时也是为人父者,还是想想回去后,如何好好地教导他吧。”
“是,皇上。微臣遵旨。”
“不过,朕瞧着你的三子倒是不错,在李庭希那个混小子面前,竟然不惧不慌,实在难得。”
冯侯爷面色微窘,嫡子到处惹祸,却让庶弟为其处处收拾残局。
这叫什么事儿?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
从宫里出来,冯侯爷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是湿搭搭的,这会儿被风一吹,真是又凉又粘又难受。
总算是回到了侯府,冯侯爷一进前厅,发现只有冯夫人在等,不由得沉下脸来。
“那个逆子呢?”
“哦,知寒去接了,还没回来呢。”
“还去接他?”
冯侯爷哼了一声,“来人,一会儿世子回来,就让他在这里跪着,谁也不许靠近。”
“是,老爷。”
冯夫人有些急,这儿子都受了这么大的罪了,还让不吃不喝,这不是想要儿子的命吗?
“老爷,知良身上还有伤呢,总得让大夫先给看看吧?”
“哼!死不了。”
冯夫人还欲再说,冯侯爷直接瞪了她一眼,“若是再有半句,你就陪他一起在这儿跪着。”
这句狠话一说出来,冯夫人还真地就不敢再吭声了。
冯侯爷回去沐浴更衣,总算是感觉身体清爽了不少,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老爷,晚膳时辰到了,您是在这儿用,还是摆到其它姨娘的院子里?”
“就端到这里来吧。”
“是,老爷。”
“世子和三公子回来了吗?”
“还没。三公子去的时候也不短了。听说希世子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有他在,那京光尹大人也不敢放人哪。”
冯侯爷一怔,面色有些不善。
“他不是已经松口了吗?”
“是松口了,可是人家没说几时可以放人。听说,三公子为了能让世子早些出来,已经亲自给希世子磕头认错了。”
冯侯爷的面色一寒。
纵然只是一个庶子,可也是他定远侯府的公子。
李庭希这么做,似乎是无可厚非,可偏偏这个冯知寒,是他众多子嗣里头,最让他看重的一个。
冯侯爷简单地吃了一些,又在书房歇了一会儿,才有下人来报,说是人回来了。
冯侯爷到了前厅的时候,冯夫人也在。
一看到老爷过来,立马也就往后退了一步。
冯侯爷细细地打量了他两眼。
还成,没有冯夫人说地那么惨。
他哪里知道,冯知寒在回来的时候,特意让人给冯知良简单地做了一些清理和包扎?
“不成器的东西,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呀?嗯?你倒是厉害,你不是要去灭人家康王府的门吗?你去呀,去呀!没人拦着你。”
冯知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耷拉着脑袋,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挺有本事呀。为了一个姑娘,竟然直接跟人家希世子掐了起来?那地方儿是谁的地盘儿,你不知道呀?”
冯侯爷气得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指就开始猛戳着冯知良的脑袋。
“连你爹我去了那儿,都不敢找茬,你胆子倒是肥呀。”
冯夫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这里还当着一个庶子的面儿呢。
这让知良的脸往哪儿搁?
“老爷,您就少说几句吧,消消气。来,您先坐下。”
冯夫人说着,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冯知寒,压根儿就忘了,儿子还是冯知寒刚刚才接回来的。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去歇着吧。”
“是,母亲。”
冯知寒的态度恭敬有加,与冯夫人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冯夫人极为冷淡,又憋着气的话,让冯侯爷的脸色不悦。
“慢着!”
冯知寒只好收住了脚步,然后定定地看着父亲。
“你今日辛苦了,如果不是你在希世子面前举止得当,进退有度,希世子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松了口。就连皇上,也夸你稳重。”
“谢父亲夸奖。”
冯侯爷摆摆手,丝毫不理会面色越来越难看的冯夫人。
“不是我夸你,是你本来就做的好。待明日,你再将贾公子请进府来吧。记得要对今日爽约之事,表示歉意。”
“是,父亲。”
“嗯,贾公子可是名士之后,他的祖父,还曾为帝师,他自幼便被家族严格教导,多与他接触,对你有好处。”
“是,儿子记下了。”
“嗯,下去歇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冯侯爷说完,又看向了管家,“先给三公子备些饭菜送过去,另外,三公子院子里服侍的人太少了,再挑几个精明干练的送过去。以后三公子出门,身边最好还是带上两个护卫。”
“是,老爷,小的记下了。”
“另外,以后三公子在外头的一应开销,直接报到府里的帐上便好。知寒呀,多在外面接触些名流名士,也是为咱们冯家积些人脉。”
“是,儿子明白父亲的意思,定然不敢让父亲失望。”
“如此甚好。你下去吧。”
自始至终,冯侯爷都没给冯夫人一个好脸儿。
至于地上跪着的那个,就更是连个侯爷的眼神都没落着。
冯知良也是个缺心眼儿的,压根儿不觉得,冯知寒如此受器重,会影响到了他在冯家的地位。
待人走了,冯夫人才一脸不满道,“老爷,您对三公子,倒真是器重。”
听着这酸溜溜的口气,冯侯爷也没搭理她。
“知良,你实在是太让为父失望了。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跪一夜,好好地反省反省。若是让我知道有谁敢给你送吃送喝的,那就加倍罚!”
