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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毒老怪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他的模样本来就有些瘆人,大约长年与毒/药接触的缘故,异常苍白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青黑之气,加上深深凹陷的眼眶和脸颊,猛一看去就像一副移动的骷髅架子。额头窄,颧骨高,脸上带衰,妥妥的薄命之相。
而现在,他的一条腿似乎还有些不灵便了,瘦骨伶仃地支撑着同样不怎么威武的身体,总有些力不从心之感。刚刚泅水而来,浑身*的,一副落水狗的落魄模样。
可即便这样,他依然把身后的一团裹得乱七八糟的人形背得很稳,一出水面,就连忙找了一处干爽的地方放了下来。一层一层地解开,小心地查看了一下对方的状态,轻声轻气地问:“师姐,你怎么样了?”
南宫清晏隐身的位置较高,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得非常清楚,那个巨大包裹般的布团中,正是西域虫母。倒是有几分诧异,没想到这么些年了,风毒老怪依然能想法子让她活着。
曾经凶神恶煞般的虫母现在已经不成人形了,原本矮墩墩胖乎乎的身体整个干瘪了下去,脸上的皮肤松弛地耷拉下来,里头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南宫清晏知道,那是涅槃蛊繁衍的幼虫。
当初风毒老怪虽然想法子弄死了涅槃蛊,让虫母避免了直接被吸干鲜血,但虫卵却已下在她身上。没有解蛊方法的情况下除掉这些幼虫极为困难,风毒老怪虽然是个使毒高手,面对这些遍布全身血肉中的幼虫时却也一筹莫展,大约只能想办法尽量拖延着。
虽然这人的恶行罄竹难书,但对这位师姐,倒还难得地保留了几分真心。
连叫了几声,那仿佛死了一般的干瘪人形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虫母一辈子驱使虫子,大约也是第一次尝到被虫子寄生的滋味,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一阵,但目光却是灼灼,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未说出口,喉头嗬嗬几声,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风毒老怪连忙制止了她:“师姐你别动别动,我们这回应该找对地方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份破破烂烂的图纸:“你看,经过这一段水道,我们现在在平台这儿,前面应当是一段弯曲的走道,沿路有几个暗室。这平台有人工雕凿的痕迹,师父一定在这里待过。师姐,这次一定可以治好你了……”
说着说着竟是又呜咽起来:“师姐,你说你要是更相信我一点,早点把另外半份图纸给我,早些找到蛊经,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了。”
这图纸中间有撕裂过的痕迹,显然是两份图纸拼凑起来的。
西域虫母的两眼开始翻白,大约是哪里难受,突然在原地剧烈地挣动了几下。布团散开,南宫清晏在散乱的布团中看到了支离的白骨——她两条腿上的血肉,已经完全被涅槃蛊的幼虫食尽了。
他前世与蛊虫接触得多,现在一看这情形,便知道虫母整个身体已经被掏空,哪怕逼出幼虫,也没几日活头了。
风毒老怪慌忙将她抱起,又将那些布一层层地缠了起来。虫母身上惨不忍睹,稍稍一动,血水便往外渗,布团的颜色眼见地又深了一些。她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几乎抽过去,面上浮起一层灰气,嘴巴张得极大,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仿佛就这样死了才好。
风毒老怪一面抱着她,一面对照着图纸,开始摸索着向前走。洞中其实厉害机关挺多,南宫清晏能在其中来去自如,完全是前世吃了无数次亏得来的经验,现在风毒老怪并没有那么幸运,图纸大约有些模糊不清了,磕磕绊绊地没一会儿就受了伤。
刚躲过一阵突如其来的强腐蚀性液体雨,地下突然射出几支冷箭时,老怪为了护师姐周全,一条好腿又被射穿了,狼狈地滚倒在地。他挣扎了几次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只好喘了几口气,在原地休息一会儿,自嘲道:“哈,到底不如以前了,左常辉这孙子!把人利用完了就卸磨杀驴,等找到《蛊经》,我一定把他整个月明山庄的人都做成了人蛊玩儿。”
两个让江湖上人闻风丧胆的老魔头,最终却落得这种境地,哪怕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南宫清晏也心下不好受。明明血尾蝎早就聚集在了附近,却迟迟没有动手。
风毒老怪不知是喜欢自言自语,还是怕闷着西域虫母,竟是跟她回忆起往昔来了:
“师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么?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一刻都忘不了……我那时刚入门,胆子小,师父那个老混蛋又凶得很,跟在他身边说是弟子,其实就是奴仆加试药试毒的,好几次差点就没命了。多亏了师姐你护着我,才能有惊无险地活下来呢。
不过啊,师姐,你心里其实是瞧不上我的吧?虽然帮着我,却也懒得搭理我。你,唔,你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对门内的师弟师妹都不错。我当时就想,总有一天,我要变得跟你一般强。这样,你就能看得到我了。
你看,你学虫,我就学毒,你学赤炎掌,我就学寒凝掌……可我的天赋总是比你差上那么一点。不甘心啊,不甘心。我明明那么努力地去做了,怎么总是赶不上你呢?奇哉怪哉……”
他啰啰嗦嗦,时不时地偏开话题,这会儿又围绕着自己为什么不如对方而纠结上了,半天也未将几句话说清楚。西域虫母木然地躺在一边,完全不能接话。
南宫清晏暗叹一声,忽然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居高临下地将里头的药粉洒了下去。
既然今日不打算放他们离开,那么在临死前,到底让他们好好说一说话吧。一生的恩怨情仇,总归说开了的好。
这算是他最后一点恻隐之心。
他所在处很隐蔽,洞内光线也暗,底下的二人又完全不意这里已经进了人,竟是全无所觉。不出几秒,西域虫母浑身一震,嗓子里突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惨叫来。
风毒老怪以为她情况恶化,慌忙撑起身体来查看。
细小的粉末洒下后,不出几秒中,西域虫母嗓子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惨叫,风毒老怪以为她慌忙撑起来查看,却见无数小小的半透明的虫子疯狂地从布团底下涌出来,飞快地爬向了黑暗中,立刻不见踪影了。
虫母的皮肉疯狂地抖动了一阵,然后恢复了平静。大约是有些回光返照,一时间脸色竟是泛起了几丝红晕,眼神也比原来清明一些了。
“怎么回事?”风毒老怪惊疑地看着周围,没发现什么端倪,又急急地问虫母,“师姐,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师姐,你……你……你变好了?这洞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哎,不过是师父留下来的地方,有古怪也正常……”
西域虫母定定地盯着他,就在后者脸上将要现出狂喜的表情时,忽然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他一耳光。啪地一声,响亮地回响在整个石洞中。
风毒老怪似乎是呆住了,捂着脸完全做不出反应:“师……姐?”
