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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柔情,踏雪马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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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的气势,哪里是刚才那个半跪着默默无闻的烧水马车夫所有,这雪粉微微的撒着,落到他的身上便自动的飘开,然后沉沉的笔直的落到地面。

    所有人都在他这一招之下完全的呆住。

    贺越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最后落到他没有大拇指的右手上,脸色微微一变:“你是断刀一族的传人?”

    那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缓慢的将自己身上破旧的斗篷掀起来,然后那只没有大拇指的左手,轻轻的按在了从中露出的一把黑色的刀柄上。

    那柄刀,恰如他此刻的人一样,冰冷,杀气,锋利。

    贺越提着刀,手臂上一颗颗血珠子滚落下来,但是他却一动未动,他的这边这么多人,但是对上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连动都不敢动。

    若是硬拼,那么可能的结局就是两败俱伤。

    双方都有些凝滞,空气仿佛熬成了一锅粥,浓稠的绞着,紧紧的压着每一寸呼吸。

    江蓠慢慢的嚼着口中的雁肉,觉得满口细腻,淡淡的薄荷香顺着唇齿进入,她不由微笑道:“这里面加了薄荷叶?”

    楚遇点头笑道:“是,用薄荷汁泡了一宿,在冰里面镇着,料来口感还不错。”

    他说着提起自己手中的另外大半边雁肉,伸手切下一块,然后塞入自己的嘴里。

    两人这边慢悠悠的吃着食物,而那边,贺越头上的冷汗已经一滴滴滚落下来,作为整个队伍的首领,对于对手的杀气他首当其冲,他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的凶悍,仿佛在荒漠中行走的孤狼,每一次的搏斗都是以命相交!

    就算倾尽全队之力将这个人杀死,也会免不了落入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手中。

    可是他若收手,那人攻击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反抗!

    而这个时候,楚遇低沉优雅的声音插进来:“阿杨,水烧好了么?”

    这七个字就这样传过来,将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胶着的空气墙给一一戳破,仿佛“啵”的一声,双方所有的杀气都在这样的一句话中顿时涣散。

    那个阿杨全身微微一松,顿时凛冽的气势消失的干干净净,然后提起自己放在地上的水壶,就那样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后背空门露出来,半跪在地上开始烧起了热水。

    贺越顿了顿,最终将自己的刀送回了自己的刀鞘,然后目光在江蓠和那个男子的后背沉沉看了一眼,冷喝一声:“走!”

    这一行人翻身上马,然后甩开马鞭驱马离开。

    江蓠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道:“我和他总会有见面的。”

    楚遇摇头道:“别担心。不会如何,就算此时不和他翻脸,最终还是这个结果。这贺越乃是三皇子的舅舅,此番他回来便是为了助楚宸夺下皇位。”

    江蓠道:“此人好大喜功,怎么会坐上这样的高位,万一有一天战乱开始,这危险必从他开始。”

    楚遇的目光温柔的落到她的脸上,道:“贺越虽然好大喜功,自负傲慢,好杀嫉妒,但是忠勇,在战场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他崛起在几年前的晋王之乱。当时朝中大将五去其三,难以支撑,他被连级提拔,护住了大楚北方一脉,因此建立威信,封为大将,只是可惜这么些年,权利在手已经让他的利爪磨灭了,只剩下戾气,而无利气。”

    江蓠暗暗的点头。

    这时候,那个阿杨将烧好的水倒入杯中,然后捧了过来,恭敬的低下自己的头。

    楚遇伸手拿起一杯,然后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棉帕包住,轻轻的放到江蓠的手里,温声道:“先等等再吃。”

    江蓠伸手接过,那淡淡的温暖透过棉帕传来,仿佛连心也是暖的。

    吃饭之后稍作休息,两人便开始进入马车赶路,一路上飞雪细细的撒着,远远近近的景色朦朦胧胧的,别有一翻趣味。

    她正在打量外面的景色,突然间脖子一凉,她微微回头,只见楚遇正伸着手帮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缕顺,她的心忍不住微微的颤抖。