话落,还眼神十分犀利地瞪了冯夫人一眼。
不用说,最后这一句,也是在警告她的。
冯夫人的嘴唇动了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没开口。
“管家,自今以后,世子所有的开销,一律不许到府中报帐,除了月银,额外的银子一两也不许他支。”
“是,老爷。”
“还有,禁足三个月。好好地给我在家里反省反省。”
冯侯爷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夫人这个气呀,好不容易盼着儿子回来了,没想到,竟然又落得个这么个下场。
竟然不给吃喝,还得跪着。
“娘。”
冯知良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还伸手在肚子上揉了揉。
冯夫人哪里不知道儿子的意思?
可是现在这情形,她是真不敢给他任何的东西了。
“夫人,老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这小姐才刚刚被送走没多久,若是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惹怒了侯爷,只怕不妙呀。”
身边嬷嬷的话,让冯夫人不得不狠下心来,一咬牙,一跺脚,也转身走了。
管家摇摇头,实在是想不明白,都是冯家的血脉,怎么这差距就这么大呢?
冯侯爷回到了书房后,没有急着休息,倒是差人将今日跟着冯知寒出门的小厮给叫了进来。
“回老爷,那位贾公子与三公子聊得很投机,原本是要进来再好好地切蹉一番的,可是到了大门口,被夫人叫住了。贾公子这才告辞了。”
“嗯,这个我都知道了。你先说说,他去给希世子赔罪,是如何说的?”
小厮不敢有一个字的隐瞒,倒是都细细地交待了。
冯侯爷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有些犯难了。
可惜呀,可惜是个庶子。
按大渊朝的规矩,庶子,是不可以袭爵的。
不然的话,他真是有心将冯知良世子的位子给废了,让度给冯知寒了。
一想到了那个孽子,冯侯爷就觉得自己头疼。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呢?
好在这次的事情,化险为夷。
今日之事,让冯侯爷对冯知寒,更是刮目相看。
这个儿子,不仅仅是文采出众,更重要的是,遇事冷静、沉着。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还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或许,冷家下一代的希望,就在这个儿子的身上了。
靖安侯府,碧园。
安潇潇听着七月的禀报,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今天的这一切,虽然并不都是她算计的,至少,那个姑娘的出现,可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过,总算是让冯知良的名声更恶了一些,让他在定远侯府的地位,也动摇了不少。
而且,借着这次的机会,冯知寒上位的速度,显然是更快了一些。
“小姐,真是没想到,这个冯三公子,竟然还真是有些能耐,能在希世子面前不惧不惊的年轻人,除了咱们公子,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呢?”
没有吗?
安潇潇的眉毛动了一下。
还有一个阿贵呢。
那个阿贵不仅对于李庭希没有半分的畏惧,反倒是气场更强过他。
能有这等气势的人,该是何等的来历?
安潇潇原本有些飞扬起来的心情,随着想到了阿贵的身世,又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冯知寒的上位,虽然有她的推动因素,可是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自己的才华跟冷静的头脑。
安潇潇知道,就算是没有她的安排,这个冯知寒上位,也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是自己先发现了这一点,正好先卖个人情,以后见面,更好说话。
或者说,是她有眼光,先把人拉到了自己这一边,总好过将来为敌。
只是,她知道冯知寒是阿贵的人。
一旦她与阿贵发生冲突,那个冯知寒,一定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阿贵的身边。
这种感觉,又让她有了几分的不爽。
安潇潇的手指微屈,在身边的小几上,轻轻地叩着。
夜色已深,她却毫无睡意。
许是浓茶饮多了,又许是思虑过重,反倒无法让脑子安静地停一停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就寝吧。”
安潇潇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睡不着,你先下去吧。我到院子里走走。”
“那奴婢陪着您。”
七月说着,拿了一件儿披风过来,连忙给小姐披上了。
主仆二人走在院子里,夜风袭来,还是让人感觉到了几分的凉意。
绕了几个弯,安潇潇看到了坐在亭子顶上的阿贵,手上拿着一支箫,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吹。
安潇潇眨了一下眼,示意七月靠后。
足尖一点,素手一扬。
一旁的一棵上的一支细枝便已到了她的手上,快速地朝着阿贵攻了过去。
阿贵察觉到了杀意袭来,本能的反应,就是要抬手一挡,随后一个后空翻,已是站在了亭子的另一端。
“小姐?”
