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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目光短浅,杀鸡取卵者,从来都不在少数。
更是不缺为了一点恩惠,或者威压,就俯首臣服,甚至助纣为虐的自以为是之辈。
“我对修行人,还是有许多期待的。”宋祁回答了苏保儿的问话。
或许并不是他对修行人有信心,而是如果真的助清风宗为虐,连自称正统的门派都大行魔道,天长日久,世间必将大乱。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宋祁实在想不清楚,玄陵的藏宝阁中,为何会有那邪门的经卷。
苏保儿没有出言反对,显然是接受了宋祁的说法。
“不论其他门派怎么看,我们天门山绝不助纣为虐,姑息养奸。玄陵要替天行道,我天门山定然是要同玄陵的诸位道友同仇敌忾,降妖除魔!”
叶离小声在旁边“呸”了一声:“降个p的妖。。。”
宋保儿说得自己都激动起来,没注意叶离的小表情小动作。
说服宋保儿不费吹灰之力,其余本来就约好了见面的其他门派掌门亦如宋祁所言,纷纷表示要替天行道。
“他们怎么不要看证据?”
众人散去后,叶离歪在宋祁的床上略微不服气地问道。
宋祁特地从玄陵带过来的丝绒被被叶离在身上围了一圈,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只露了个小小的脑袋出来。
“有那么冷?”宋祈把门插好,坐到床的另一边儿。
天气凉,清风宗这客房的火盆却没燃起来。
身下褥子又不够软,不够厚,还不如暮云山叶离草榻干燥舒适。
“靠山吃山,在山上就要用山中的东西,这才能舒服。”叶离嘟嘟哝哝地把被子又往身上紧了紧。
宋祁脱了靴子,一边把脚往被窝里挤,一边说:“他们要什么证据?玄陵还能捏造不成。在说这几个门派的掌门都是修仙世家出身,自幼耳濡目染,不需多解释。”
叶离不情不愿地把身子挪了挪,她忘了宋祁是仙体,根本是冬暖夏凉,还当他也冷。虽然不乐意,却发了发善心,许他一同取暖。
宋祁笑得贼兮兮,把腿又往里伸了伸,这下子叶离真是忍无可忍了,猛地往他腿上一踹。
“你可别得寸进尺哦!”
叶离没跟宋祁道歉,反而扯着脖子叫着。
“恶人先告状!”宋祁低头揉着腿。
“不知道谁是恶人!”
叶离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见他没发火,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起来,生怕他琢磨些更可怕的事情来算计自己。
她把脑袋伸到他垂着的头下一看,宋祁居然笑得一脸满足。
叶离伸着的身子一下子瘫坐下去,完了完了,从在山上咬人开始,宋祁就有点奇奇怪怪。
当时还有大事要做,叶离也没留神,现在前前后后这么一想,顿时有点害怕。
修行人走火入魔的也有,宋祁这别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她歪着头,试探地叫了两声“宋小仙”。
叫完第二声的时候,宋祁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笑意,像个傻子。
“叶离,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儿吗?”
他问的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叶离仰头看着床顶,清风宗被褥不舒服,床帐子这种面子事儿倒是挺排场。不知道是不是把这间房分给玄陵的缘故,帐子都是青色的厚重布料所制。
布上一朵朵用金线绣着花,花朵凹出来,叶离老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不知道绣的是什么花,像是梅花,又像是桃花,又或者是些别的叶离说不上来的。当然,也可能就是绣个意思,画样子的时候,兴许什么花也没照着描。
“我啊,”叶离缩在被山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记性不好。记不得什么了。”
宋祁听了似乎很开心,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床上:“记不得也好,也好。从今往后的日子都记得就好。”
叶离的脸不禁抽了抽,心里更觉得宋祁不正常了。
宋祁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把头转到一边,盯着帐子上垂下的流苏:“我是怕教你仙法仙术,你记不得。那我还怎么帮你渡劫啊。”
“不是有渡劫丹嘛,小气鬼。”叶离的头靠在被子上,声音小的像蚊子,居然是要睡着了。
“渡劫丹啊。。。”宋祁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掌握了秒睡技能的鼠兔,“咱们玄陵说不准没有那东西呢?”
