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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药师一个人过了许多年,到老来才别别扭扭地收了半个徒弟,虽然口头上不承认,还时常冷嘲热讽,心里头却是拿穆白当孙儿看待的。
而这娃目前看来也还算挺给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多选择脚底抹油或者往耳朵里塞团棉花罢了。事后又端茶倒水样样不缺,唔,烤肉也做得不错。
最重要的,是打定那主意后,老头儿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再不怕死的人,发现死亡随时能跟自己来个亲密接触时,也总是会想要留下一点念想的。
穆白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不管他提高几次难度,强行塞给他多少东西,最多嘟囔两句,该掌握的还是掌握得丝毫不差。这种天赋不多见,这种耐心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更是不容易。
所以现在,双黄蛋是真不希望穆白出事。
眼见自己怒喝之后对方也不回答,反而加强了内力,以为那人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弄死穆白不可,这等于在老爷子心灰意懒之后还要断人的命根子,双黄蛋顿时怒了。
与催命无常的新仇旧恨冒上来,当下也不再留手,拉住穆白的手变抓为掌,抵住他的身体掌力一吐,汹涌的内力便透过穆白的身体,排山倒海般地涌向了那人。
那小头领内心完全是叫苦不迭。
他最近才被关弘济提拔上来,又被派来执行这么个据说教主特别上心的任务,本来卯足了劲儿想好好表现一番,哪知就遇上了这么个性格诡异的老头,天天跟他拧着来,吆五喝六的不说,还老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让人恨不得往他脑门上砸两拳。
发现他身边的药童可能有问题时,他还心中暗喜了一下,觉得机会来了。如果误打误撞真发现了一个小卧底,不但老头子的气焰得下去一些,在关弘济和教主面前也算不大不小功劳一件。
谁知道对方会突然为了一个据说一直不待见的小子,就骤然翻脸了?难不成连这位也是个隐藏很深的细作?看起来实在不太像啊!难道不该是一致对外的吗?
但这些问题都无人可以回答,感受着越来越浑厚的内力,那人只觉得气血翻涌。虽然药师是六老□□力稍弱的那一个,但在天魔教横行了那么多年的人,不可能是省油的灯。而且自己这一举动似乎还得罪了他,那么,不管是不是抓到了奸细,催命无常都不可能为了保他而真正与药师翻脸,特别是这个节骨眼上。
想通了其中关节,那人冷汗顿时涔涔而下。奈何此时连说句软话或求个饶都做不到,稍稍一撤力绝对当场毙命,只能全神贯注地打起全副精神,抵抗着当下的攻击,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更加难受的则是作为夹心饼干的穆白。
两股内力在他体内如拉锯一般来来去去,不管哪一方都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只得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一般随波逐流。两人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穆白就已经感觉浑身真气震荡不已,好像捱了几个世纪一般。
再这么下去,那小头领重伤之前,自己就该一命呜呼了。
既然彻底翻了脸,穆白再也顾不上遮掩什么,一提气打算助老头儿一点绵薄之力,赶紧怼死那人了事,该怎么善后则是另一个问题了。
哪知他稍稍一运内力,浑身所有的真气顿时不受控制地在体内乱窜起来。一时间似乎连血液都开始倒流了,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从那烫一阵冰一阵的状况也能感觉到,大约是一会儿通红一会儿惨白。
更可怕的是,原本两股内力隔着他的身体比拼,虽然他感受到很大的压迫力,但到底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他稍稍一动,打破了那点微妙的平衡,三股内力竟是交缠了起来,他这个内力最浅的人自是头一个遭殃,本就气血逆行,现在更被两道极强的内劲侵入了浑身的经络中,如同千万把薄薄的小刀在刮着所有脉络,又如气球吹得太鼓,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
双黄蛋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一情况,瞪眼骂了句:“蠢货!”
