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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陪。”
“那你总闷在屋里,可怎么行呢?”
“我爱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不用你管。”
“你不是想去武林盟那里吧?”
郑秀停住步子,低头轻声道:“就是去了,人也不在那里。”
何循在心里大叹,宋绎那厮除了脸,哪里招女人喜欢了?嘴上不能这么问,还得劝道:“世间好男子千千万,我若是你,我就找一个温柔有礼的,细心体贴的,最好还是个大夫,能治你的相思病。”
他是信口胡诌。郑秀却扑哧一笑道:“最好还三从四德,替你端茶倒水,叠被铺床。你想得美呢!”
何循见她笑了,也就笑道:“这有何不可?好了,下一轮快开始了,咱们回去吧。”
一转身,无意间在台下看热闹的人群中,瞥见一张似曾相识的侧脸。
何循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吐出那个名字:“赵解秋?”只是人潮涌动,下一瞬,那张侧脸就消失在人堆里。
郑秀这时拉了拉他:“大师兄?”
何循回过神,是自己眼花了?又想到这次堂审中有名震江湖的季老前辈,早知该随师伯他们一同前去拜访的。
这厢赵昔却是路过,他自然不会被台上的打斗吸引,只是阿云从未见过,因而看得目不转睛,他只在旁护着,免得人家鲁莽,碰着了这小姑娘。
四大斗台皆转了一圈后,阿云也有些累了,拉着赵昔的衣袖揉眼睛。两人走到僻静处,赵昔正要带她回去,忽听后方一道声音耳熟:“小赵先生!”
他想起来这是林朝身边两个护卫之一,叫月影的那个。
月影见他转过身来,便抱拳道:“原来先生的眼睛已好了。”
赵昔点头,打量着他,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林兄也在?”
月影忙道:“公子不在这里,属下也是领命经过。武林大会鱼龙混杂,公子若知道先生也在,只怕会担心先生遭人冲撞了。”
赵昔笑道:“这倒不至于,谁会来找我一个大夫的麻烦?”
话音刚落,只听一人道:“月影,你和谁在一起?”
只见一人峨冠博带,腰悬长剑,风度甚佳,本是朝着月影来的,谁知走近了,和赵昔打了个照面,不由脸色大变:“果真是你,赵解秋!”
赵昔脸上仍带着微笑,只是拉着阿云后退了半步。方才还说没人会找他麻烦,这就好似来了个找茬的。
月影连忙拦住那人道:“何少侠,借一步说话。”
两人在远处窃窃私语一阵,赵昔眯起眼,也不理会他们打的什么算盘,转身欲走,那人又喊道:“等等!”上来拉住赵昔:“你不记得我了?峨眉派何循,复颜如玉粉?”
赵昔不明白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停步道:“一个是我门中驻颜药,一个我不认得,你是?”
何循道:“我……你……”忽而想起什么,戒备地看着他,“你失忆了。莫不是装的吧?”
赵昔看着这人半晌,心想他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何循和他面对面半天,试探着问道:“你和你师父一起来的?你见过……”忽而想到月影的嘱咐,便住了嘴。
赵昔看着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何循立刻追上去:“赵解……”
“兄台。”
“啊?”
“要不要扎一针?”
“……”
何循亦步亦趋跟着赵昔,先前名门正派的少侠风度都抛到了爪哇国。赵昔走了几步,无奈停住脚道:“这位……何少侠,你既已知道在下已失忆,何必追着不放呢?”
何循立马道:“谁追着你不放了!”
赵昔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何循拿眼睛瞄了瞄他,“十二年前,五岳剑派的论剑大会,我不过开了你两句玩笑,你就在我坐的位子洒复颜如玉粉,害得我那天晚上痛痒难当。你都忘了?”
赵昔一想,师门所制的复颜如玉粉,初接触皮肤的时候会出现瘢痕,且浑身疼痛麻痒,只有配合针灸后才会褪下,此人说的倒有几分可信。
多少年前的事,也追究不了是非,他便拱了拱手:“既如此,是在下得罪了。”
何循盯了他半晌,终是一声叹息:“你果真忘了。”
赵昔不置可否,阿云抱着他的腰,乖乖地看着他们,何循便俯下身道:“这是你的女弟子?”