他掀开被子,把叶离放倒,躺好,又把被子给她轻轻盖上。
一只白嫩的手臂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挨着床沿垂着。宋祁无奈笑着把那手臂轻轻地抬起来。日里给她的那只镯子正环在她的手腕子上。
秋风吹得窗子铮铮作响,可是房里却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他一只手捧着叶离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她手上的镯子,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手指上散发着金色的辉光。
不知道为什么,宋祁手下略微犹豫,手指上的辉光瞬间散尽。他摇了摇头,把叶离的手臂放进被子里,又重新掖好。
宋祈下了床,拿了一个蒲团,推开门走了出去。
清风宗的客房是几个连在一起的小跨院。深秋一片肃杀,但是仍有些花树却是开的正盛的时光。院子的一角种了一棵桂花,淡黄的小花在夜色中闪着微弱的光,香气却浓烈的让人无法忽视。
宋祈坐到树下,在一片桂花的清香里,吸气吐纳起来。
他虽然天纵奇才,是不可多得的修仙苗子。玄陵不缺骨骼清奇的弟子,沈清梅之所以劳心去宋家把他收在身边,或许就是看上了他与其他人的不同。
悟性好已经是不可多得,但是修仙这点,好就好在不怕费时。就算是个平庸的人,花个几千几百年,大概也能“打通任督二脉”。
宋祈体内的经脉要比常人宽厚许多,能够吸收灵气的地方,也早早就不止于天灵盖,而是周身皆可以吸取环境中的精华。
可是沈清梅也早早告诉过他,他的仙力并不精纯。
在他的雪山深处,有一口井。井中黑云翻滚,皆是不精纯的气息。
沈清梅没有告诉他那到底是什么。那不纯的气息平日不会作动,宋祈积累的灵力修为甚是丰厚,就连渡劫成仙的时候,也没有在那井中引起波澜。
不过若是神劫,能够对此姑息吗?
月华混着桂树的精气源源不断地汇入宋祈的雪山。小院中不知哪扇门被推开,稳健的脚步声离宋祈越来越近。
“你到底是把镯子给那小妖带上了?”
“她可是我徒弟。”景顼压低了声音,院子里的空气突然好像凝固起来。
宋祈抬起眼皮:“师兄,她可是我送到你门下的。景顼师兄,你不会不知道吧?”
景顼的胡子抖动着,血气涌到脸上:“你好自为之。”
“就是要好自为之才这么做。师兄你明明知道我体内不纯的气息需要净化。”宋祈长吁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说,“成神,大概就是一个舍得的过程。能舍什么,便能得什么。脱去凡根,和一切牵挂,才能登入神道。”
宋祈说完又合上了眼皮:“如今形势紧急,事有轻重缓急,我的事情师兄还是先放一放吧。”
景顼双手一摊,不再反驳。他晃晃悠悠地往房里走,还差几步到房门,又忍不住走了回来,矮着身子对坐在树下的宋祈说:“是你的,你才能舍。你寻沈师叔这么多年都寻不见,心里边是不是早就明白了什么?”
宋祈在树下,仿佛一尊石像,在墨蓝的夜色中流淌的只有时光。
这次修论大会的结果对于知情的门派来说,已经不以为意了。毕竟以后就要让清风宗的恶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过砚行止不出众人所料地拔了头筹。而荼夏虽然在捕妖一项中一无所获,名次却也没有她估计的掉落的那么多。
沈十七稳稳地居中,比之前单个比试的时候又前进了十几名。
不过沈十七对各位道友的道贺却表现得很潇洒。
“修仙嘛,是为了长生不老。”沈十七颜厚无耻地说,“就算是最后一个,又不修不了仙了。能长命百岁不就得了。”
他这话远远地飘到刘不烦的耳朵里,立刻引起了刘不烦的反感和不屑。
长命百岁去当王八精不就得了。
刘不烦是这么想的。玄陵的那本经书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袖子里。刘不烦使胳膊偷偷地蹭了蹭那本经书,有了这个,他称霸修仙界就指日可待了。
刘不烦宣布了名次,留下那些修行人在殿中。没让弟子跟着,也摒退了侍从,独个儿来到了清风宗顶峰的背阴处。
这里有一处僻静的所在,三面巨石将一处凹地挡得严严实实,真是巧夺天工。但是山风却能从巨石的缝隙送入这处。
刘不烦坐在一块石头上,将那书摊开,用手指沾了唾沫,一页页地翻看。
他没注意到,天忽然就变黑了。
黑色的雾瘴从巨石的缝隙中汩汩地充满了他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