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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洛河再次开口,“走吧,先出去。”
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带着几分急迫。
易休看着他的背影,神情迷茫,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来。
洛河一定生气了吧?
看着脚下血染的土地,易休似乎明白了什么。洛河怕他。所以才会如此急着逃离,避如蛇蝎。
临渊说他心灵纯粹,最适合驾驭杀器。心不为人情所扰,生命在指尖颤动,流逝,以杀证道,涤荡人间罪恶。若是断情绝爱,他该一往无前地走下去,看看是天道无情还是杀道无情。
如今却是宁愿自毁灵剑,也无法践行“杀”之一字,只能站在原地踟蹰不前。他是心有执念,他是再做不到当初那样决绝地一剑断情。
洛河却可以做到,轻轻松松地做到,毫不犹豫地离开。
易休眼底涌动着暗流,趋于疯狂的暗流,双手在身侧紧握。
何必再看?他不会回头,他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他像是风来去无踪,永远都抓不住,他只会给你深藏痛苦的甜蜜,以及看不到结果的希望!
正是心潮涌动之际,洛河却突然回头。
洛河已经走到通道尽头,急切地,匆忙地。但是他突然回头了。他急急忙忙地回到易休身边,拉起停在原地的易休的手——易休原本等着,等着洛河离开视线,等着洛河绝了自己的念想。可他回头了。
“一起走。”
洛河对易休说。
他拉紧易休的手,那手冰凉刺骨。但他没有放开。他很是用了些力道,松了一下,复又握紧,像怕弄疼易休,又怕没拉住,易休就跑掉了。
静默着,直到走出暗道洛河才松了口气。
他一边继续前行,一边侧头看了看易休。纠结着还是问出口,“你所修,是杀道?”
其实答案早已明了,何须再问?
从洛河回头开始,易休便有些发愣。脑子混乱得很,方才繁复的思绪一下子被打乱,炖成了一锅粥。
他呆呆地看着洛河,没有说话。
洛河似乎也不需要他正式的答复,转过头拉着他继续走。
“下次离开,别走那么快。要告诉我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出门在外更是如此,这里又不是南启域那边,琼华弟子可以横着走。修界坏人那么多,那么凶残,你看这村子的人看似朴素,结果如何?即使你武功高强,也不可大意,我师父都被索仙阵坑了……”
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这一路十来分钟,洛河话唠一样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临出口处,洛河突然停下脚步,反身将易休抱住。
“我这辈子只为你心动过,目前为止也只喜欢你一个。忘机的玉牌我会还给他,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不要生气。”
易休不知洛河怎么把话题拐到这边了。刚才还是各种注意安全保护自己防止上当受骗的说教,现在就说到玉牌上面了。易休呆了一下,“啊?”
很快反应过来,易休恍然低头,回了个,“哦……”
洛河见他低头不再说话,松开了怀抱。却伸手勾着易休的脖子,末了觉得不够,又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半是撒娇半是玩笑,“刚才你在暗道里,在我身后,杀气那叫一个逼人。我真担心你一个不注意,一怒之下,一时冲动,冲上来咬我,撕了我……哎,好吓人……”
发现易休身体僵硬,洛河悄悄抹了抹脸,用水灵力洗去灰尘。又以极快的速度扒了扒头发。然后拍了拍洛河的越来越结实的胸膛,目光从下往上,勾住易休的视线。露齿一笑,绝代风华一展无遗。
“一休哥……舍不得的,对吧?”
易休被洛河撩拨得心脏狂跳,喉咙发干。耳廓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变红,红得发烫。
“我我我……不会……不咬你……”
话音刚落,口中逸出一声低呼。
易休握住洛河探入他衣领的手,偏了偏头,脖子上露出一个新鲜出炉的咬痕。
易休看洛河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你咬我……”
诱惑人的人,反被诱惑。洛河按不下心中骚动,低叹一声,“我真是鬼迷心窍。”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勾起易休的面具一角,霸道地吻了上去。方才还千娇百媚般的人,突然露出本性来。双手放肆抚摸揉搓,易休拦得了这处,洛河又溜到下一处。甚至捉住易休抗拒的手,带着他一起点火。
后来越发失控,及至爆发边缘,易休断断续续地说,“外面……有人……”
洛河最后狠狠吻了他一下才硬生生停住。调整了一下呼吸,为易休整理凌乱的外衣,又为他扶正了面具。
将将收拾妥帖,江琴子便从洞口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洛河,又看了看洛河重新牵上的小手,“徒弟不厚道,家里小林生还巴巴地等着你呢,为师我也为了寻你急吼吼地赶来,你却已经有了新欢。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徒弟你这个负心汉!”