赵昔拍拍阿云的肩膀道:“只是朋友托付给我的孩子。阿云,这是峨眉派的何大侠。”
何循自然看到了阿云脸上的疤痕,却不以为奇,只是颔首笑道:“峨眉派何循,见过小云姑娘。”
赵昔挑了挑眉。阿云小脸却红扑扑的,松开抱着赵昔的手,似模似样地一抱拳,脆生生道:“你好呀。”逗得两个大人都笑了。
赵昔待他两人打过招呼后,便向何循点头道:“告辞。”
何循站在原地,看着他两人走远,深深地蹙眉。
武林大会开始两天后,优胜劣汰,随着名门大派弟子的参战,斗台上的比武也开始吸引各大世家门派的关注。峨眉、昆仑、少林这些上百年的老门派之间,早已打了多年的交道,况且如今被四世家打压,彼此都有惺惺相惜之感,尚不至于剑拔弩张。
而韩、冼、王、唐四家,韩家几个月前才失了掌门人,已经自顾不暇,冼家与朝廷来往最密切,声势日益浩大,除了武林盟和其他三家,几乎谁都看不起,王、唐两家势同水火,还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一桩公案。
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离除魔之战才过去不到十年,四大世家借助除魔之战的功劳,在武林中的声望水涨船高。而其中,韩家、唐家都是百年以上的老世家了,尤其是蜀川唐家,在四川一带盘踞已有两百年,其弟子精良,门规森严,比之当时的峨眉、昆仑更甚。王家却是除魔战中的新秀世家,靠着富裕的家底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武学,一跃成为大战的主力。这样颇似投机者的来历,当然被自持身份的唐家人看不起。
原本虽然看不起,但大战之后,武林需要休养生息,彼此都相安无事。但这时,不知道何处的契机,王家的首席弟子与唐家门主之女暗暗相恋了。
唐家家规森严,考虑儿女婚事时更是在门户上看得极重,怎么肯把女儿嫁给向来不齿的王家人。可那唐姑娘自幼父母娇宠长大,眼看着情郎被父母拒之门外,有情人不成眷属,灰心失望之下,竟留了一封遗书,在房中挥剑自刎了。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唐两家由此争吵不休,唐家门主执意要那首席弟子以命抵命,王家家主如何能肯?两家人吵红了眼,唐门主的两个儿子便趁那首席弟子外出之际,合力将他杀了。
事情闹得沸反盈天,直到武林盟出面,判定是非,才勉强平息纷争。
从唐、王两家从此便断绝来往,两家弟子一见面,总是互相讥讽,甚至刀剑相向。连这次武林大会安排住处时,也将他两家安排在离得最远的东西两面,连伙食都是分开做。
但斗台上的比试都是由抽签决定的,到那时谁轮到谁,便由不得人了。
温石桥在大会第三天,参加了他的第一轮比武,对方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不出十招便败倒在他剑下。
赵昔在观战台上看着,见温石桥从头至尾连剑都没拔出,显然是懒于应付,不由好笑。
温石桥回到他身边道:“走?还是留在这看看热闹?”忽然看到观战台上泾渭分明,一边站着深蓝服色的一众人,一边站着灰衣绣银线的一群人。“这是做什么?”
赵昔道:“方才你们开始比武之前,裁判已宣布下一轮是唐家和王家两名弟子比武。蓝衣的是唐家,灰衣是王家。”
温石桥嗤笑道:“难道比武是比谁人多势众?”
赵昔道:“积年旧怨,难免意气之争。”
温石桥道:“那么你是要留下来看热闹了?”
赵昔笑道:“师兄若嫌无趣,大可先回去。”
温石桥见他这两日心情颇佳,常愿意出来走动,也就心里宽慰,便看向斗台道:“回去也是被师父抓着迎来送往,还是坐坐吧。”
却见那两名弟子已在台上相见,依照规矩抱拳行礼,而后裁判令下,开始比武。
两人乍一交锋,温石桥望了一眼道:“那蓝衣的输了。”
果真数十招后,蓝衣弟子不支,先败下阵来。
观战席的灰衣弟子立刻大声喝彩,蓝衣的一众人面色不虞。
两名弟子下斗台,正要换下一轮。忽然一名蓝衣弟子站出来向裁判道:“且慢!方才的比武不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