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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正月初十。
前一日,舒渔接到祁子瞻的电话,说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卫暮云所为。
电话中,他的声音几近痛哭。
舒渔也不知如何安慰,毕竟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
然而她没想到,第二天就得到消息,祁黍一怒之下,把卫暮云绑架了。
舒渔知道这件事被祁黍知道后,必然会找卫暮云的麻烦。只是她没想到祁黍会这么极端。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人过半百,却遭此变故,钱财散尽,名声全毁。狗急跳墙,要同卫暮云同归于尽,也并非没有可能。
告诉她消息的是祁子瞻。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憔悴站在舒渔家门口,双眼通红。
舒渔吓了一大跳:“那还不快报警!”
说完就手忙脚乱要进屋找电话。
祁子瞻跟上来拉住她:“我也只是猜测,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表哥又还没有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怎么报啊?”
舒渔停下来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她脑子乱作一团,心里一直扑通扑通的跳,连腿都有些发软。实在不敢想,一个狗急跳墙的人会做出什么。
祁子瞻道:“昨天我爸知道这一年多的事,都是表哥设的局,整个人就失控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今天早上打了个电话回来,说会帮我拿回一切,然后就再联系不上。我担心他去找表哥,给表哥打电话果然没有人接,也没去公司。我就怀疑是我爸绑架了他。”
舒渔道:“那怎么办?”
祁子瞻道:“现在只能等着我爸再联系我。”
舒渔见他满脸都是痛苦焦灼,道:“你先坐下。”又看了看时钟,“如果中午还联系不上,我就找我爸,他认识警局那边的人,就算没有证据,肯定也能帮忙。”
祁子瞻看向她:“我爸已经是在取保候审,要是再犯事,只怕坐牢是难免了。”
舒渔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暮云为什么会做这些事,但他之前让我转告你,说你爸是罪有应得。”
祁子瞻低着头,将脸埋入手掌中:“我知道我爸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他到底是我爸,也是表哥的亲舅舅。他非得这么赶尽杀绝么?”
舒渔根本没心思听这些,满心都是对卫暮云安危的担忧。她之前就猜到他做这么绝,一定会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因为坐立不安,只得拿着手机走来走去,不停地打卫暮云的电话,但那头永远都是关机中。
快到十二点时,祁子瞻的电话终于响起,他赶紧手忙脚乱接听。
舒渔紧张地坐在他身旁,侧耳听着。无奈电话里声音太小,她半点都没听清楚,只听见祁子瞻大叫:“我不需要,你快收手吧!”
但没喊几句,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
祁子瞻点头:“我爸确实绑架了表哥。”
“他要干什么?”
祁子瞻看着她:“他说要余味签署股份转让协议,就放了表哥,不然和他同归于尽。而且说要是发现报警,也会一起死。”说完痛苦地捂住脸,“现在我爸已经疯了!”
舒渔愕然:“他绑架了暮云,要怎么签署转让协议。”
祁子瞻道:“他说让我们去找费林,他可以全权代理表哥。”
舒渔也顾不得太多:“那我们赶紧去。”
两人匆匆赶到余味办公室,费林显然也知道发生了何事,表情严峻地将两人带进办公室:“我已经接到祁黍的电话,说要我签协议把余味名下所有祁家菜的股份转给祁子瞻,然后马上开董事会宣布。”他顿了顿,又道,“为了暮云的安全,我这边暂时选择的是不报警,并且准备按着他的要求做。”
舒渔点头:“子瞻爸爸现在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他只是要把股份转到子瞻名下,我觉得完全不是问题,只要暮云安全回来,一切都好说,子瞻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祁黍那边说要在三点之前确定我们开董事会宣布,我们得马上去祁家菜总部。所有股东我已经安排人通知,应该已经差不多就位,只等着我和子瞻。”
祁子瞻手中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仍旧是股东。
祁黍做事也算是缜密,签好的协议撕掉就可以作废,但是在董事会宣布后,就相当于公证,这协议就正式生效,再无反悔的机会。
反正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为儿子谋一条康庄大道,也算是放手一搏。
不过幸好他儿子是祁子瞻。舒渔也就稍稍松了口气。她不认为暮云回来,祁子瞻不会将股份还给他。
三人赶到祁家菜会议室,果然众人已经就位,连祁梵正也赫然在列。舒渔不是股东,只能等在外头。
为了不扰乱军心,费林只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公司决定将股份转让给祁子瞻的决定,并未说任何原因。
他出示了盖着余味公章和他签名的文件,交给律师拿去做公证。
一场会议不过二十分钟结束,而费林的手机则全程开着,那头是祁黍。
等到一切结束,股东们都鱼贯而出,舒渔赶紧进来,屋子里的费林拿起电话:“祁先生,你现在满意了吗?可以放了暮云吗?”