高手比拼,他个小蚂蚁哪能如此轻举妄动?本以为这小子是个沉稳的,没想到竟然这般轻狂。奈何现在连他也没有办法了,要弄死对面那人轻而易举,但投鼠忌器,有穆白这么个小麻烦夹在中间,一不小心就会把他们同时全灭。
老爷子只能尽量收着手,尽量让自己不要伤到穆白的经脉。
但他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那人本就是惊弓之鸟,现在节奏被穆白一打乱,更是惊恐无比。当下竭尽全力,一鼓作气将所有的内力都运气,忽然一下子送进了穆白体内,希望能暂时打断三人间的纠缠,到时候出声大叫手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一瞬间穆白只感到整个人都被吹得鼓胀无比,似乎马上就要碎成千片了。雄浑霸道的内力一下子沿着经络灌入他的内腑,还有一部分直冲头顶,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在开水陆道场,心脏砰砰直跳,肺里则仿佛已经没有空间容纳氧气了,眼前昏花一片。
就在这时,深深盘踞在他内腑的寒毒忽然动了动。就像一条条感觉受到了威胁的毒蛇,先是有一部分动了动,试探性地接触了一下那团内力。
谁知那股劲力霸道得紧,两者接触的一瞬间,凶猛地就扑了过来,一股不将它压回去不罢休的架势。那寒毒顿时认定那力道是来驱逐自己或与自己争夺这具身体的,似乎受到了冒犯一般,气势汹汹地就向劲力的来源处扑了过去。
寒毒和内力本质上都是气,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内力运行时,浑身的经络便成了一条条通道,顺着它们,气血才可以运行到身体的各个部位。而寒毒却更加无孔不入一些,可以在体内四通八达,处处搞破坏。
平日里这是很让人头疼的地方,这时却起到了正面效果。
那人体内的真气正源源不断地外泄,体内越来越空虚,本就是强自咬牙坚持,没想到掌心突然传来极为蹊跷的一股寒意,竟是趁着他体内虚弱,直冲心脉!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东西,而且心脉于人实在太重要,莫名地被这般阴毒的寒气入侵,绝对不会有好事!
那人大惊失色之下,急急地便要收回内力,早有一直在侧的药师趁着他手底下一时空虚,腾出另一只手掌,砰地一下便打在他的胸口。那人喷出一口鲜血,弹飞在墙上,软软地掉了下来。胸口凹陷一块,显然是胸骨尽碎了。
老爷子一击得手,也来不及收拾残局,急忙便去看穆白的情况。却见穆白这会儿有些不太好,那人虽然被击毙了,他的所有内力却来不及撤出,此时大部分都残留在了穆白身上。这与高手帮忙疏通经脉可不一样,天魔教有些内力相当霸道,此人便学了其中一种,此刻在穆白体内横冲直撞,实在不容乐观。
何况外头还有一群人虎视眈眈,不知何时会察觉不对劲。
老爷子一手抵在穆白背心,尽量帮忙梳理,奈何里头寒毒与内劲混战成一团,简直惨不忍睹。老头儿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大把银针,寒光闪闪之中,瞬间封住了穆白全身的大穴,先将所有外来的内力全固定住,任由寒毒一点点包裹上去,与它们消耗起来。
接着,他摸到一排柜子旁,从里头拿出一个药瓶,来到尸体旁,小心地拨开他的衣襟,往里头倒了一点液体。那人的胸前顿时乌黑肿胀起来,不一会儿,整个人都鼓了起来。
双黄蛋又摸出其他几样药,转去了门被踹得破破烂烂的隔间,洒在了其他一些一动不动的药人身上。再将尸体搬进去,放在其中一个药人前。
做完这一切,他脑子里仔细又快速地回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的漏洞,这才吁了口气,擦了擦有些汗湿的手心。这些年他埋头研究医学,实在很久没做过这些弯弯道道的事了。
看看七窍隐隐有些渗血的穆白,老头儿又叹了口气,这倒是一个绝好的解毒机会,若运作得当,足可以借这白给的内力拔掉五层的寒毒,可惜时间上来不及了。
小心地用一张纸擦干他脸上的血,保险起见又扔到了炉子里烧掉。将穆白身上的银针小心地拔掉几根,然后立刻在那些内力作乱前将它们引入他的丹田处。这样反复三次,穆白的下丹田立刻鼓胀起来,老头儿又换成了胸前的膻中,然后是上丹田的眉心,最后一些,则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疏通往全身。
这过程中,他停下来几次,故意到隔间说了些“小丁,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