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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发了几轮,伊莱扎也兑换出了不少筹码,闲着无聊时她随意算了算,发现这几局台面上的筹码,大多都涌向了新来的客人,以至于其他客人都从她这里兑换去了大量筹码,才能参与接下来的牌局。这种情形让伊莱扎有些诧异,望向对方的眼神不免多了一丝好奇。
按理来说,牌局上不太可能出现这种一边倒的局势,至少从筹码流动的情况来看,之前这桌的客人水平都不算差。会出现这种局面,除非是对方运气太好,否则有很大的可能,这个客人有问题。
枯燥的工作终于有趣了起来,伊莱扎精神一振,聚精会神地捕捉起他的动作。
隐没在鼎沸人声间的细微声响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但是对伊莱扎来说也不算特别困难。她探着耳朵聆听了一会,可是并没有听出任何异常。
疑虑地皱了皱鼻子,伊莱扎秉着对自己听力的自信,决定暂时不去想,等掌握了确切证据再怀疑,在此之前她暂时相信对方并没有作弊好了。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牌桌周围忽然一阵骚乱。
似乎这个不断地赢取筹码的新客人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客人忽然高声说了什么,紧接着一桌人突然全部愤怒地附和起来,声势颇为浩大。
伊莱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出满满的恶意。她心里有些不满,也对这些输不起的人很是蔑视——她都没听出问题。
管理员告诉过她,如果客人闹起来,有人可以代替她和闹事的客人“交流”。想起她的职责还负责稳定秩序,伊莱扎想了想,正准备打手势示意那些人过来,耳边就传来“咚”地一声巨响。
有谁一拳砸在牌桌上,震得她手掌下的桌面都晃了晃。
起哄的众人霎时间安静下来,不复刚才的气势汹汹。
一片寂静之中,新客人语气颇冷地说了句什么。
伊莱扎:……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一片质疑声中格外清晰,伊莱扎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属于……她的邻居。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忽然明白了之前那种冰冷的视线是来自谁。
一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油然而生,她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方。
*
布加勒斯特被鸟鸣声唤醒时,霞光铺满了东方的天空,伊莱扎背着包走出了渐渐沉寂下来的工作地点,伸手挡住日出的刺眼金光,眯起了眼睛,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她又想起午夜的那场牌局。
笑容慢慢耷拉了下去,想起之前邻居冷飕飕的视线,伊莱扎就……不太敢回家。她苦恼不已地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咬了咬牙,设想了下可能发生的情形,底气不足地一步步往家的方向挪。
原本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被伊莱扎拖到了两个多小时,等回到公寓时,路上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了。伊莱扎提心吊胆地上了楼,尽可能轻手轻脚没发出一点声音,终于爬完一阶阶楼梯,摸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她才松了口气,随即伸手去掏口袋里的钥匙。
——她掏了个空。
“……”
伊莱扎觉得,她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崩溃来形容了。
以之前邻居的一系列行为,以及昨晚的低气压来看,邻居说不定有着什么惨痛的过去,兴许是个正在筹划着毁灭世界的反派……然而昨晚自己可能做了什么,戳到了他的伤口,他的气势简直像是要把她剁成肉酱……恐怕是因为人多他才没有下手,就等着她回家灭口,然后把她分尸装在冰箱里,作为毁灭世界的储备粮……
脑洞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考虑可行性的,更多的是为了自我感动,伊莱扎也是一样,此刻她完全没想到邻居绝对办不到把她剁剁装罐,而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伤感之中。
她越想越绝望,忍不住一头撞在门上,死鱼一样一点点滑了下去,整个人平平地铺在地上,好像一条伊莱扎干。
“~%…,#*’☆&c$^★。”有人在她身后淡淡地说话。
即使心如死灰,伊莱扎还是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一骨碌爬起来,睁大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概是被她突然诈尸的举动搞得楞了一下,停顿一瞬,她的邻居才再度开口,语气倒还算平静。
声音平直如线,尾音却明显上扬,应该是个疑问句。
伊莱扎知道这一关肯定是蒙混不过去了。
由于莫名的心虚,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不需要和对方做解释这一点,而是站起来,伸手掸掸膝盖上沾着的灰,旋即抬起头,乖巧地眨了眨眼,面上一派天真的疑惑,好像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一样。
……虽然的确不知道就是了。
盯着装傻企图蒙混过关的伊莱扎,巴基难得感到一阵无言以对,不过看到她安然无事的样子,他眼底的淡淡担忧也重新沉淀下去,重新恢复了冷静。
戳穿别人的故意为之不是他的习惯,他又多看了几眼伊莱扎难得的弱气模样,才将目光移向空无一物的门锁。
只一眼,他立刻猜到了刚刚的撞门声是怎么回事。
要不要帮忙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迟疑了下,他低头迎上伊莱扎殷殷切切的雀跃目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越过她走到房门前,左手的金属手臂握成拳,直欲一拳击碎门锁。
伊莱扎:………………???!!!!!!