“这个当然没问题,我马上就放了他。你把电话交给子瞻。”
祁子瞻拿过电话,压抑着哭腔道:“爸,你疯了吗?”
“子瞻,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以后别再着了别人的道。我这把年纪就不坐牢了,已经找好了船,马上就离开,以后恐怕再没机会见面了,你和你妈要好好的。”
说完就挂了电话。
祁子瞻颓然地坐下来,趴在桌上痛苦地抽泣。
一直站在门口还未离开的祁梵正,似笑非笑走过来,在自己堂弟肩膀上拍了拍:“子瞻,这不如了你的愿么?你哭什么?”
舒渔恼火道:“祁梵正,你能不能别再落井下石?”
祁梵正忽然冷厉地看向她:“这句话最好等到卫暮云安全归来再说。怕只怕他根本就回不来!”
舒渔大骇:“怎么可能?”又看向费林,“祁黍不是说放了暮云么?”
费林皱着眉头道:“他说了放人,应该不会食言。”
就在这时,费林的电话忽然响了:“祁先生,还有什么事?”
那头的祁黍喘着气:“既然你们选择了报警,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什么?报警?”不仅是费林大惊失色,舒渔听到这两个字,也吓得跌坐下来。
费林挂了电话大吼:“到底是谁报的警?!”
舒渔忙不迭摇头,祁子瞻也是摇头:“我们都没有报警。”
祁梵正将目光落在祁子瞻身上,然后摊摊手:“我是刚刚才知道我叔叔绑架了表弟,想报警都来不及。”
舒渔有些语无伦次地往外走:“不行,我要去找暮云。”
却被费林拉住:“你去哪里找?现在我们只能等着警方的消息。”
会议室的四个人一时都不再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费林的电话再次响起。
“暮云?”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大叫。
那头的人问道:“股份协议签好了么?”
“已经签好。”
“好,马上召集股东,重新开会,我一个小时之后回来。”
“你……没事吧?”
“没事。”
“祁黍呢?”
“被抓了。”
费林舒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刚刚散去的股东们,在费林的召唤下去而复返。祁梵正笑得意味不明,祁子瞻一脸怔怔。
一个小时后,卫暮云回来。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额头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但是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却冷酷又笃定。
舒渔走上前,担忧地问:“暮云,你没事吧”
卫暮云摇摇头:“没事。”
她还想和他说话,但看到股东们都进来,只得道:“那我先出去了。”
但是却被她拉住:“就坐在这里。”
他指了指正位右手边的位子。
“可是你们要开会?”
卫暮云言简意赅:“你在这里听。”
等到股东们都就位。
卫暮云开口:“大家已经知道我就是余味的持有者,刚刚之所以签署股份转让协议,那是因为我遭到祁黍的绑架威胁。我现在宣布刚刚的转让协议无效。”
底下一片哗然,有股东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律师已经做了公证,股份就已经正式在祁子瞻名下,除非是他再签协议转让回去。”
卫暮云看了眼一脸菜色的祁子瞻,冷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因为刚刚那协议是无效的。”说罢朝旁边的律师道:“是吗?张律师。”
张律师点头:“刚刚我得知余味的股份是由卫暮云先生和舒渔小姐联名持有,所以在转让协议上,理应由二位共同签名。费总可以代替卫暮云先生行使权力,但是却不能代替舒渔小姐。所以这份协议是无效的。余味名下的祁家菜股份仍归余味,或者说卫暮云先生与舒渔小姐共同拥有。”
舒渔大惊,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卫暮云。
卫暮云淡淡笑了笑:“让大家受惊了,今天这场闹就就到这里,希望以后大家一起努力,让祁家菜越来越好。”
众人也不好打探究竟,带着一脸压抑的八卦神情,陆续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几个人。
卫暮云朝费林道:“你也出去吧!”