    对面的男子眼神温柔,薄唇微微含着淡淡笑意,却深深的在心底里拓下去,每一个弧度都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优雅。

    楚遇看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身子靠过去,清透的梅香萦绕过去,她睁着眼呆呆的看着他逼来,那双剔羽般的长睫根根可数。

    她怔了一下,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伸出手去,轻轻触碰那剔羽。

    楚遇却没有料到她的这个动作,顿时停住,江蓠的手在触到那细密的柔软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轰”的一下烧着了,自己这是干什么了?!

    她像是被火烧一样迅速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是刚刚一缩,楚遇已经含笑按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江蓠只觉得那紧身衣下的胸膛含蓄着男子的力量,平稳的心跳透过掌心传来,莫名的慌乱。

    “阿蓠。”楚遇的声音含着轻笑,仿佛一根羽毛一般的扫过。

    江蓠只能弱弱的抬了自己的头看他,对上那双灿若子星的眼。

    楚遇看着她的模样,将自己的脸微微上前一凑,江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觉得那气息轻轻的扑过来,将身子也软了开去。

    “阿蓠,好看吗?”他轻轻的笑着,仿佛一泓春水。

    江蓠心乱如麻,却只能被他这样的逼着,觉得舌头都在打结:“好看。”

    楚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江蓠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眼神下已经完全的没有招架之力,想要偏头,想要躲开那看似温和实则灼灼的目光,可是却根本没法子控制住自己,只能和他的眼神相对。

    楚遇深深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完了么?”

    完了么?这是什么意思?

    江蓠觉得自己的智商在面对的楚遇的时候完全下降,根本没法跟上他的节奏,真是笨的不是一点两点。

    楚遇看着她那样冥思苦想懊恼的模样,不由低低的笑了起来,突然一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一吻,笑道:“下车吧,我的傻姑娘。”

    他说着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掀开了车帘。

    江蓠一张脸微微的红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已经停了,雪微微的大了点,但是还没有到鹅毛大雪的地步。

    两个人下了马车,楚遇将披风系在江蓠的身上,然后给她戴上毡皮小帽,道:“走吧。”

    这样的天地里打伞也就嫌不痛快了,无边的枯草冻着,踩在上面发出“嚓嚓嚓”的声响,一匹匹骏马从在微雪中奔驰,马蹄声仿佛鼓点一样的打着。

    江蓠穿着马靴,看着楚遇,笑道:“天苍苍,野茫茫,当真好景色。”

    楚遇看着她欢快的模样,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若有机会我带你去塞北看一看。那边的景色比这边更为辽阔,即使是冬天的晚上,那天空也是低低的,没有一朵云。而夏天的时候,虽然热了些,但是月亮很大,仿佛就在眼前一样,伸手就可以摘下来。”

    江蓠奇怪的道:“你怎么对塞北那样的熟悉?”

    楚遇转头看着她,道:“有一段时间我在那儿生活过。不止那里,其实海上的风光也不错,可是海风太大,你有点晕船。”

    江蓠惊讶的看着他,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晕船,他怎么会知道?

    楚遇慢慢的道:“你连马车也要晕,船能不晕么?”

    江蓠一呆,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这人是在打趣刚才马车内自己呆呆的模样吧,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也没有料到楚遇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能感觉到,楚遇现在的心情很好。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也舒朗起来,说不出的明快。

    楚遇从自己的怀中掏出哨子,在口中一吹。

    远远近近的马匹都昂起了自己的脑袋停止下来,而这个时候,“嗒嗒嗒”的马蹄声传来,两道雪白的影子从群马中冲了过来。

    江蓠一看,便知道是楚遇口中的踏雪无痕了。

    两匹马跑过来,其中一匹停了下来高高的抬起自己的马头低低嘶了一声,而另一头却撒着欢的奔到楚遇的身边,亲昵的拿着自己的头蹭着楚遇的胳膊,楚遇伸手在它的脑袋上拍了两下,它方才心满意足的甩了甩尾巴,然后走到另外一匹白马的旁边。