虫母冷笑道:“怎么着?留着我折磨了这么多年,只为了得到那半张图纸,这一巴掌还委屈了你了?”
长久未曾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依然可以听出其中的愤怒。
连远处观察着两人的南宫清晏,也为这转折愣了一下。
“师姐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风毒老怪眼中冒出了一些雾气,“师姐,我知道我以前为了变强,做了不少不择手段的事,但我对你的心绝对是真的!否则你看我拿到图纸后,对你的态度有一点点改变么?我不过是想早日找到蛊经,治好师姐罢了……师姐,你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才肯相信么?”
“哈,你敢摸着心口说,你知道它到底怎么想么?”西域虫母脸上显出讥诮之色,还有极度的愤恨,“你自己也不知道吧?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看不上你么?不是因为你为了变强不择手段,而是你从来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没日没夜地被无数虫子咬着,一遍一遍地拿头撞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你让我死也不同意。你心心念念放不下蛊经,又哄着我说是为了给我治病,这样你拿走图纸就光明正大了是吧?哈,你会不知道我的内脏都被虫子吃了,根本活不了多久?你把我手脚都锁着,竟是能一边哭一边看我身上被吃得七零八落……哈,哈,你好!”西域虫母眼中似乎恨不能喷出火来,“你留着我,大约是怕我到底藏了私吧?哈,我告诉你,师父给我留的绝招还真比你多,你拿不走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强过我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南宫清晏曾在带着穆白逃亡途中,见过二人短暂的片刻温情,没想到,这一回,竟只剩下了恨。
风毒老怪一开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听着听着,脸色竟也变得狰狞起来:“你压了我大半辈子,为什么就非得跟我较劲到底?你,你,我这么敬重你,你却从来不为我想想……你!”
西域虫母一掌拍向地面,整个身体猛地弹起,借着这股力道,径自向其中一个岔道掠去:“大约是看不得你这个反复无常的自私鬼压我一头吧。亏我对你心软了一次又一次,当初在师门就该早早弄死你这个祸害!”
风毒老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眼看虫母离开,竟是也撑着身体跟了上去。
这条路的确通往《蛊经》所在处,看来西域虫母掌握的信息的确比风毒老怪要多一些。按照当初所得的线索避开了几处机关,虫母顺利地打开了石室,看到当中石凳上的一句白骨和他身边的一本册子时,她呼吸急促了起来,跃起身体就要去抢。
风毒老怪眼神怨毒,神色疯狂,一掌便拍向了对方后心。虫母到底被蛊虫折磨多年,躲闪不及被打落在地。
她眼睁睁看着风毒老怪得意洋洋地取过了册子,翻了翻,然后站定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柔声道:“终归还是我先拿到了呀,师姐。你看,我最终还是做到了。我总是想在你面前证明自己,现在,我做到了。”
西域虫母面露讥诮:“你,你不是为了在我面前证明自己,而是为了,为了,在我面前,炫耀自己。告诉我,我看走眼了,当初看你不起,现在高攀你不起而已。”
风毒老怪得意的表情僵了僵,又阴沉了下来,烦躁地在她面前转了几个圈:“对,那又怎么样?师姐,我好喜欢你,但又真的好恨你!你果然还是安安静静不能说话的时候才比较可爱,一旦有了力气,怎么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呢?”
虫母冷笑道:“彼此彼此。反正,我也活不久啦,以后你就用不着讨厌了。大概就能一心一意地喜欢了?不过,我还是想想就觉得死了都难闭眼呢!”
风毒老怪两眼通红,几乎瞪出眼眶,瘦骨嶙峋的胸口夸张地起伏着,忽然狰狞地笑道:“你别想!我会把你做成人蛊,用虫子来代替你的内脏,但你的意识永远清醒着,却开不了口。哈哈,这样,你就永远无法忤逆我了,哈哈哈哈哈……你永远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靠我,哈哈,你想绝食而亡都做不到,哈哈,怎么样?我亲爱的师姐?”
虫母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拼命地往一旁挣扎了几步,似乎又知道逃不了,一手扶着山壁又恢复了平静:“那又如何?你为了你的独占欲和控制欲,这么做已经整整六年了。只可惜,我没能抢在你之前毁了这蛊经罢了。”
风毒老怪缓步上前,探手去点虫母的穴道:“既然你已经认命了,那么,我们就互相怨怼一辈子吧,师……”
西域虫母一掌拍在山壁上,山壁轰然打开,一条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