费林点点头。
祁梵正翘起二郎腿,笑道:“表弟真是好本事。我猜晚点大新闻就会爆出来,祁黍不不仅涉嫌绑架,还涉嫌一起五年前的故意杀人案。”
舒渔和祁子瞻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倒是卫暮云一脸平静。
祁梵正又笑道:“子瞻,你何必这么惊讶?我就不信时至今日,你还不知道我亲爱的表弟你亲爱的表哥,回祁家是为了什么?把你爸爸送进监狱又是为了什么?”
祁子瞻红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向卫暮云:“表哥,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么狠?”
卫暮云面无表情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事到如今,我要的已经达到,也没什么再隐瞒。你父亲五年前故意制造了一起车祸,而我母亲在这场车祸中丧生。说的简单点,你爸杀了我妈。”
祁子瞻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可能!怎么可能?”
卫暮云哂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可能!你爸今天是打算跑路,所以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你以为他手下两个小喽啰,真的能绑架我?我就是为了拿到他亲口承认的录音。”
一旁的祁梵正挑着眉笑出声,接着他的话道:“子瞻,既然你说不知道,我就当做你不知道。堂哥把这个故事说给你听。当年爷爷准备传位给姑姑,也就是暮云的母亲。你爸那性子肯定不愿意,就伙同我爸,准备将姑姑赶出去。那姑姑正好和厨房里的一个学徒好上了,爷爷死活不同意。两人就躲到外面,生米煮成了熟饭。爷爷知道姑姑怀孕,也只能妥协,本来是打算派人将小两口接回来,但是你爸和我爸却提前跑到姑姑面前,说爷爷要把她抓回去打掉孩子。姑姑姑父吓得当晚就离开了这座城市,至于是如何离开的,当然是有你爸和我爸的帮忙。因为两人从中作梗,爷爷找了几年一直没找到姑姑,后来也就放弃了。直到五年前,老爷子生了场重病,又开始想女儿,就派人再去找,这回倒是找到了。只是还没见到面,姑姑就出了车祸。为什么出车祸?当然是你爸怕二十几年前将姑姑骗走的事,被爷爷知道,剥夺了他的继承权。”
说完啧啧了两声:“叔叔可真是干大事的,连自己亲妹妹都下得了手。”
卫暮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祁子瞻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然最为震惊的还是舒渔,原来卫暮云做这些是为了给母亲报仇,为了将杀人凶手绳之于法。而她之前却一直误会他是因为野心。
她试探着拉住他的手,喉咙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暮云,对不起……”
卫暮云别过头把她的手甩开。
祁子瞻站起来给他重重鞠了个躬:“我替我爸对你说声对不起。”
卫暮云冷淡道:“不用了,希望他下半辈子都会在牢里忏悔。”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转过头道:“子瞻,不管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管是不是你报的警。我都当你不知道,不是你。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祁子瞻低着头没有说话。
祁梵正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大戏落幕,以后咱们的擂台正式开始。”
卫暮云道:“若不是你有自知之明退出,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一家。”
祁梵正挑挑眉笑,走到他面前:“你以为我是怕你才退出的么?我是觉得我爸当年也算是个帮凶,所以才自动退出。毕竟我就是这样一个有道德感正直善良的好人。”说着朝舒渔眨眨眼睛,“小渔,你说对吧。”
舒渔不理会他,径自走到卫暮云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暮云,你身上好像还有很多伤,我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卫暮云推开她:“不用。”
然后疾步离开。
祁梵正走到舒渔面前:“采访一下舒渔小姐,突然之间身家变成几十亿,有什么感想?”
对啊!股份!