    这两匹马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却实在是天壤之别,那无痕显然更加的爱撒娇卖巧些,那踏雪就是个冷艳高贵的。

    楚遇翻身上到无痕的马背,然后伸手将江蓠拉入自己的怀里,道:“无痕的性子温和些,那踏雪便是对我也不对盘。现在还没有谁能驯服的了它。”

    江蓠心念一动,却没有说话,而楚遇将缰绳一甩,两匹马便开始在无边的草野上奔了起来。显然这两匹马是马中之王,所到之处群马让道。

    奔了不久,就看见远远的一排黑影,料来便是养马之地和休憩之所,江蓠本来料想楚遇是要带她到那儿去的,却不料马头一转,竟然向着西边跑去,不一会儿就将那排地境甩到了看不到的地方。

    天幕拉下来,楚遇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然后将自己的热力传过去,将自己的唇放到她的耳边,问道:“好些了吗?”

    他的气息钻进江蓠的耳朵里,痒痒的,酥酥的,她瑟缩了一下,应道:“不冷。”

    大约是她的瑟缩让楚遇以为她还是很冷,于是伸手一拉,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拉下来,再次将她裹了起来,拥进自己的怀里:“再等等,马上就到了。”

    “嗯。”江蓠暗暗的庆幸幸好天色黑了,否则自己红了的老脸就没地方放了。

    但是心底,这夜色也仿佛成了暖色调。

    果然行了不久,转过一个草坡,就看见靠近山体的一边有一个模糊的房子的影子,有昏暗的灯火从里面跳跃出来。

    马在那房子前停下,楚遇将江蓠抱下来,江蓠将他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拉扯下来,然后微微踮起脚尖披在他的身上。

    楚遇微笑着看着她的动作,末了拉着她的手来到那小木屋前,伸手在上面敲了几下,低声询问:“魏师傅在?”

    屋子里的火苗一闪,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婆子,提着一盏破油灯,将它提得老高的,油烟弯弯的熏上楚遇的脸庞,可是他却连动都没动。

    那老婆子虚着眼睛看了好半晌,突然脸一板,骂道:“那个死老鬼又将什么幺蛾子给招来了!不就是在这地方搭了个房子吗?老婆子没钱!要不就直接一把火将老婆子给烧了!”

    说完“砰”的一声就将门给关了!

    江蓠看得一笑,她可没有料到凭借楚遇的那张脸还能吃这么一个闭门羹,看来那位老妇人心志坚定,便是她也及不了的。

    楚遇看了她一眼,道:“咱们只能在等等了。”

    两人站在门外,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马低低的一吼,身边的那匹踏雪突然奔了过去。

    两人走过去一瞧,才发现旁边破旧的马棚内立着一匹老马,瘸着腿,全身瘦骨嶙峋的,一身的皮毛都已经去了大半,旁边有几匹健壮的马正在一边用头顶着它的身体,然后抢它食槽里的草料。

    踏雪奔进去,朝着那几匹马低吼了一声,那些马纷纷直了身子,然后迟疑了一会儿,却没有动。它们虽然震慑于踏雪的威严,但是现在这甘美的草料在眼前,再加上自身的“马多势众”,便起了挑衅的心思。

    踏雪高昂着自己的头,然后走到那匹老马的前面。

    剩下的那四匹健马突然一甩蹄子,然后冲了上来!

    楚遇和江蓠只看到那踏雪往后一退,虚空避开冲来的马头,然后两只前蹄一抬,仿佛铁球一般砸了下去!