“出手!”
安潇潇觉得心中憋闷,一方面是因为想到了父亲和母亲,另一方面,则是对于阿贵现在的状态,让她有了几分的不安。
安潇潇话落,手中的细枝再次化做利剑,直取阿贵的面门。
阿贵再度抬手挡了一下,身形一闪,已是落到了地面上。
“为什么不出手?”
安潇潇微怒,她没想到,阿贵竟然敢忤逆她的意思。
“小姐,我不能对您出手。”
“这是命令,我又没让你杀我,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这话,似乎是让阿贵安了安心。
安潇潇再度攻过来的时候,阿贵似乎也明白了小姐的用意,以箫抵剑,两人在这后院里,便打了起来。
七月紧随着两人的移动而移动。
这二人的招式实在太快,七月甚至都看不太清楚,只觉得两人过招之地,风速更快,落叶也越来越多了。
“阿贵,使出你的真本事,别让我瞧不起你。”
安潇潇清楚地知道,阿贵现在顶多就是使出了七成的内力。
许是怕伤了她。
可是这种相让,又让安潇潇有些恼火。
她看起来,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她安潇潇也曾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何曾被哪个人看轻过?
便是李庭希,也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这个阿贵,倒是真的太小看她了。
有了安潇潇的命令,阿贵也加快了自己的动作,同时,每一箫击出来,所附带的力道,比之前,都大了许多。
便是连数丈开外的七月,都感觉到了这两人相斗,分明就是在故意的地折腾四周呢。
安潇潇明显感觉到了阿贵的招式越来越凌厉,也越来越刁钻。
安潇潇越打越觉得过瘾,高手之间过招,要地就是这种棋逢对手,不相上下。
安子轩察觉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七月已经是被两人又逼退了丈余。
两人四周的气流之强劲,便是安子轩,也不敢轻易靠近。
才刚刚站定,安子轩的眼角一扫,另一侧,墨扎也过来了。
墨扎对安潇潇的心思,安子轩明白。
可是潇潇对他无意,这种事情,也是勉强不得。
眼下,看到这二人打地酣畅淋漓,安子轩也无意阻挠,足尖一点,到了墨扎的身侧。
“把你吵醒了?”
墨扎的眼神始终放在了前面的安潇潇身上,好一会儿才道,“我原以为,那个李庭希就已经是一个极其强劲的对手了。没想到,这个阿贵,却比他更甚。”
安子轩挑眉,不语。
也无心去关注,他所说的对手,到底是武力上的,还是情场上的。
自己的妹妹,安子轩自认还是很了解的。
看她对这个阿贵如此依赖,说她对阿贵没动心,他真有些不信。
只是,这个阿贵的来历不明,是黑是白,都尚未可知。
如今看到妹妹这番与他大战,倒也是了解他的一个机会。
看他的武功路数,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有的招式,像是少林派的,可似乎又不全是。
安子轩一边观战,一边笑道,“有没有兴趣再喝一杯?”
墨扎终于转头看他,笑了一声,“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潇潇会败?”
“无所谓,就算是败了,我妹妹也能输得起。更何况,与高手过招,只会让她变得更强。”
这倒是真的。
但凡是习武之人,都明白这一点。
越是常与武功在自己之上的人交手,进步就越快。
墨扎这次与安潇潇碰面,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她各方面,都比之前强了许多。
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时常与这个阿贵切蹉的缘故?
墨扎的眸色暗了暗。
有一个比自己还要厉害的竞争对手,本身就觉得很憋屈了。
偏偏这个人还比自己更得潇潇的关注。
甚至,这个人的身分,更是可以明目张胆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反倒是自己,就算是着有南疆六王子的名头,亦是无用。
墨扎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没用。
喜欢了安潇潇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不,应该说是没有胆量表明自己的心意。
好不容易,觉得潇潇长大了,自己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实力了,可是潇潇的身边,竟然已经围上来了这么多优秀的男子。
这种感觉,真心不爽。
墨扎又看了一会儿之后,最终一言不发地走了。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安子轩摇摇头。
“情之一字,最是难懂。何必呢?”
