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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田九和旅馆老板紧赶慢赶,终于爬上康复中心住院部顶楼时,着实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周海滨站在楼顶的边缘,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池玉娟的鬼魂就立在周海滨的身旁,痴痴地盯着周海滨。
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以及周海滨的父母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几个人不断的呼唤、劝慰、哄骗、哀求着·····,而周海滨始终无动于衷,不理会旁人,呆呆的望着前方···。
田九顾不得喘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大吼一声:“池玉娟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池玉娟回过头凄厉叫道:“我要带他走。”
田九火冒三丈,怒吼痛斥:“带他走,去哪?天堂、还是地狱?跟着你去做一对鬼夫妻,整天东躲西藏的。你信不信,你让他这么一跳,你们俩从此就相见无期了。”
池玉娟歇斯底里的叫道:“你胡说,我就是要带他走,谁也阻止不了我。”
田九冷笑两声,道:“我告诉你,他只要这么一下去,黑白无常立马就到,勾魂棒一指,他的魂魄就得乖乖的跟他们走了,你拦的住吗?”
池玉娟脸色一变,僵住了,她一心一意就想着带周海滨走,根本没多加细想,即使成了鬼,魂魄也要受到地府的管制,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
众人肉眼凡胎看不见池玉娟的鬼魂,只听田九一人在那对着空气大声吼叫,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医生和那两名护士一头雾水,只觉得两脚发麻、心跳加速,全身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田九继续吼道:“天有天规地有地条,当初你能侥幸逃过夜叉的追捕,现在他行吗?况且事情已经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相信地府早已洞察了这一切。周海滨这里前脚一跳,黑白无常后脚马上就到,到那时,你们真的就有可能缘尽于此、劳燕分飞。”话音刚落,黑白无常果真飘然出现。
田九一惊连忙躬身问好,嘻笑问道:“黑白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白无常往周海滨身上一指:“来勾他的魂呗。”
田九一愣:“他的时限是不是到了?”
白无常瘪瘪嘴,对着池玉娟的鬼魂说:“这要取决于她怎么做。”白无常的意思是池玉娟如果真要一意孤行,那么黑白无常就把海滨的鬼魂勾走,反之则不然,那这么说周海滨的命还不该绝。
田九大喜,冲着池玉娟的鬼魂喊道:“你听见了没有,周海滨命不该绝,是你们今生无缘做夫妻,况且他也为你死过两回了,你就放过他吧。”
周的父母看不见黑白无常和池玉娟的鬼魂,就听见田九一人在自言自语、又吼又叫,着急的不行,在一旁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白无常看着心软,只好大手一挥现出了池玉娟的鬼魂。此时此刻,众人不仅看见了池玉娟的鬼魂,也看见了黑白无常。大家顿时吓得面色如灰,脚跟发颤,其中一名护士更是小腿一软晕了过去。
田九对着黑白无常恳求道:“黑白大哥,既然周海滨命不该绝,你们能不能帮忙把他的魂魄找回来,让他恢复心智,他这痴痴呆呆的样子,让人看着怪难受的。”田九话刚一说完,周母动作快速的扒开一旁的周父,冲了上来,噗通一声给黑白无常跪了下来,边磕头边哀求:“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黑无常看了看周母,扭过头对田九说道:“他的魂没丢,他自觉没死成对不起池玉娟,也觉得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起先是有意把自己的思想禁锢起来,但久而久之,就变得没法自控了。”
田九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黑无常:“你拉住他的手,我送你进入他的身体,你去把他的魂魄带出来吧。”
田九一把抓住周海滨的手,双眼闭合,黑无常右手在田九的后背轻轻拍了一下,田九的魂魄轻飘飘的直接进入了周海滨的身体里面。
进入周海滨身体的苏玲(身体是田九,魂魄还是苏玲本身,一旦魂魄脱离身体,就会恢复苏玲本来面目)在里面转了几转,终于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找到周海滨的魂魄,苏玲也不跟他废话,过去拉住他掉头就走。
苏玲的魂魄出了周海滨的身体,重新飘进田九体内,不一会儿,田九缓缓睁开双眼,笑着点点头,表示他已找到周海滨的魂魄并安全把他带了出来。众人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观察周海滨有何变化。
周海滨依旧垂着双手呆立着,片刻后,只见他身子晃了几晃,眼神慢慢聚拢在一起,面部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眼泪随着脸庞一串串的往下滑落。
周海滨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到父母的面前,双膝一弯跪了下来,抽搐哽咽道:“对不起,爸爸妈妈,是儿子不孝,害你们跟着受苦了。”
周海滨的父母一阵激动,双双紧紧搂住儿子,泣不成声,他们日思夜盼、煞费苦心、几经煎熬,今晚终于听到儿子发自肺腑一声真情的呼唤,咋能不叫他们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呢。
就在一家人还沉浸在悲喜交集、痛哭流涕之时,池玉娟的鬼魂慢慢的来到他们旁边,颤抖地唤了声:“海滨···。”