    那些马全部马腿肚子一颤,然后一声痛嘶,然后灰溜溜的钻出马棚。

    踏雪扬了扬自己的尾巴,然后走到那匹老马的面前,低头在它的脑袋上蹭了蹭,仿佛安慰。

    江蓠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样一匹马竟然如此神勇。

    楚遇目光沉沉的看着那匹瘦骨嶙峋,仿佛随时随地的就要死去的老马,然后走了进去。

    马棚内都是些尿味,江蓠跟在他身后,只看到楚遇走到那匹老马前,那踏雪主动让开,等楚遇进去。

    那匹老马一见楚遇,然后瘸着腿,艰难的拖着过来。

    楚遇看着它留下腌臜口水的马嘴,拿起旁边的干草往它的嘴边送去,那马看了看,偏了偏头,最后又移过来,张开嘴将楚遇递到它嘴边的草料含入嘴边,然后嚼了嚼,但是因为嘴里的牙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嚼着嚼着便掉了下来,它低下头,然后再次咬起草料,再掉,再咬,如此反复。

    江蓠莫名的生出一种悲壮哀凉之意,仿佛这匹马一旦接受了什么,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

    楚遇转身出了马棚,看着江蓠,微笑道:“那匹老马,曾经是二十年才出一匹的马中之王,是当时楚国第一大将楼翼的坐骑。在一次战争中,怀了小崽子的它托着重伤的楼翼赶去救治,在一路上遇到无数的追杀,马骨也摔断了,便一直养在这里。当年它一呼百应,比那两匹白马还威风。”

    江蓠没有作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外面的飞雪飘落下来,没有一点的痕迹。

    两人在外面站了不久,一个人提着破灯急匆匆的跑过来,一看到楚遇,便微微低着头,唤了一声:“九爷。”

    楚遇拉着江蓠的手,对着他道:“魏师傅,这是我妻子。”

    那个魏师傅抬眼看了江蓠一眼,然后道:“九夫人好。”

    江蓠颔首微笑:“魏师傅好。”

    两人随着进入小木屋,那老婆子一见,扯着嗓子破风箱般的响:“又把什么幺蛾子带进来了?!你给我滚出去!”

    那个魏师傅将那老婆子扯到了旁边,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那老婆子叫道:“能帮我付钱?!”

    “小声点,小声点。”那个魏师傅头痛的低吼。

    江蓠和楚遇相对一笑。

    那个老婆子转进了旁边的小房间,魏师傅这才走过来,一张脸又是尴尬又是抱歉。

    楚遇的长眉微敛,道:“魏师傅不必在意。”

    得了楚遇的这句话,那魏师傅方才如释重负,急忙指着旁边的火堆道:“九爷请到那儿坐着,和九夫人一起暖暖手。”

    楚遇和江蓠走过去,楚遇将自己的披风一角垫到江蓠的木凳子上,江蓠一看,想起花灯节那晚的旧事,对上楚遇看来的目光,然后坐了下去。

    江蓠看见楚遇从旁边的干柴中折了一个树杈,对那魏师傅道:“今日那贺越前来干什么?”

    魏师傅道:“贺越前来是想让周岩将他手中的一百匹铁头马给他,并许诺每匹马给他五百两银子。但是周岩并没有答应。”

    楚遇用树枝在地面画了三个圈,道:“这个是楚原,这个是楚宸,而这边这个,是另外的一方力量,可能是二皇子,也可能是四皇子,六皇子,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楚宸身后有以贺越为首的朝臣的支持,并且在某一方面还和大遒来的人结成了联盟,并且现在看来,那个太妃是在暗地里买消息给他的。”

    江蓠听了,道:“我看,就算现在大遒和三皇子是同一阵线,到最后都会分道扬镳。”

    楚遇点头笑道:“确实如此。因为大遒此次派黛越前来就是为了和亲的,就像皇甫琳琅一样,皇甫琳琅嫁了楚原,那么她代表的势力是全力支持楚原。可是三皇子已经有了王妃,以大遒公主的尊位,是绝对不会是一个侧妃,而楚宸也不可能动他的正妻,否则贺越代表的势力就会取消对他的支持。在朝中大部分的势力都倾向于楚原的时候,他是不敢如此做的。”