话落,一个翻身,到了七月的身边。
“去,备些好酒好菜来,这么一战打下来,想必他二人也不可能马上就困了。”
“是,公子。”
七月觉得自己再在这儿站下去的话,估计被他们两个的掌风给伤得体无完肤了。
有了公子的吩咐,麻溜地便去了。
“潇潇,差不多就可以了。”
安子轩的声音一出来,安潇潇先是怔了一下,如此,便给了阿贵一个绝佳的机会。
手中的玉箫直取安潇潇的心口处,安潇潇急退,却仍不敌阿贵的攻势。
阿贵看得亦是一片心惊,丹田气已提起,随时准备就要攻过去了。
眼看那玉箫快要抵达安潇潇的心口处,阿贵的手腕一翻,玉箫落入左手之中。他的右手,已是轻轻地锁住了安潇潇的咽喉之处。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可是安潇潇并没有逃脱,反倒是眼睛一闭,一脸安心地勾起了唇角,然后任他以内力,引导着二人回落地面。
安潇潇的这一反应,直接就表明了她对阿贵的信任。
阿贵心头大惊的同时,亦是大喜。
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了,他自然明白,小姐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可是眼下小姐竟然能以性命托付,这让阿贵的心潮澎湃,久久难平。
两人脚底落地,却仍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安子轩在不远处看着,却不敢出声。
安潇潇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随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的功夫,果然是在我之上。”
阿贵的眼神一动,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动,其实是有些逾矩了。
可是感觉到指腹接触着她细腻而光滑的肌肤,又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眼角的余光,睨到了安子轩的不满,阿贵还是很识趣地收回了手。
“刚刚是小姐分心了。”
安子轩这才缓步过来。
“刚刚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只是你们再这样打下去,这片园子,怕是真的要被你们给废了。”
安潇潇这才借着月光,看出有些树木的枝干,已是变得光秃秃了。
“大哥提醒地及时,是我不该不分时间和地点的。”
阿贵连忙摇头,“不是小姐的错,是阿贵的错。”
安子轩笑笑,“行了,你们两打了这么半天,不累?”
两人相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倒是不累,不过,跟阿贵一过招,我突然对于自己之前的剑法,又有了新的领悟。哥哥,不如改天你也与阿贵过过招?”
安子轩点点头,有着一个不掏钱,目前又不是敌人的高手应对,这可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他安子轩自然是不会愿意错过的。
况且今日观战,他明显地看出,阿贵其实是有意相让。
就算是没有自己的那一声,阿贵也绝对是有机会制住妹妹的。
“我一直都说的你运气极佳。不过是随手救人,都能救出一个绝顶高手来。”
阿贵沉默不语,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也唯有在小姐面前,话才稍微多一些。
“哥哥,刚刚墨扎来过了?”
“嗯。难得你与他过招,还能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不容易。”
三人边走边说,已是到了一处闲置的阁楼内,分别净了手,然后各自落座。
七月在这里点的蜡烛不少,整间屋子里,都是亮瞠瞠的。
备下的酒菜也不少,如此匆促之间,还能准备出这些来,倒也是难为她了。
“阿贵,坐吧。”
阿贵看了安子轩一眼,有些犹豫。
做护卫的规矩,他还是懂的。
安潇潇以手支了太阳穴,歪着头笑看向他,“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阿贵哪里还敢再有半句推辞,立马坐了。
“将面具摘了吧。此处没有外人,你也不必拘着。”
“是,小姐。”
阿贵将面具除下,露出一张完全无暇的俊颜来。
安子轩纵然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了,可是现在再看到,仍然是忍不住有些惊艳。
“若是墨扎看到了他这张脸,只怕会更绝望了。”
安潇潇似乎是没听懂他说什么,只是以手支了下巴,等着阿贵给她斟酒。
待酒斟好了,安潇潇的眼睛又瞄了一眼那个腊肉。
阿贵倒是很精准地捕捉到了小姐的眼神,然后十分恭敬地夹了一块儿腊肉过来,放到了小姐面前的碟子里。
安潇潇很满意地笑了笑,夹起来,放进嘴里。
“好吃。”
安子轩的面色有些别扭,这个丫头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