等、等等???我不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不想去换锁啊!换锁也要钱的????
虽然看不见,但是感觉到他要做什么的伊莱扎简直是大惊失色,穷狗如她,光是想到修门的费用就心疼得一哆嗦,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尊重私人空间”了,也来不及阻止他,一个飞身跃起,直接把巴基扑倒在地。
哪怕事出突然不及反应,出于战士的本能,巴基依然轻而易举地揽住了伊莱扎,虽然被扑得一时重心不稳,但也只是跌坐在地,没有完全被扑倒那么狼狈。
略微错愕地揽着扑过来的女孩,他难得露出了些许困惑神色,不太理解伊莱扎为什么拒绝他的帮助,嘴角也微不可查地抿紧少许。
幸好她下手够快,否则她现在就得抱着门哭了。伊莱扎心有余悸地从巴基身上爬起来,抚着胸口松了口气,转过头对他笑笑以示感激,然后伸手把犹自发愣的他也一并拉起来,开始比划手势。
去你家。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的家,又怕被拒绝踏足私人空间,脸上不禁浮现出些许迟疑。
借电话。单手在耳边比出打电话的手势。
开锁。假装手里捏着钥匙,做出插钥匙开锁的样子。
看着女孩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容,巴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好半响才无声颔首,转身走向没关上的屋门。
对于这么轻易就获得了进入领地的允许,伊莱扎小小地惊讶了几秒,旋即她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立刻雀跃地跟了上去。
说不上有多好奇,毕竟光是听伊莱扎就能得出很多信息,以她能够在浩如烟海的杂音里分辨出调换纸牌的声音的能力,一道墙对她来说大概连阻碍都算不上。
但是只有征求到了对方的同意,了解才不是窥探。
一进门,巴基就听到了身后轻轻的关门声。被封锁在空间里的感觉让他有些轻微的不适,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牛奶,递给拘束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伊莱扎。
因为视力原因,冰凉的温度蓦地贴上额头时,伊莱扎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因为后退得太急,她的脚步一个踉跄,看起来几乎要摔倒。
作为视力正常的那一方,看到了这一幕,巴基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伊莱扎。可是还没等他抓住她,他的眼前忽然划过一线极细的闪光。
本能地,他迅速出手挡住那道光,可和他想的不一样,那不是什么攻击,那线光在空气中一闪而逝,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些许迷惑浮上眼底,巴基看了眼光线消失的地方,抿紧嘴唇,才继续刚才的举动,揽住伊莱扎的肩,确认她已经稳住身形后立刻松开手。
他看着对他漾出笑意,接过冰牛奶,然后苦恼着如何开启的伊莱扎,唇抿得更紧。
……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
似乎是没有喝过瓶装牛奶,伊莱扎对于开瓶盖有些苦手。她拧了几圈后下意识就准备上牙咬,看不过去的巴基只能再次按住她的手,在她不解的神情里拿过牛奶瓶,单手掰去瓶盖再递给她,看着她高兴地小口啜饮的模样,徐徐开口:“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听闻他的疑问,伊莱扎抬起头,脸上浮现出和之前一般无二的迷茫神情,她努力分辨了好一会,那些迷茫才散去些许,转变成眉眼间的纠结。
片刻后,她迟疑不定地向着他伸出手。
有了之前的经验,巴基的反应很是平淡。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臂递过去,任由伊莱扎在他的手上用手指磕磕绊绊地划出错误百出的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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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了伊莱扎这份工作。
——和他猜的一样。