    江蓠继续道:“按照无边风月居得来的消息,大遒其实还和二皇子有联系,看来他们是想将赌注压在他们这两个人身上。”

    楚遇微笑道:“不论他们倒向那一边,也绝对不会投靠楚原,这便可以了。而且楚原那边,除了朝中大部分的势力之外,也有新加入的皇甫琳琅的势力。但是这些都只能和楚宸打成平手,因为更重要的是,那个太妃是站在楚原的那边的。”

    江蓠不明的看着楚遇。

    楚遇道:“你知道那太妃原本是从哪儿来的?”

    江蓠摇了摇头。

    楚遇道:“那太妃叫做龙求月,乃是前朝的周国派来的和亲郡主,而皇甫琳琅等周国皇家血脉,都得叫她作一声‘姑姑’。”

    江蓠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昨日在保和殿的事,将那张贵妃的异样和那青儿身上的合欢香气说了。

    楚遇道:“这样看来,那个张贵妃不是被龙求月给控制了就是被大遒的巫师给制住了。至于那个青儿,他不可能是那晚的人,因为那晚追杀的人的是大遒巫师的大弟子,他虽然巫术这方面不行,但是武功在大遒也应该排的上前三。那个青儿不过是龙求月的爪牙而已,不值得顾虑。”

    楚遇将自己的头转向那魏师傅,道:“除了贺越,最近还有什么人来这里?”

    魏师傅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方才道:“九爷,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一个神秘人向我们这边订购了一千匹战马,说是要运往南边。”

    楚遇沉吟了一会儿,道:“南边东支国处可能即将要有战事。按理说这样大规模的马匹买卖需要的资金不在小数,而且这么多的马,必须经过朝廷的批准,但是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的记录,看来,还有一股力量是我们不知道的。”

    江蓠心中暗想,这么多的秘辛,有些便是无边风月居也不一定知道,也不知道他的底牌可以到什么地步。

    楚遇将手中的树枝扔到火堆里,对着江蓠道;“咱们现在出来就是为了看马骑马的,别的事情暂且不要理会。”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对魏师傅道:“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没有,且先给我们填填肚子。”

    刚才两人自下了马车便将所有的东西扔给了那阿杨,骑了马单走,什么东西也没有,现在距离他们正午吃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魏师傅急忙返身回屋,然后提着一个篮子走了出来,道:“这是刚刚烙的饼子,有些冷了,九爷若不嫌弃可将就着吃一吃。”

    楚遇也不甚在意,将这冷饼子烤了和江蓠分着吃。

    吃完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那盏破油灯眼看就要燃尽,那魏师傅将他们引到了左边的一个房间便走了。

    屋子里只放着一张冷硬的木板床和一床被子,连一盏灯火也没有。

    虽然前两日也和楚遇也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是那两次自己都没什么感觉,一次太晚太累,一次直接睡着了,而现在,却是第一次这么清醒的和他在一起。

    楚遇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叠成两层垫在床板上,道:“阿蓠,过来。”

    江蓠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走过去,刚刚迈步到那儿,楚遇伸手拉住她微微有些冰凉的手,温声道:“今晚可能睡得有点难受,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江蓠急忙道:“无事。”

    楚遇“嗯”了声,然后躺在了床上,道:“上来吧,阿蓠。”

    江蓠心中暗呼一口气,然后解了自己的外裳,躺了上去,尽管楚遇将披风叠在了木床上铺着,但是躺上去依然硌得紧。她刚刚躺好,楚遇已经伸手一揽,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扯了被子紧紧的裹着她,道:“好些了吗?”