周海滨身子一震,缓缓地回过头,站了起来,声泪俱下道:“对不起,玉娟,我死过两回,可就是死不了啊···。”
池玉娟扑进海滨的怀里,泣不成声,语无伦次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没有责怪你,没有。我只是找不到你着急···我在地府里找,在阳间里找,始终就是找不到,我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池玉娟一边诉说一边啼哭,那圧抑在心头的哀伤与怨气,终于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
两个年轻人抱头痛哭,互相诉说别离衷肠,此情此景令人嘘唏不已。
许久两人才停住哭声,渐渐平静下来,池玉娟松开紧抱着的周海滨,走近一步,给海滨的父母跪了下来:“对不起,伯父伯母,是我们年少不懂事,害你们跟着受苦了。”看来,池玉娟已经解开她心里的死结,低下头跟海滨的父母认错。
周父周母伸出双手想去搀起她,但又本能的缩了回去,毕竟人鬼殊途,周的父母并没有忘记眼前跪着的是个鬼魂。
周海滨的父母痛心疾首,他们终于真诚的向池玉娟道歉:“对不起孩子,是我们老糊涂啊,千不该万不该去拆散你们,害你们阴阳相隔,都是我们的错。”
此时此刻,田九终于舒心地吐了口气,自己总算没有白费功夫,起码能让池玉娟幡然醒悟,年轻人在不被接纳和理解的情况下,做出极端的事情来只会伤害到爱自己以及自己所爱的人身上。
周海滨的父母也能及时醒悟过来,真心忏悔,实在为时不晚、可喜可贺啊。
黑白无常眼见天色也不早了,开口催池玉娟上路,池玉娟可怜兮兮的问黑白无常:“我还能不能再见到海滨?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白无常摇了摇头,道:“你的阳寿已尽,是不可能留在人间,他还有五十年的阳寿,所以,你们俩这辈子注定有缘无份。”
池玉娟闻言,泪如雨下,她知道这是他们的命运的归结,是他们的宿命,人是斗不过命运的安排。
池玉娟紧拉着周海滨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她悲哀哽咽道:“别忘了我,好吗?”周海滨更是痛切肺腑,悲痛难抑,两人难分难舍却又无力胜天。他们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就要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田九实在不忍心看着这对有情人从此天隔一方,他用哀求的眼神凝望着黑白无常,希望他们能发发善心,帮帮这对可怜的年轻人。
黑白无常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田九有心无力,只能无奈地看着池玉娟一步一回头。
周海滨已经伤心的不能自控,周父和周母一人一边拉住儿子的手,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又做傻事。
田九看看周海滨一家,又看看池玉娟,忽然脑门灵光一闪,随之一个念头一闪而出,他连忙大声喊道:“等一下。”大伙扭过头去看他,脸上挂满期待之色。
田九眨着眼睛,说:“在民间有这么一种传说,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你们看是否可以···?”大伙一愣,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了田九的意思。
池玉娟和周海滨对视了一眼,一起转过脸去征求周父周母的意见。周家父母先是一愣,继而不停的点头表示愿意。
池玉娟和周海滨又掉头去看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一时之间没做任何表态,周母生怕他们拒绝,非常迅速地扑到他们面前,跪了下去,祈求他们能够答应。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答应了周家的请求。这个忙,并不违背地规,做个顺水人情还是可以的。
大伙欢呼雀跃、喜极而泣。池玉娟终于高高兴兴地跟着黑白无常离去,临走时还特意在自己胳膊上留下个记号,一个弯弯的月牙印,作为她回到人间的标记,好让海滨一下子就能认出她来。
结局最终以喜剧告终,生活又回到了正轨,周海滨的身体慢慢恢复健康,如家旅馆也正常营业。
田九如愿以偿、终于可以回家了。
临行前,旅馆老板夫妻和周海滨全家人都到车站送他。周母还特意煮了一袋茶叶蛋,要田九带在路上吃。田九知道他们现在经济并不宽裕,只象征性的拿了两个,剩下的又偷偷地塞到周父的袋子里。
旅馆老板很慷慨,不仅替田九购买了回省城的车票,还交给田九一个装了钱的信封。田九接过来,明显感觉金额不少,他当即对旅馆老板表示不用这么多。但旅馆老板硬要他收下,动情地说:“如果不是兄弟你帮忙,我经营的旅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正常营业。再说,通过这件事,也让我们夫妻明白了许多,学到了许多,这些道理是用金钱换不来的。”
大巴缓缓的开动,众人依依不舍,挥着手跟田九告别,纷纷嘱咐田九有空一定回来探望他们。
田九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通过自己的非凡能力,能够帮助他们走出困境,走出阴霾,这是件可喜可贺之事,他终究没有辜负黑白无常的用心良苦,
三年后,产房门口,周父和周母以及周的姐姐,正焦急的等待着。
产房内,周海滨一手握着老婆的手,一手不停的替她擦去额头上的虚汗,嘴里还不忘安慰和鼓励自己的老婆,形象与三年前是判若两人。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如炸雷般响起,打破产房的宁静。
产房外,周父周母老泪纵横,喜极而泣,多少日夜的祷告与祈盼,终于盼来了这声婴儿的啼哭。这哭声,如春风,如秋雨,如暖阳,将给他们的家庭带来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周海滨怀抱着婴儿,心里忐忑不安,他轻轻的撩开婴儿的衣袖,一个淡淡的月牙印显露出来,周海滨泪流满面,轻声呼道:“玉娟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