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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澄端着酒杯,里面倒的是桑果汁,看起来很像红酒,如果没人较真,看起来足以以假乱真。宴会开始后,祁承泽很快被人群包围,她想了想,先去一旁吃了点东西,等看到祁承泽已经端上了酒杯和人应酬时,她犹豫了下,慢慢走了过去。
祁承泽虽然和别人说着话,可目光很快就看像了她,等她走近了,便慢慢开口:“路董,我给你介绍一下茂盛的朱董。”
路澄微微一笑,快步走到祁承泽身边。
茂盛是省内有名的建材商,不管是路氏还是祁氏,以后都会经常和他们打交道。
朱董看起来五六十岁,大腹便便,仔细看了路澄一眼,然后笑着和祁承泽碰杯:“果然是后生可畏啊,现在的年轻人了不起了,我们这一辈的人都可以退休了。”
路澄笑了笑,路氏如今和茂盛也有不少业务来往,只不过她是第一次见朱董,看起来似乎和祁承泽的关系也不错。
“朱董过誉了,没有你们老一辈打天下,也没有今天的我们啊。我听说小朱董刚从美国留学归来,年轻有为呢。”
路澄微微偏头睨了祁承泽一眼,没想到他奉承起人来也挺能说的嘛。果然,祁承泽刚一说完,朱董就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
“哪里哪里,比不上祁董能干,也就帮我打打下手。”
路澄突然就想起一个关于“哪里哪里”的笑话,低头微微一笑。
祁承泽余光打量了路澄一眼,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和朱董寒暄了几句,举杯正准备一饮而下,袖子已经被人拉住了,他顿了顿,转头一看,路澄正拉着他的袖子,皱着眉,目光满是不赞同。
“遵医嘱,知道不?”
路澄的声音不高,但除了祁承泽,旁边的朱董也听到了,他打量了祁承泽和路澄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颇有兴味。
从祁董和这位年轻路董一起进入会场,便成了最晚最大的绯闻,虽说众说纷纭,可大家基本相信,祁氏和路氏确实准备合作了。
可如今他看看,好像也不止公事上的交情那么简单啊……祁承泽这人,他也认识很多年了,哪里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啊,别说私交甚密的女性,就是公开场合的女伴,他记忆里,这也是第一个啊……
祁承泽被路澄拉着袖子,有些无奈地睨了她一眼,随即慢慢放下了杯子,颇有些抱歉地看了朱董一眼。
“朱董,祁董最近不适合喝酒。”路澄怕朱董介意,抢先解释道,哪想朱董只是眯着眼笑:“没事没事,呵呵。”
等到朱董笑呵呵地走开,路澄才有些懊恼地咬住了嘴唇。
她其实是把祁承泽当成了自己的病人,可朱董,明显是误会了吧?
想到这里,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祁承泽一眼:“和你说了不能喝酒的,别人也没灌你,你怎么就自己喝上了啊。”
祁承泽垂眸看着路澄,突然笑了起来,这是真的笑,唇角的弧度明显,还微微露出了几粒洁白的牙齿,可惜,不过维持了一秒,转瞬即逝,然后他端着酒杯,递到路澄的鼻子下。
“你闻闻。”
路澄只疑惑了一秒,很快就闻到了桑果汁的味道……
原来,他们俩一样啊……
路澄有些尴尬地呵呵一笑,低头认错:“您随便喝。”
甜甜酸酸的果汁,当然可以随便喝了……
“和你的不一样,除了桑果汁还加了点王老吉,井宁特意为我准备的,看起来色泽更像。”祁承泽低低解释了一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路澄这才抬头,仔细比较了下自己杯子里和祁承泽杯子里的,果然色泽稍稍有点差别,她的那杯因为是纯桑果汁,更黑紫一些,而祁承泽的那杯,色泽偏酒红,目测和红酒基本没有区别,也就是说,除了凑近了闻,没人会察觉。
“呵呵,祁董英明……”路澄继续低头尴尬地拍了个马屁。
祁承泽顿了顿,没有解释,他因为酒量不好,有些热闹的场合,便提早准备好代替的饮料,以免自己不胜酒力而出丑。
两人站的位置比较偏僻,神情和说话便随意了几分,可路澄一转头,便怔了怔。
不远处,那位闵小姐正盯着她。
那道视线有些冷,路澄微微皱眉,然后往祁承泽身后迈了一步。
祁承泽有些诱惑地睨了她一眼。
路澄抬头,瞪了他一眼,目光盯着他的衣服,嘴巴朝闵寻南的方向努了努。
“你的桃花,你要不要去解释一下,可别误会我了。”
祁承泽顿了顿,维持着看着路澄的姿势。
不用看,他也知道路澄指的是谁。闵寻南一晚上都用有些哀怨的眼神追寻着他,比探照灯还要让人生厌。
“你别误会。”祁承泽忍不住说了一句,顿了顿,才又清了清嗓子,“是她自己误会了。”
就算从小认识,可他一没有说过暧昧不清的话,二没有做过暧昧不清的事,如果爷爷默许的态度,和他一直单身的状况让她觉得很有希望,那他也希望能用自己的态度,让她知难而退。
闵寻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不算太熟的世交女儿,他真的想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而对自己这么执着的。
路澄抬头睨了他一眼:“误会你喜欢她?”
