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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晨心下午领了个故意杀人的案子。
他那时候刚刚从看守所回来,停好了警车上楼,科室内勤徐芳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从窗户里看见他了,就探出头来嚷道:“韩帅哥,领案子了!”
韩晨心抬起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跟徐芳一个办公室的助理吴超见状,说道:“人家帅哥不理你。”
徐芳无所谓笑着说:“有什么关系?帅哥有特权。”
韩晨心是市检院出了名的帅哥,准确的说不只市检院,整个崇丰市加上基层院十来个院都知道市院侦监有个大帅哥,人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双腿又长又直。就是性格有些冷,平时不爱说话,逗也逗不乐。
传说检院有一次开全院大会,检察长坐在主席台上,指着韩晨心说:“小女娃儿们都不要坐韩晨心后面,给我坐前面来认真开会。”
韩晨心本来低着头看桌上的文件,愣了一下抬头朝主席台看去,背也不由自主坐直了。
结果检察长说道:“小韩头发太长了,回去该剪剪了。”
整个大会议室哄堂大笑。
韩晨心没笑,也没见不好意思,倒是那天下班回去把头发给修得更短了。不过用检院女孩子的话来说,帅哥就是剃光头也是帅的,不耽误。
韩晨心坐电梯上五楼,先去徐芳那里领了案卷,然后才抱着卷回到自己办公室。
最上面那本,就是故意杀人案。
韩晨心翻开案卷,一页一页仔细看过去,翻到最后几页,是一份尸检的鉴定,鉴定附了完整的照片。老实说,这个东西很多女检察官都还是有些害怕的,可是韩晨心面无表情将照片打开来了。
照片有案发现场和尸体解剖的过程。
受害人是一名女性,身体有几处擦挫伤,并不太严重,致命伤应该是在头部,被棍棒敲击导致颅内损伤,蛛网膜下腔出血。死因挺明确的,作案工具也已经找到,正在进行DNA的比对,结果还要过两天才能拿到。
案发现场是一个居民小区,五层高的老房子,没有电梯,一层有两户住户。现场是三楼右侧的住房内,证人是隔壁的邻居,是一对年轻夫妻,他们的询问笔录里分别提到听到隔壁的争吵声,然后过了一会儿有人开门离开,然后重重关上房门下楼了,之后房间里就安静下来。
问他们在之后有没有听到有人开门进去,两个人一个说没听到,另一个说没注意。
还有一个证人,是住在楼上的住户,他说下班回家,正在上楼,看到三楼右侧房门打开,出来一个男人重重关上房门,然后与他擦肩而过匆匆离开。在辨认笔录中,证人指出那个离开的男人,正是本案的嫌疑人,一个叫做孙哲杨的男人。
韩晨心翻看着嫌疑人的照片,突然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却又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应该是不认识的。
然而这个案子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个嫌疑人孙哲杨并不认罪,他一口否认了自己杀过人,说他离开的时候,受害人还是好好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孙哲杨离开现场是晚上七点多,而受害人的尸体被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还有没有别的人在现场出现过?因为老旧的小区没有监控,这便成了一件难以查证的事实。
麻烦的案子。
韩晨心得出结论,把案卷合上放到一边,伸手揉了揉眉心,时间差不多该下班了。
第二天上午,韩晨心跟处长把案子情况汇报了一遍,处长皱起眉头,说:“这案子他们怎么弄的?听起来有点悬啊。”
韩晨心说道:“现有的证据有点软,等我去看守所问过人再说吧。”
处长点头,“让公安快点把DNA鉴定送过来,看看结果。”
作案工具上面提取到了嫌疑人的指纹,但是同时也有未知的第三者留下的指纹,而现场提取到了几处血迹,却不好说有没有嫌疑人的,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是证据说了算。
今天一天都在办公室里翻看案子,明天要再去一趟看守所问人。
韩晨心把案卷交给吴超帮他录卷,上午拿过去的时候,吴超说:“好的,韩哥你放那儿吧。”结果下午韩晨心过去,看到还放在那儿的,吴超在外面走廊上给女朋友打电话。
韩晨心于是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卷拿回去自己录去了。
过了一会儿,吴超来他办公室敲门,“怎么那个故意杀人的卷不见了,韩哥你拿走了吗?”
韩晨心抬起头来说道:"嗯,是我拿回来了,我自己录吧。"
"哎哟,"吴超抓了抓脑袋,"还是我来吧,我刚说打完电话就回来录的。"
"没关系,"韩晨心说完低下头去录卷了,不再说话。
吴超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下午韩晨心加了会儿班才把两本卷搞定,他把案卷锁进柜子里,然后出来锁门离开。跟他同一间办公室的蒋丽萍最近在休产假,韩晨心这才有机会一个人享受一整间办公室。
他去地下停车场取车,中途接到了他母亲打来的电话,问他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
韩晨心说道:"晚上有点事,不回家了。"
他母亲试探着问了一句:"交女朋友了啊?"