    他的声音温柔而优雅,仿佛一架七弦琴轻轻地拨着,却令人心安。

    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然后“嗯”了声,楚遇几乎将她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身上,使她大部分的力道都落到他的身体上,冷硬的床板反而感觉不大,而且他的浑身暖暖的,像是一个大暖炉,贴着便是温度。

    她想,仿佛从来没有人这般的将自己捧在手心里过。

    ——

    雪本来就不大,早晨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被风吹到了哪儿去,江蓠和楚遇站在草坡上,看着远远近近奔腾的骏马。

    无痕在楚遇的身边甩着尾巴,但是踏雪却高傲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远处。

    江蓠看着那踏雪浑身雪白的毛在天光中仿佛一匹白色的金缎,美的让人心动。

    楚遇在她的旁边道:“阿蓠,想不想要那匹踏雪?”

    江蓠的目光闪了闪。

    楚遇道:“这匹马性子高傲,从来不让别人骑,你小心些。”

    江蓠听了,点头微笑,然后走向那匹踏雪。

    那匹踏雪见她走来,转过自己的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冷的转了过去。

    江蓠伸出手,想要拍拍它的脑袋,她小心翼翼的触上去,轻轻地喊道:“踏雪。”

    刚刚触碰到的时候,那踏雪还是很温和的,但是同样的,看都没有看她。

    楚遇在近处看着,看似浑身悠闲,实际是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处在绷紧的状态,他的目光锁在江蓠和那匹马上,只等着稍有异样便扑上去!

    如果他可以,他情愿他的阿蓠永远也不会骑上这匹马,但是他不能,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看着她,看着她慢慢的脱离自己的掌心,最终以凤临九天的姿态的站在这世人面前,看着自己曾经踏过的路途,舔过的血液可以让所有的所有不再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行,让曾经以单薄的肩膀扛起那么多的她可以不再为了当初一个简简单单的承诺而走上那样一条道路。

    阿蓠阿蓠……

    我还能做什么呢?

    江蓠的手放在踏雪的头上,见它温和的样子,然后轻轻的摸了摸。

    她的手一动,踏雪突然头一摆,鼻子中呼出暴戾的气,在寒冷的天气里化成一道白雾。

    楚遇几乎忍不住出手,可是却硬生生止住自己前行的路。

    即使再担心,他也必须忍住。

    江蓠见那踏雪一点也不领情,约莫知道怀柔是不行的,本来还想和它联络联络感情,但是现在看来,这匹白马可不领情。

    江蓠微微的一笑,眼眸依然是清凌凌的,但是那清凌凌中却分出一丝锋利。

    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它的鬃毛!

    “阿蓠!”楚遇几乎算惊呼出声的!

    但是他的呼喊却最终淹没在那匹白马的嘶吼中,它暴戾的想要怒顶过去,但是江蓠却抓住它鬃毛的机会,猛地蹭了上去!

    她扑在了马上。

    那马突然间扬起自己的马蹄,在原地奔腾,想要将江蓠摔下去!

    江蓠只觉得整张脸都被那扫来的鬃毛弄得*辣的,被颠的一阵头晕眼花,心口直翻滚。

    但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的多想,而是伏低了自己的身子,将所有的力气全部使用在了自己的胳臂上,紧紧的抱着踏雪的脖子。

    踏雪低低的嘶吼,拼命的摆动自己的脖子,马蹄不断的敲打着,仿佛随时随地准备踢一脚出去!

    江蓠的身体几乎在空中悬落,但是依然紧紧的抱着,没有丝毫的松动。

    楚遇几乎是将自己扎在了旁边,看着江蓠将自己的脸紧紧的贴在上面,眼底却是冷静的,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无波。

    江蓠抱着它,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道:“踏雪,踏雪……”

    那个踏雪的后蹄渐渐的缓慢下来,然后低吼声也似乎小了些。

    就在江蓠认为它已经快要放松的时候,它突然后蹄一甩,猛地窜了出去!

    它的速度便是风驰电掣!它在用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想要震慑她,让她从自己的马背上下去!