不得不说,这番话看似对着洛河在说,针对的却是易休。
一身火热冷却下来,易休幽幽地看向洛河,略带哀怨——看吧,还了忘机玉牌,和他只是朋友,住你家里的叶林生又算什么?
洛河被他看得虎躯一震,抹了抹额上冷汗,瞪向自己不靠谱的师父,“师父你老年痴呆了吧?”
江琴子的眼神却变得比易休还哀怨,“为师人老珠黄,徒弟就想始乱终弃了是吧?”
洛河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脑门直抽,“师父诶,求别闹行不行?!!成语不能乱用!”
易休很惊讶洛河连他师父都不放过,内心遭到一万点重击,看洛河的眼神沉了又沉,黑了又黑。
“我走了。”
他冷冷地开口。
洛河只来得及看他离去的一道暗影,来不及做出任何解释。手里在瞬息之间变得空荡荡的,拉都拉不住人。就像在剑城外,易休跑得飞快,洛河抓不住。
这情况,哪里是洛河像风?到底谁是风一样的男人,绝对是易休无疑啊。
江琴子见易休走了,事不关己地整了整自己外套,又将垂在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
“走吧,为师我为了寻你,一路从南启域赶来,可是整整、风餐露宿三个月了!哎,快到你师母忌日了,一定要尽快赶回去才行呀……”
洛河低头垂肩,无比挫败。听江琴子如此说话,气不打一处来。
“师父早说过对师母情深意重,刚才为何还要乱说话?!!”
江琴子默然转身,抬头看了看洞口升起的月亮,“为师那不是在开玩笑吗?”
洛河一听,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正欲发作,江琴子又说,“我刚才还以为临渊复活了呢。他就是临渊从凡界带回来的传人吧?你是不是跟他在凡界就有一段啊?你心口那剑也是他刺的吧?他们这些修杀道的,可是要灭绝人欲的。他不杀你,临渊也不会带他回修界。”
江琴子这番话,成功让洛河转移了注意力。
江琴子侧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委顿,一副心塞的样子,便知自己猜的没错。
“我看他得临渊衣钵,却强行压抑修为,是要拖延入道时机。他这样做,大约也是为了你。啧啧,真是一团乱,临渊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竟然还把星图给你了。不过别怪为师没提醒你呀,要想活命最好别与他牵扯太多,当断则断吧。”
洛河听江琴子这样一说,便知道刚才江琴子是故意气走易休。
心底的怒火,被冲散了大半。洛河叹了口气,走到江琴子身边,也抬头望了望天空那轮月亮。
“我也不想,他杀起人来有些可怕,我感觉他狠起来连自己也杀。我要是惜命就该离他远点。”
江琴子不言,静待他的转折,他的可是,但是,但可是。江琴子明白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发生的种种事情。当然有不要命也要继续靠近,继续爱下去的。
果然,洛河说了但是。
“但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疼,我看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我看临渊那老头爱吃猪肘子还爱骗人,走遍天下难遇敌手,活得倒是挺自在的。怎么到易休这儿,就这么让人心疼呢?”
洛河说完,又叹了口气,“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若只是心疼也就罢了,狠狠心还是能够放下的。可是我对他不止是心疼。我从来没有如此喜欢一个人,真的,我喜欢看着他,看到了,我就想抱抱他,抱住了,我就想亲亲他……”
“嘶……好肉麻啊,不要说了!”
江琴子突然打断洛河的对月独白,使劲揉了揉自己起了一片鸡皮的手臂。
洛河闻言,闭了嘴。他希望自家师父不要再搅合他与易休之间的事情,更不要在易休面前说不合时宜的话。
“看不出来,你表面上花心滥情,内心其实是个情种。”
江琴子停了片刻,望着远处,缓声道。
“我看起来花心滥情吗?我怎么不知道?”
洛河略带苦恼地问。
江琴子看了他一眼,“就你这张脸,再加上星图加成,你觉得呢?”
洛河皱眉,沉默了片刻。想找出自己并不花心滥情的证据,却发现自己身边的确是人来人往,爱慕者众。
洛河默默地掏出一条灰色面巾——其实江琴子给的花布作用更大,可惜被他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