“应该不是。”祁承泽有些头疼地解释,他真的不想和路澄探讨这个话题,“是误会我可能会喜欢她。”
路澄“哦”了一声:“看样子是桃花债呀。”
祁承泽看着路澄嬉笑的表情,有些无奈和尴尬,因此神情一肃:“走吧。”
说完,便径直朝着熟悉的客户走去。
宴会到最后,路澄免不了喝了几杯,虽然有祁承泽镇场,一般的人不会太强硬地来劝酒,可路澄想着以后都是有发展机会的客户,多少不能都拂了意思,因此,或多或少有些醉意上头。
等到祁厚涛过来时,她微微眯眼,一时不察直接撞上了祁承泽的后背,她的身体一歪,差点倒下,还是祁承泽眼疾手快,伸手往后一把捞住了她。
“既然酒量不好,就别逞强。”
祁厚涛瞬间减缓了脚步,拐杖一顿,就朝着别的方向走。
“祁老,不找祁董了吗?”宁禄一晚上都陪着祁厚涛,此次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找他有什么事?没见他正忙着嘛。”祁厚涛神情严肃,心里一直乐。原来自己孙子终于也开窍了啊。
祁承泽自然看到距离自己十米远突然拐弯的爷爷,可他手里还拉着路澄,只能看了祁厚涛的背影一眼。
路澄只是一下子有些头晕,靠着祁承泽闭了闭眼,这才慢慢站直。
“谢谢。”她低头,有些尴尬。
“等下就别喝了。”祁承泽皱着眉,放开了手。
“没事。”路澄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
祁承泽眉头一挑,又缓缓地压了下去。
路澄和他毕竟不一样,就好像路氏和祁氏不同。他喝不喝,很多时候都是随自己心意,大部分人不会真的为难他。可路澄不一样……
祁承泽可以想象,如果今晚不是在他身边,那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男人,或许会更明目张胆,更肆无忌惮。
毕竟,如今的路氏,某一方面来说,确实岌岌可危,不管是路氏还是路澄,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臂膀……
臂膀吗……
祁承泽的目光微顿,有些心虚地从眼前路澄白皙圆润的肩头上移开,看着宴会厅内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心思有些恍惚。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另外一场寿宴,那个小小年纪就显露清丽端倪的女孩,身着红色衣裙,婉转婀娜,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一直追随着那个身影,以至于她不小心撞过来时,甚至忘记了躲避,直到鼻腔都呛进水,他的脑袋才开始清醒起来。
其实他水性很好,可那一刻,除了尴尬羞恼之外,还有其他让他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情绪,因此,才迟迟不肯从水池里浮出来。
他以为,那些让他觉得丢脸的前尘往事,早就淹没在十年的时光里,可如今回想,才发现,那个身影、那张笑颜,仍旧清晰地镌刻在他的心底,拂去岁月的浮尘,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底的狂跳,和十年前的那个青涩的自己慢慢重叠,坚定、激烈,又不可控制。
有一种噗嗤发芽的声音,在多年后的心底又重新响起,这一次,他似乎少了点惊慌,握了握拳,他目光飘过路澄的眉眼,缓了缓心绪。
然后,他听到自己有些别扭地说道:“要不要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