韩晨心说道:"没有的事。我开车,先挂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知道这样对他妈说话态度不是太好,可他就是耐不住性子,家里许多事情让他觉得挺烦心的,他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到他爸。
或许是叛逆期太长了,有时候韩晨心会这样想,然后就觉得好笑。
回到他现在一个人住的家里,韩晨心丢下车钥匙,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放水洗澡。
这套房子是租的,当时他爸说拿钱给他付首付,让他买一套房子,他拒绝了,自己攒了点钱,却是先买了车子。
为此,他妈还说过他,可又不敢说狠了,害怕他不高兴。
韩晨心是个看起来有些冷的人,就连对待家里人的态度有时候都有些冰冷,或许年轻的女孩子会觉得很酷很有个性,可是对于他母亲来说,却是对他这种态度有些不安的,所以平时说起话来,都有些小心翼翼。
结果给他买房子的钱还在家里放着,可是韩晨心一直没有去看过房子,也没有提出要买房子,钱就那么放着,没有动过。
洗完澡,韩晨心穿着一条休闲长裤,赤/裸着上半身从卫生间出来,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新闻。
晚饭是在外面的小餐馆吃的,一份套餐,十多块钱,实在是不怎么好吃的。
可是韩晨心不在乎,他明明有条件过更好的日子,他可以回去父母家里吃饭,也可以找一个女朋友或者老婆帮他做饭,陪他吃饭,可他就是甘愿现在这样的生活。
许多人不了解韩晨心,觉得他冷酷或者耍帅,可是了解他的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韩晨心之前有个女朋友,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女生主动追求他,在大学毕业之后,工作到第二年的时候分的手,是女生甩的他。
那个女生对他说:"其实你很自私,你对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叫你吃饭你就吃,叫你看电影你就看,到底什么才是你自己的想法呢?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你打算买房子跟我结婚吗?我敢打赌你从来就没想过。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根本不需要我,而我也不可能看着你的脸来跟你过一辈子,我们分手吧。"
分手之后,韩晨心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错,自己是不积极,是太被动,可是他对此也无能为力。韩晨心觉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能够太吸引自己的事情,办案子,无非是为了工作,吃饭睡觉只是为了生存,女朋友不必要,人际交往也不必要,下了班回家看看电影刷刷网页,就是他觉得最舒心的生活了。
天性淡漠,韩晨心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在食堂吃了早饭之后,韩晨心就收拾东西准备去看守所了。
今天跟他一起去看守所的有卢静,还有刚招进来的书记员,研究生刚毕业的姑娘名叫袁文珊,另外一个则是陪着他们去开房间的助理吴超。
四个人刚好一个车,开两个房间。
韩晨心去科长那里拿了警车的钥匙,跟卢静打了声招呼,先去地下停车场拿车了,其他人都去大门外面等着他。
卢静今年已经三十多了,孩子都两岁了,比韩晨心还大了几岁,袁文珊则是个粉嫩嫩的小姑娘,连朋友都没有谈。她刚进院里的时候,跟她一同考进来的几个女孩子都跟她打听,说是侦监处有个大帅哥啊?
袁文珊也觉得韩晨心长得真是好看,该去当模特或者演电影都好。小姑娘虽然没有什么太多想法,不过没事偷看一下帅哥,或者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不过后来袁文珊发现韩晨心这个人太冷淡了,不是别的什么,就是冷淡,跟他说话他好像都没过心似的,到现在他每次见了袁文珊都喊小袁,可是袁文珊怀疑韩晨心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全名叫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姓袁罢了。
韩晨心开车出来,上车之后卢静自然坐副驾驶,袁文珊和吴超坐在后座。
都是年轻人,熟悉了每天话题都不少,哪怕韩晨心一个人沉默着,其他人也能聊得热火朝天。
卢静先跟袁文珊聊了聊昨晚看的韩剧,吴超打了个哈欠,对袁文珊说:“珊珊,周末跟我们去唱歌吧?”
袁文珊说:“去不成,周末要去我奶奶家。”
“去奶奶家——”吴超故意捏着嗓子说得奶声奶气,然后笑道,“你多大了!”
“你管我!”袁文珊装作生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两个人在后面说笑几句,吴超故意逗她,团了一团纸团,作势要打她,结果正碰上韩晨心踩了个急刹车,纸团路线一歪,砸到了韩晨心的头上。
袁文珊“唉哟”一声。
吴超连忙道:“韩哥,不好意思。”
韩晨心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卢静捡起纸团,朝后面丢过来,说了一句:“别影响司机开车啊。”
然后车厢里就安静了下来。
吴超对着袁文珊做个鬼脸。
袁文珊不禁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韩晨心,正巧韩晨心也看了一眼后视镜,袁文珊立即转开了视线,一只手撑着脸朝车窗外看去。
到了看守所,韩晨心带着袁文珊一起开了一间讯问室。
等待狱警提送嫌疑人的时候,韩晨心坐在桌子前面,在讯问笔录上例行填写了嫌疑人的身份信息。
过了一会儿,铁栏杆后面的那道厚重铁门被打开了,狱警将带着脚铐的嫌疑人带进来,让他在里面的审讯桌前坐下,然后用手铐将他双手铐起来。
韩晨心这个过程一直没抬头,袁文珊把提票交给了狱警,狱警退出去,将里面那道铁门关上了。
韩晨心埋着头,一边写了两个计划中要讯问嫌疑人的问题,一边说道:“我们是崇丰市人民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现在对你进行讯问,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可以拒绝回答,听到了吗?”
里面坐着的那个人没有说话。
韩晨心总算是抬起头来,看着那名嫌疑人。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审讯椅对他来说都有些小了,坐在里面看着有些难受,他五官英俊而略显锋利,鼻梁高挺,嘴唇却是很薄,两眼带着些阴狠的神采,头发因为剃得很短,能看得到头皮,而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凶狠阴鹜。
韩晨心与袁文珊见过许多嫌疑犯,却也很少见过这种气势的。
那个叫做孙哲杨的嫌疑犯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韩晨心。
韩晨心与他对视,先是有些茫然,随后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紧盯着对方不放。
两个人对视了十多秒,直到袁文珊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韩哥”,韩晨心才回过神来,对里面的人说道:“韩晨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