凌晨离开黑市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吹了阵晨风,巴基才从刚才充满恶意的气氛影响下脱离。起初被欺骗的愤怒平复下来后,以他的经验和对地下世界的了解,他很快想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伊莱扎恐怕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如果以相信伊莱扎为前提,一切都可以找到解释,现在得到了答案,这件事的脉络更是清晰。
他猜伊莱扎口中的“他”大概是一直以来帮助她的某个人,至少她很熟悉,也愿意相信。但是现在看来,对方恐怕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好心人,而是这片街区类似于地头蛇的存在。
至少,“他”和黑市的负责人关系密切,或者“他”就是这片黑市的负责人之一。
帮助伊莱扎或许是出于为数不多的善心,但朝夕相处间“他”肯定看出来了伊莱扎的问题和资质,碰巧最近赌场的荷官出了点问题,由于事发突然他们一时找不到替代的人,于是“他”推荐了无法和人交流的伊莱扎暂时顶替几天,直到他们找到新的荷官。
比起一时间无法相信的旁人,知根知底,容易控制,也没有走漏消息可能的伊莱扎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通了这一切后,巴基抬起头,看着犹有些惴惴不安的伊莱扎,不由得感觉到久违的无奈,这让他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但想到之前自己的怀疑,他的目光又蓦地一暗,陷入了沉默。
很难说清看到她在当荷官的那一刻,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让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去相信他人是件太过困难的事,他们夺走了他的安全感,夺走了他的自我,夺走了他的一切。
每当海潮退去,将记忆碎片徒留在沙滩上,他越发能清晰地知道他做过什么。
他看见风雪。悬崖。高速公路。天空母舰。
冰雪,灰白暗淡的天空,呼啸的寒风,深入骨髓的冰寒。
一次又一次的冰寒。
无数次地,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囚笼里茫然四顾,无法触摸的黑暗吞噬着他的理智,荒芜与死寂交织成苦痛河流,溺水的窒息感将他死死扼住。
他是巴基,还是冬日战士?
他真的有过去吗?
“哒哒。”
轻微的声响让巴基摆脱了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的状态,乍然听到陌生的声响,他不由得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在他沉思的间隙,伊莱扎已经喝完了牛奶,正在转着脑袋好奇地四顾,无所事事地用指甲敲着牛奶瓶。
凝望着伊莱扎一无所知的模样,巴基顿时觉得说不出的复杂,却也无端地逐渐放松下来。将失控的情绪妥善藏好,他向着伊莱扎伸出手,接过牛奶瓶,沉默片刻,出言问道:“你知道,门锁?”
他猜测,对于极为简单的句子或者寥寥的单词,虽然依旧理解起来极为困难,但伊莱扎的确是能够听懂的,所以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他向伊莱扎提问。
这个疑惑在伊莱扎阻止他的那一刻便在他心里扎根,看她大惊失色的样子,她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即使她看不见。
那个刹那间,之前的种种怀疑流过心间。
一开始就能够准确地指出位置,赌场里对他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在他动手前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甚至现在左顾右盼的举动——如果她真的看不见,她是怎么办到的?
伊莱扎费力地理解着这几个单词,理解了意思之后,她想起完好无损的门锁,依旧感到一阵心悸。
她的工资永远只堪堪够用,除去水电和食物,根本剩不下多少,甚至连电话都因为交不起话费早就停了。
她没有多少隐瞒的意思,再度抓起巴基的手。
因为刚刚捧着冰牛奶的缘故,伊莱扎的手一片冰凉,也因此她的触碰带来的感受显得格外清晰。巴基以为她要像之前一样写单词,便任由了她的动作,可几乎是同时,他的眼皮骤然一跳。
有什么纤细的丝线缠上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