    楚遇一见,立马翻身跃上无痕,然后冲了出去!

    江蓠没有学过骑马,刚才所有的动作都是按着记忆来的,而楚遇的御马术又极其的高明,带着她的时候也将她牢牢的护着,没有感觉到骑马的危险。但是现在,在它的马背上,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伴随着血液升腾而来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她觉得自己的双臂麻木,几乎算不得自己的了,身体被快被颠簸的散了架,风声呼啸而来,然后又擦着耳朵飞去!

    她努力的平静下自己的心,她知道,现在的这个状况,必须要让它的速度减慢下来,自己才有几分制服它的胜算。

    她紧紧的挂在马脖子上,在颠簸中飞快的抽出自己束发的钗子,然后咬在自己的嘴边。

    “哗”的一声轻响,她的头发在风中散开,然后狠狠的甩到她的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痛意。

    尽管她已经将自己的速度压缩到最快,但是这短短的时间,依然让她的身子歪了歪,几乎要坠落下去。

    她慢慢的蠕动自己,等到稍微平缓了点,才慢慢的支起自己的身体。

    人的穴道和马的穴道不知道有没有相似之处。

    江蓠心中暗暗的想着,然后一只手抱住马脖子,一只手将嘴里的钗子抽出来,眼睛飘向那竖起的马耳朵。

    踏雪突然矫健的一跃!

    这一跃仿佛白虹贯日般的利落,江蓠的身体被这一跃颠的抛了起来,而她趁着这一抛,身子向前移动半寸!

    只有半寸!

    但是这半寸却刚好可以使她的手伸到她想要的位置上!

    马蹄落地。

    “哧”的一声,江蓠的钗子点破它的耳后穴道。

    一滴马血。

    江蓠的半边身子几乎都已经要落下来了,只要这马再奔腾几步,那么就会将江蓠的身子摔下去了。

    它的气势依然勇猛,纵横而奔!

    江蓠的心中一惊,难道这穴道对这马匹根本不管用?

    楚遇远远便看见江蓠的身子半挂在马上,看见那踏雪依然在往前奔,突然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柄绿玉飞刀。

    他准备砍断它的四肢!

    四肢一毁,不论它如何的威风,最后的结局也只有两个,要么死,要么,就像曾经的马王一样悲惨的活着,尽管有的时候活着要比死更困难。

    飞刀已出!

    那匹马的速度突然一缓,以所有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慢下来,然后突然的顿住。

    江蓠心中一喜,然后一把将自己的身子坐正,微微勾起一丝笑来,喊道:“踏雪。”

    楚遇一见,突然飞速而上,以更快的速度飞快的收回那柄飞出去的绿色刀光。

    他的目光落到江蓠的身上,只见她挺直的身体坐在马上,一头乌黑的发在风中飞扬,她伸手轻轻的抚摸那踏雪雪白的马鬃,眼睛清亮的,美丽的,夺人心魄的,她微微的笑着,轻轻的呼喊:“踏雪。”

    那匹马即使再不愿现,也只能乖乖的任凭江蓠摸着,微微的甩动着自己的尾巴。

    楚遇走过去,对着她道:“阿蓠。”

    江蓠低下头来看着他,目光看向身后的无痕,心中软软的,刚才他一定很担心吧,她看着他道:“子修,谢谢你。”

    她谢谢他理解她,而并不是一味的将她护在他的手心。

    ------题外话------

    阿蓠:我觉得子修在吃我的豆腐怎么办?

    某吹:傻X,吃回去呗。

    阿蓠:……

    (ps,九毛走的是慢慢蚕食路线~额,其实我觉得我不会卡章节,下次一定要注意,一定要卡的*点~)

    谢谢百年之夏亲的提醒,第五十六章里是莲华色女而不是华莲色女~谢谢。

    下面依然要感谢亲爱的你们,为某吹投出的每一张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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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